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日子里,方苒一直很痛苦。她想到了那个丫鬟,死的时候孤零零地一个人,没有真正关心她的人陪在身边。
那个丫鬟,在父亲心里,就跟家里的一件家具、一个花瓶一样没有任何区别,至死都只是一个服侍人的下人。
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件物品,用来堵住外面流言、保住面子的一个道具。
不能说父亲有错,因为父亲本来就不爱她,对她没有任何感情。还是母亲给了丫鬟体面,好好地葬了她。
方苒只是觉得一个人、一个女子不应该像丫鬟那样活,也不该像丫鬟那样死去。
走得那样凄凉与孤独,生命中没有一点点温暖和闪闪发光的东西。
方苒坚定地以为,能让一个女子闪闪发光的东西,那就是爱情!
曾经,她拥有美好的爱情,可惜她找错了人!柳俊生不是她的良人。
因为她找错了人,导致外面都是关于她的风言风语。
方苒只能待在家中,成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日子闷得发慌的千金小姐。
方苒有些气馁,外面的流言蜚语让父母整日愁眉不展,家中蒙上一层阴影,没了快乐和鲜活的气氛。
方苒不知道自己的良人在哪里。也不知道,此生还能不能找到自己的良人?
想到此处,她伤心绝望地落下泪来,最后决定剪了头发做姑子去!这辈子绝不将就凑合。
因为爱情是生命中唯一能让她闪闪发光的东西了!
若是没有,宁愿不要!
一天晚上,父亲走进方苒的闺房。
自狠狠打了方苒那一个耳光之后,父女俩再也没说过话。
母亲也劝和过几次,可惜父女俩都是一样的倔驴脾气,谁也不肯先低头。
父亲深夜来找方苒,着实稀奇!
父亲对着方苒露出了和善的脸色,语气很缓和,仿佛又变回了往日那个疼爱女儿的父亲。
父亲一辈子都是个读书人,古板、最重视礼教。
方苒若做出了违背礼数的事,就会受到最严重的处罚。
父亲决不会因为方苒年纪小、是个女儿家而有所让步。
更何况,他们所在的那个时代,礼教对女子的压迫很严重。
因此,父亲只会对方苒严加管教,不准她行差踏错半步。
除此之外,父亲一直是温和的、和善的。
今夜,父亲有些郑重,他跟方苒打着招呼,可心不在焉,显然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谈,否则又怎会先来低头。
方苒心里猜测着父亲要对自己说什么,一边敷衍地回答着父亲的话。
突然父亲不说话了,双目颇有深意地看着方苒。
被那样的眼神看着,方苒感觉芒刺在背,一瞬间所有最糟糕的念头全都一股脑儿地涌上心头。
父亲似在犹豫事情怎么说出口。
方苒忍不住猜想,这件事情到底有多困难,才会让父亲如此踌躇犹豫?
父亲沉吟片刻道:“闺女,你还记得我的学生田玉吗?”
方苒不知道好端端的怎么提起田玉了?她点点头,表示还记得。
父亲说:“两天前,他上门来求娶你了,你可愿意嫁她?”问完之后,不忘了提醒道:“闺女,外面流言四起,你现在的名声……现在这个风口,也只有田玉敢娶你了。”
父亲很难过,好好的女儿被外人说成是“妒妇”。哪个当爹的不着急上火、不焦虑忧心。
以后还有谁家敢娶他的宝贝女儿啊?!
父亲的语气再和缓不过了,像是怕伤着了方苒。
方苒能明白父亲的苦心,也能理解,毕竟是这样的世道。
可是她很不甘心!明明不是她的错啊!
田玉是什么样的人呢?
田玉是父亲嗤之以鼻的人,讨厌、看不起的人。
如今这样的人来求娶方苒,父亲的语气却好像很感激对方一样。
什么时候,方苒的婚事如此“艰难”了呢?
若是以前,以田玉那样的家境、有个那样的母亲,父亲定不会让方苒嫁过去。
只是如今,时移世易。
在这个流言四起的时候,敢登门求娶的田玉成了最佳人选。
父亲劝方苒:“你放心,我会免了田玉的束脩,让她母亲以后轻省点,也不用再被人说闲话。田玉向我保证,他以后一定会考上状元,让你当状元夫人!”
方苒明白,父亲说这些话,都是为了安她的心,让她嫁给田玉。
田玉要想考上状元,难上加难。有排名第一的柳俊生在前,绝对不可能!
方苒想了想,说:“我想见田玉一面。”
父亲以为方苒这是答应了,立刻连说了三个“好”字,并说:“我会尽快安排你们见面。”
——
两人是在家中的后花园里见上面的。
彼时,花香四溢、蝴蝶在花丛中嬉戏。
方苒还记得那天的天气特别好!艳阳高照、万里无云,让人的心情都跟着好起来!
花园里面就他们两个人,不会有人来打扰他们说话。
阳光下,田玉那普普通通的长相,看着也变得俊朗了几分。
方苒单刀直入地问:“你为什么要娶我?”
她审视着田玉。
田玉迎着她挑剔的目光,真诚地微笑,“其实我很早就喜欢你了,只是老师从来不把我放在眼里,我也有自知之明,不敢亲近你。”
说着说着,田玉低下了头,然后又赶忙抬头说:“当然这也不是说,我现在就配得上你了。”
像是为自己辩解,田玉用爱慕的目光望着方苒道:“你才华横溢、样貌出挑,是镇上最最好看、最最优秀的姑娘。”
方苒被田玉的一番恭维说得羞红了脸,心花怒放。她真的好久没有听到夸赞她的话了。
夸完方苒,田玉又和她同仇敌忾、骂镇上那些嚼舌根子的人。
“那些人真是闲着没事干!吃饱了撑的!什么情况都不了解,一味瞎说,毁人名声!这样的人以后生儿子没□□、烂舌头,死后下十八层地狱……”
至此,方苒对田玉的观感好了很多,竟也不抗拒要嫁给他了。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想想事情发生之后的既得利益者,方苒浑身冒了冷汗。
方苒原以为,那纸条是柳俊生的表妹写的。
可是仔细想一想,柳俊生的表妹要把纸条偷偷交到自己手上,那是不可能的!
因为柳俊生的表妹不熟悉书院,也不熟悉方苒。
如果方苒嫁给了田玉……田玉……他会不会才是那个写纸条的人?
想到此,方苒陡然逼近田玉,厉声问道:“是不是你写的纸条?”
一般人被这样突然逼问,很容易被吓到,从而脱口说出真相。
田玉身体往后仰,只眨了一下眼睛,说:“什么?什么纸条?”
方苒见他一脸茫然的样子,不似是知道纸条这件事的人,就放下了怀疑。
“没什么,你不知道就算了。”
田玉听了,是一副有些好奇、但又不敢多问的样子,的确是不知情的样子。
方苒没了疑心,就说:“你知道,娶我,以后你是不能纳妾的!你能做到吗?”
田玉立马赌咒发誓,表示自己对方苒绝对是真心的!以后绝不会纳妾!
古代人是很相信誓言的!对老天爷、满天神佛发誓,就一定不会违背誓言。
因为天上有神仙看着呢!一旦违背了誓言,就一定会被天打五雷轰,一定会应誓!
当时,方苒无论如何也没有猜到田玉是一个可以随口胡乱发誓的人!可以欺骗诸天神佛的人!
等知道的那个时候,方苒的一辈子已经赔进去了!
田玉发了誓,方苒便相信了他。
毕竟是那样严重的誓言,一旦违背,死无葬身之地、遭人唾骂一辈子。
方苒没提考状元的事,因为她知道以田玉如今的成绩,是不可能超过柳俊生考上状元的。
倒是田玉主动向方苒保证,自己一定会让方苒做状元夫人。
方苒笑着答应了。
两人分离后,方苒便告诉父亲,她同意了这门婚事。
方苒对田玉并没有太多喜欢。
只是,比起剪掉头发去做姑子,还不如嫁给田玉,搏一搏未来。
而且,经过这次见面,方苒觉得田玉是真心喜欢自己。
一个真心喜欢自己的人,将来一定不会伤害自己!
也许田玉才是她的良人吧!
带着些许的期许,方苒嫁给了田玉,镇上关于她的流言也随着她嫁人而消失了。
田玉的母亲对她很好,田玉也每日奋发读书,所以方苒任劳任怨地包办了家里所有的家务活,任劳任怨地伺候田玉的母亲。
从此荆钗布裙,不再穿绸缎、戴玉钗、也不再涂脂抹粉。
甜蜜的爱情滋润着方苒,让她可以不去想生活的艰辛。
田玉真的很努力,经常读书读到深夜,可是他还是没能考上状元。
考中状元的是柳俊生。
田玉虽然对外嘻嘻哈哈,一副浑不在意的样子,可背地里还是咬牙切齿的。
不过他从不表露出来,就算是对妻子方苒也是如此。
方苒虽然没能做成状元夫人,却成了探花郎的夫人。
方苒是真不在意田玉没考上状元、兑现承诺的事,她甚至还可以拿这件事来跟田玉开玩笑。
方苒对田玉唯一的要求就是田玉能对她好,一心一意,永不纳妾!
可这唯一的要求,田玉终究还是没有做到。
田玉很会做人,上司、下级皆能处得跟兄弟一样。
田玉在官场上认识的人越来越多,一直顺风顺水,接着就步步高升,最后讨得了最大的那个上司——皇帝的欢心。
成了皇帝的心腹之后,朝堂上再没有看不起田玉的人了,更将考中状元的柳俊生彻底压在了脚下。
柳俊生最后被下放到一个偏远的小城做县令,方苒自此再也没听说过柳俊生的消息了。
田玉的官越做越大,应酬也越来越多,回家也越来越晚,每隔几天就会彻夜不归。
夫妻两人之间有什么东西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
方苒不知道堂妹白一一是什么时候和田玉好上的。
但一定是田玉骗了白一一。
白一一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呢?
白一一从小就被保护地很好,父母很疼她,还有两个哥哥,人非常地天真善良,最喜欢小动物,养过兔子、鸟儿、猫猫狗狗、金鱼等等。
在路边看到受伤的小动物就会抱回家里,亲自给它们上药、喂食,给它们做舒适的窝,直到它们康复才把它们放归山林。
她的脸上总是带着蜜糖一样甜甜的笑容,声音就像百灵鸟一样清脆。
这样好的小姑娘肯定会讨人喜欢,但是嫁给田玉做妾?!
方苒想不明白,怎么还会有这种事情发生?真是活久见!
听到田玉要纳白一一为妾的时候,方苒第一个念头竟然是:白一一是真正的好姑娘,做妾太委屈她了!
这个念头一出来,就被方苒打消了!
方苒必须阻止这件事!
对田玉,方苒拿誓言说话。紧接着,方苒去见白一一,劝说她不要嫁给田玉做小妾。
可是不知道是为什么,一向乖巧听话的白一一竟然张口闭口都是要嫁给田玉做小妾,跟被灌了**汤似的。
方苒没忍住,立即带着白一一去看大夫。
大夫诊断后告诉方苒,白一一身体非常健康,没有问题。
方苒百思不得其解,问白一一:“你知道小妾意味着什么吗?!你就要嫁!为什么非要嫁给田玉?”
白一一的回答让方苒啼笑皆非。
白一一说:“我喜欢和田哥哥在一起,他会逗我玩、哄我开心!嫁给田哥哥后,我就可以跟堂姐你住在一起啦!可以天天见到堂姐!”
白一一环抱着方苒的左胳膊,一脸的真诚,是天真不谙世事的小姑娘模样。
方苒知道白一一是真的这么想,才不知道如何是好。
方苒干脆直接道:“一一,你不要嫁给田玉,我不喜欢。你嫁给田玉的话,堂姐会非常非常生气的!”
白一一惊讶地放开方苒的胳膊,看来之前是确实没想到这点。可是应该还有别的原因在,否则她不会欲言又止的。
白一一小声说:“可是,这门婚事是父亲、母亲决定的,我得听他们的呀!”
这下子,方苒可算是找到症结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