龙阔后悔放陈书玉走了。
陈书玉一定看见了,看见了自己嘴上的小口子,他咬的。
龙阔那晚坐在养神殿有些忐忑,他怕陈书玉远走高飞,他苦心经营的假象就此破裂。他于是不停的喝酒,想要醉掉,让时间过得快一点,可上天并不眷顾他,时间像小火熬成的米糊一样粘稠,夜晚被无限拉长,天一直黑着。
龙阔如饮水般,将一杯又一杯烈酒灌进喉咙,可是他越来越清醒。渐渐的,酒精发挥了它另一层奇妙的作用——直面内心,将**和罪孽放大。于是忐忑变了质,成了得意,属于帝王的不可侵犯的心态占了上风。
占有他。占有他吧。这个想法又冒了出来,从陈书玉开始给那人写信开始,这个念头就不停地在头上盘旋,像秃鹫一样,伺机而动。龙阔害怕这个念头,他不断地驱赶它,可是这念头就像是闻到了鱼腥味的野猫一样,白天赶走了,晚上又偷偷潜来。
赶不走,那就藏起来。龙阔藏了十年,久到他自己都要忘了。可是藏起来的东西不是毁灭了的,没有毁灭,它就一定还在那,或许暗地里蛰伏,变得更加黑而大了,一下子没注意惊扰了它,它就要跑出来了,就像今夜一样。
太阳总会出来,当屋里的火烛投射出来的影子慢慢变淡了时,龙阔走了,临阵脱逃了,让严公公守在这儿,暗地里观察陈书玉的一举一动。
严公公来禀报时,龙阔正紧张着。严公公说陈书玉一切都好。
龙阔问:“他有没有照镜子。”
严公公说:“照了。”
龙阔又问:“他有没有问什么。”
严公公:“没有。”
这是龙阔想要的,一切都好。
可是他转眼又不乐意了,他宁愿陈书玉跑过来质问他,和他闹起来,也不愿意他这样装作无事发生。这算什么?像他在演独角戏,显得自作多情。
昨夜喝的酒在白天终于要有所展现了。一切都好?呸!龙阔甩手摔碎了手边的茶盏,四分五裂,碎片溅了一屋子。
陈书玉难道没有看见吗,看见了为什么又假装没有看见!他怎么不来找他,不说骂,至少问一下吧,他难道就这么不在意他吗?因为不在意,所以无所谓?
好好好,好一个陈书玉,很有胆子。永远在装糊涂,永远对他视而不见。
龙阔很憋屈,有气没处出。他于是将手边能摔的东西都摔了个遍,外面的严公公听得胆战心惊,即使他早知道会这样。只是可怜了那些跪着发抖的宫女太监,平白的受些惊吓。
过几天就好了,严公公安慰自己,毕竟以前也是这样的,见怪不怪了。
可是这次似乎有些不一样,龙阔过了几天还没好,整个朝廷、皇宫上上下下都夹着尾巴做事,生怕惹火上身。可罪魁祸首陈书玉却已经收拾行囊会见他什么友人去了。
龙阔找不到发脾气的对象,或者说他在发无名气,所以边上人人都成了他出气筒。
不过好在过了十几天,龙阔有所好转。只是严公公觉得他明显可见的懒了。什么奏折和政事,不想批的不想看的,都扔给了十六岁的太子龙燚。
好在龙燚是个好儿子。生得好,做事沉稳,天资聪颖,最重要的是他书读得虽然多,却不是个弱书呆子,骑马射箭,舞刀弄枪样样精通,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龙燚各方面都让龙阔满意,只是太重情了,龙阔极其不喜欢。他认为,一个帝王要是重情,情感用事,往往是活不长久的。
但是生前哪管身后事,更别说龙阔现在懒得管这么多,也不想想这么多了,他没有那个精力了。至少目前不会出什么大岔子,不出大岔子就随他去吧。
于是兢兢业业的龙阔过上了一段君王不早朝的“昏庸”生活。
严公公也一下子清闲了很多,这种日子初过让人享受,龙阔的心情似乎也很平静,只是事出反常必有妖,过久了严公公就有些不安了,甚至于忐忑起来,像一碗水顶在头上,晃晃荡荡,随时要倾倒下来。
日子还风顺,龙阔不是在养神殿看书,就是在龙灵宫射箭,很有规律。直到他那天夜里突然骑着马跑去了陈书玉的院子,这种日子才彻底结束,那碗水才泼下来,淋得严公公浑身发抖。
龙阔并不平静,陈书玉走得太远,让他无端心焦,他又去了养神殿,推开门,走进去,四周的空气似乎都朝他聚拢了来,挤压着他的心,于是心悸一般,无端地乱跳几下——一切都是死的,安静得过分了,耳朵里却又似乎在嗡嗡响,合着不正常的心跳,砰砰砰。
是寂寞和烦闷在敲打。
他又点燃了几支蜡烛。
坐一会儿,走到书架前,翻翻陈书玉以前写的字,他看过的书,突然地,无端地就想要出宫了,去陈书玉的院子。
陈书玉不让他去他的院子,虽然没明说,但是龙阔知道。龙阔知道,也就不去。
但是现在所有的默认的秩序都乱了起来,他和陈书玉的那个吻,像建筑上的一个关键零件,它现在坏了掉了,整个建筑便开始摇摇欲坠起来。
龙阔就是要去,陈书玉越不喜欢的事情,他现在便越要做,要做得过分,像补偿自己一般。
陈书玉不在乎,他更加可以不在乎,他是皇帝,陈书玉只是一个臣子,不应该由他顺着他,而是陈书玉来顺着他才对,对对,这样才是对的。
陈书玉问他是他什么人?哼,不需要什么人,他是他的就足够了。
龙阔想明白了,于是毫无心理负担去了陈书玉家。
只是皇宫是空的,没想到陈书玉的院子更空,没有一点儿人气,陈书玉走了,似乎把所有的人都遣散了,永远不回来了般。
龙阔下了马,将马拴好,拿出以前偷偷配的钥匙,正准备开门,里面突然亮了灯。
门开了,是司鸣。龙阔认识他,陈书玉捡的小乞丐。
司鸣提着那盏小夜灯,看了看龙阔,往后退了一步,很警惕的模样,道:“你是谁?”
我是谁?龙阔盯着这个小乞丐,提着盏漏风的小破灯,眼里还有未消的睡意,挡在门口,却是一副守家的模样,他突然来了火气,怒道:“我是你爹!滚开!你主子陈书玉得罪了皇帝,我是奉命来这里搜查的!你敢将我挡在外面?有几个脑袋掉的?还不起开!”
司鸣吓了一跳,提着灯就要关门,那盏小破灯着了风,灭了。当下只剩下月光,龙阔的影子从开着的门那里投射下来,黑魆魆,像个杀人的刽子手。
司鸣的门没有关上,龙阔一手就将门撑开了,一脚跨进来。司鸣吓得扔了灯,往后面跑,”砰!”关上了另一扇门。
龙阔没想到进了屋,还有一扇门。
那该死的小乞丐将门锁的死死的,在门背后骂,为他主子辩解,听起来很是生气:“我爹早死了!坟头草都三尺高了,你是我爹,你是死人吗?我看你就像,像个怨鬼。我家主子两袖清风,是个大好官,怎么可能得罪皇帝?还朝廷派你来的,呸!笑掉我的大牙。我看你是扒手!来偷东西的,我告诉你,门都没有!”
龙阔听着自己成了死人,怨鬼,一时不知道该怎么骂,但是听到陈书玉是一个大好官,他气笑了,他陈书玉算哪门子好官?一点事不做,撂担子走人倒算他的!
龙阔不想听牛头不对马嘴的废话了,又推门,发现那门实在是结实,单靠他的武力是解决不了的。
那小乞丐还在骂,龙阔刚想开口,突然觉得和一个乞丐对骂,很丢面子,于是没说话了。
只是司鸣显然没有龙阔有心机,等了半小时,见没了声音,就按耐不住开了门探出脑袋,结果被守着的龙阔一掌劈晕在地。
龙阔解决了小乞丐,整个院子就只有他一个人了,他有些莫名的紧张,像是潜入了觊觎已久的禁地。
陈书玉的院子一点不大,卧室在哪,厨房在哪,书房在哪,花园在哪等等都一目了然。
龙阔想去卧室,但是转脚去了后院的花园,花园也不大,但是一眼看过去,就知道陈书玉没少打理,陈书玉走了,那个小乞丐一定也每天来除杂草,不然不会这么整洁又整齐。
只是有一块地很突兀,似乎是特意放任着没有管的,里面各种小草小花肆意地生长着,高矮不均,有的躺着,有的站着,有的歪着,风一吹,一从乱七八糟的野花野草便唰唰乱响,吵得不行。
花园里面种的最多的是山茶树,月光下一棵一棵绿油油的,被打扮得很精致。
龙阔对这些花草不感兴趣,刚想要走,突然瞥见了树下的一架秋千。陈书玉小时候大概是喜欢秋千的,龙阔猜想。
龙阔在养神殿曾经也给他做了一架,就挂在那棵枫树下。
那时候他和陈书玉还不是很熟,他觉得陈书玉白天夜里都闷在房里,会不会很无聊,于是向严公公打听寻常百姓家小孩喜欢什么,严公公说了很多,什么金银财宝,武侠话本,弹弓打麻雀,糖醋离子芝麻糕等等。
龙阔听了,献宝一样,都买给了陈书玉,可是陈书玉都兴致缺缺,他喜欢的东西太少了。
严公公后来又说或许可以架一架秋千,可以一直玩,又不费什么事儿。
于是龙阔采纳了严公公的建议,给陈书玉做了一架十分豪华的秋千,只是陈书玉也很少荡,没想到他院子里还架着一架,看来是喜欢的。
龙阔凑近了看,就两块木板子,边上都生了些青苔,龙阔伸手扯了扯麻绳,绳子叽叽叽,板子吱嘎吱嘎响,和他枫树下那架金玉做的根本没法比。
陈书玉没事的时候也会在这里晃吗?他晃的时候会想些什么呢,会很开心吧。明明都是秋千,为什么不晃他做的?多大的人了,还荡秋千,难怪会将那个小乞丐养的那样没点心机。
龙阔从后院进来,又往厨房草草晃了一圈,然后去了陈书玉的书房。龙阔以为书房会锁门的,结果竟然也没有锁。
书房不大,有一股陈书玉特有的味道,书桌上很整洁,打开书桌前面的窗户就可以看见后院的花园和还在摇晃的秋千。
月光倾斜进来,房子里显得很朦胧,眼睛像被蒙上了一层薄纱。龙阔将乞丐刚才用的那盏漏风夜灯点燃了,放在书桌上,然后关上了窗户。
书桌上只有几支毛笔,以及陈书玉没有在规定时间内上缴的奏本,龙阔拿起来看了看,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每本上面都还有他的朱批。
龙阔放下奏本,归回原位,提起了灯,走到陈书玉的书架前,抬头一看,便看到了那顶凤冠,即使放在最顶上的书架格里,也是那么的显眼,微弱的烛光下衬得它更加的明亮,那些细小的水晶、珍珠、翡翠星星一般闪着,亮得刺眼。
龙阔盯着看了一会儿,莫名笑了两声,在寂静的书房,有些瘆人。
他出了书房,就要去陈书玉的寝房,推门,没有推开,没想到这个房间他倒是上了锁,龙阔拿出从司鸣身上扒拉出来的钥匙,一个一个试,没有一个成功的。
龙阔拿着那串没用的钥匙,思考怎么进去,且不造成太大破坏,他提着越来越微弱的灯,退后两步,将门上下左右打量一会儿,一晃眼,却在门顶上最角落里看见了钥匙。
铜做的,细微的烛光靠近,闪了一下光,要不是夜里点着灯,龙阔又高,是不会注意到的。
龙阔伸手将钥匙拿了下来,“咔哒”一声,门开了。
龙阔觉得有些好笑,不过放在陈书玉身上,又莫名的符合。因为陈书玉在乎,又没有完全在乎,他总是这样的,对所有的人和物,龙阔早就知道了。
他推开了门,将那盏油尽灯枯的小夜灯扔在了外面,月光在这个房间很清透。龙阔入眼就看见了陈书玉的简朴无饰的床,甚至都没有一个屏风遮挡一下。
床的一侧是一张桌案,桌案上有一只青釉点彩花瓶,里面空空的,桌边是一个立式衣橱,龙阔打开了看,是陈书玉常穿的一些衣物。
龙阔将整个房间仔仔细细摸摸看看一番,然后脱了外衣,挂在衣架上,躺在了陈书玉的床上。
陈书玉不喜欢他的味道,不喜欢他,他现在就是要反着来,让他的整个床,整个房间都是他龙阔的味道,他知道了更好,最好能恶心到他。
龙阔这样想着、这样做着,心里头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快意,这种快意比以前他小心翼翼,事事留神痛快多了。
鼻尖都是陈书玉的味道,浓郁得像他喝的酒一样,让人醺然。龙阔睁眼看着窗外,看见窗外静静的树,尖尖的四角小亭子,远处的围墙,围墙上铺着的一层红瓦……这是陈书玉窗外的风景。这些都默然提醒着他,这里是陈书玉的家,他龙阔真的躺在了陈书玉的床上。
大半夜的,倒真像个怨鬼,溜溜的,隐秘地藏在无人的房子里。
龙阔将床边上的薄棉被扯过来,盖在身上,蒙上了脸。有些热,陈书玉走的时候还凉快。他掀开,不一会儿,又盖上了,里面有陈书玉的味道。
陈书玉的枕头很冰,刚好缓解一下热气,只是矮了些,窄了些,龙阔觉得枕着不舒服,便又开始折腾——他起身,打开陈书玉的衣橱,拿了几件他春天穿的衣服,折好,垫在枕头上,又觉得高了点,又折腾一番,被子都凌乱了。于是干脆将那个小玉枕移开了,准备就垫着衣服睡觉。
可是移开玉枕却听见当啷一声,有什么东西掉到了地上,龙阔跳下床,却发现是一把小钥匙。
陈书玉的钥匙真是喜欢乱放。龙阔捡了起来,一时不知道从哪里掉下来的,垫褥下面?还是上面?还是从他的衣服里?龙阔掀开了垫褥,想要看看里面是不是还藏着其他东西。
一掀开,却发现木制的床板上嵌着一块四方的铁皮片。
龙阔定了一下神,细看,发现这个铁皮片上面有钥匙孔,是可以打开的。
为什么要做一个铁盒子在床板下?什么东西能入得了陈书玉的眼啊,要藏起来,还费心做了一个铁皮盒子藏在床底下?
龙阔捏紧了手里的钥匙。直觉告诉他这是陈书玉的秘密,是不能看的,他所剩不多的教养也告诉他,这是不能打开的。
可是月黑风高,四下无人,又和陈书玉有关,这太让人心动了,所有的巧合似乎都精心安排的,手里的钥匙就是证据,它冰冷的触感不断地向龙阔传达着一个声音——打开它,打开它。于是理智和道德通通靠边站,让出了道。
龙阔拿着手里的钥匙,插入孔里,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像是有电一般,激得龙阔有些手抖。
锁开了,龙阔打开了那个铁皮盖子,里面是一些信件。
信件,又是信件。龙阔最怕看到的就是信件了。陈书玉的信件,在龙阔眼里,都是陈书玉不忠的证明,它们明晃晃的告诉龙阔,陈书玉不止他一个人,他还有别的人,不管这些人和陈书玉是什么关系,龙阔都受不了,心里面像是被一群蚂蚁啃噬着,带来尖锐又持久的痛楚与愤懑。
所以信件还没打开看,龙阔就已经开始生气了,他甚至都有些不敢看,他怕看见一些暧昧的情书,别的死男的写给陈书玉的,就像那个杀千刀的、不知死活的姓钱的一样,邀陈书玉去什么狗屁水黎国玩。
龙阔摸索着找到蜡烛,点了一盏灯,拿了一封出来,初看不明所以,他复又细看,越看越心惊,脚像是踩在雪地上,凉意直往上窜,手脚有些冰冷,脑袋却阵阵发热。
终于是一封一封全都看完了。看完后,就坐在陈书玉的椅子上,许久没动,大约半刻钟后,龙阔回过神来,他将信按顺序放好,合上铁皮盖,上了锁,将钥匙放在了玉枕下。
又静坐在陈书玉床边,良久,呵呵笑了起来,嘴里道:“很好,很好,陈书玉,朕小看你了,你竟然还有这个本事。朕真是小看你了。你该藏好一点的,藏在床底下,太不安全了。”
龙阔自言自语说了一番,又躺下了,盖上了陈书玉的薄被子。看信时心惊,现在却是有些轻松和庆幸——倒是有理由了。
他难得睡了一个好觉。
离开时,他看见了还在地上呼呼大睡的乞丐,龙阔用脚尖踢了踢他,乞丐瞪着眼,然后一骨碌爬起来,嘴里惊恐地大叫着:“贼人!”
龙阔将他踩在地上,微微弯腰,摇头笑道:“我不是贼人,你家主子才是天底下最大的贼人,你该先抓他。”
龙灵殿。
龙阔坐在龙椅上,看着手里,桌子上顺藤摸瓜搜集到的许多讯息,又笑了。
严公公在下面看得头皮发麻,龙阔许久没笑了,一笑,偏偏又是这样的冷笑,简直要命。
严公公知道陈书玉与众不同,但是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的胆子这么大,能力这么强,藏得这么好。
看吧,看吧,早说过了,风平浪静就是要出问题的,只是严公公没想到这次是陈书玉出了问题,出了大问题啊,便是株连九族、砍一百次头都不为过。
他都有点心疼龙阔了。
只不过龙阔的心情看起来还不错,冷笑完,若无其事地将那些书卷、纸张、信物推在一边,品起了茶。
严公公的直觉感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龙阔不摔东西不骂人,竟也不派人捉拿陈书玉,还能眯着眼睛喝茶。严公公又有点担心陈书玉了。
龙阔喝完茶,靠在龙椅上,闭上了眼睛,严公公以为他困了,正准备退出去,结果龙阔突然睁开眼睛,问道:“严公公,你说朕要不要也去一趟水黎国?王将军好像也在那儿呢。倒要去瞧瞧,顺道慰问一下,你说是不是?”
严公公心里暗叫不好,来了来了,又来问我了。也去一趟水黎国?一个酒越国皇帝跑到水黎国去,怎么看怎么不合适,皇帝走了谁来上朝,这么多的政事谁来处理,朝中文武百官又怎么交代?慰问王将军,倒也不必……
一向很会揣测圣意的严公公也分不清这个荒谬的问题是真还是假了,毕竟有个陈书玉在那边。
严公公怕触怒龙颜,只得断章取义,试图搪塞,他道:“水黎国路途遥远,即便快马加鞭,往返也需三四个月,皇上要是慰问王将军,把他召回来即可,何必亲自去?况皇上离朝,这朝中大大小小的事情恐怕也不好处理。”
龙阔道:“你别装傻,你知道朕是什么意思。”
严公公扑通跪在了地上,道:“奴才不知,奴才不敢。”顿了片刻,他又说,“陛下若是要捉拿陈大人,直接派人去即可……”
龙阔挥了挥手,打断了他,道:“你回去好好想一想,朕要是走了,寻个什么由头,才能堵住千万人的嘴。”
严公公撑着一边膝盖,站了起来,行个礼,知趣地退了下去。
龙阔看着严公公退出去,倒不担心他离朝会如何,他在思考严公公疑惑过的问题,为什么不派人去抓?
龙阔不想抓陈书玉,只想看看他离宫在外,究竟玩些什么,是否开心,他都交了些什么朋友?要是抓回来,就都看不见了。
他想要偷偷去看,看陈书玉离了他,是不是不一样,还是说,他对所有人都一样冷漠疏远,龙阔很早之前就想知道了。
毕竟一样有一样的处理办法,不一样有不一样的处理办法。
只是龙阔看着那些所谓的犯罪证据,心里知道,十分清楚的知道——他不是因为发现了陈书玉的秘密才去捉拿他的,这不过是他的一个借口、一个理由罢了。
他早就想这么做了,把不太听话的陈书玉捉起来,关起来,占有他,谁都见不着。
他龙阔从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也不屑,既然心中那股邪火积聚太多,压抑不住,那只好往外面倾倒了。
他这样想着,又喝了一杯茶,冷茶很苦,咽下去回味起来,又苦又涩,可是到嘴里的瞬间是冰凉润口的,于是忍不住一杯又一杯。
龙阔喝完了茶,盯着桌上的空茶杯出神。
茶杯是冰裂纹蓝釉的,很漂亮,小小一个,拿在手里,冰冰冷冷。这是陈书玉送给他为数不多的东西,和文武百官一起,在他过三十七岁寿时进献的,不知有几分心意在里面。
喝着喝着莫名又想到那个破骨雕,他鼻子里轻嗤一声,冷冷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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