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宋紧张的神经终于放松，“小叶，我第一次见杨院长。”她欲言又止。
“我也……”不对，叶昕雨不是第一次，她古怪看着旁边的小宋。
“杨院长，看起来才27、8岁的样子，而且你不觉得他……长相帅气，能力出众，简直是那种天才建筑师？我一开始没想到对接的人是这样……”
叶昕雨疑惑，“建筑师哪来的天才，不都是一个个熬出来的吗？”
不知小宋怎么过的大学生活，叶昕雨大学时，所有同学包括自己都是日以继夜的画图，天才能比普通人少画一张图？
小宋看叶昕雨板着脸，没再说话。
回到集团设计部，管培生们叽叽喳喳在讨论总裁选助力的事情。
叶昕雨和小宋都没报名，因为那个总裁矮矮胖胖很油腻，还爱喝酒。
她喜欢老何这种，滴酒不沾，每天办公室坐着，喊他应酬也懒得去的终极宅男。
“阿香，她们没报名，那你是不是稳了？”小郑回头对另一个管培生，丁香说道。
集团管培生都是6月底统一进来的，大家来自五湖四海的名校。这次总裁招一男一女两名助理，大家默认总裁会选择阿香，因为她长得特别甜美。
“伴君如伴虎，总裁助理可不好当哦。”叶昕雨提醒小郑。
“富贵险中求！”小郑马上说，“应聘成功后可以涨薪50%，而且未来的前程不可估量！”
这些管培生心性颇高，而且南城是一座来就要打工的城市，来这里不使劲往上爬不如趁早回老家。
叶昕雨是南城稀有生物品种——本地人，她不想沦为喝酒工具，只能给其他管培生加加油。
“小叶，设计院这么说？”张姐转头问了句。
“院长给了我方案，我先提交下修改费流程试试。”
叶昕雨赶紧把手上的草图拍下来发给远在美国的何总，美国时间不知道能不能看到，不能的话又要等好几个小时了。
“张姐，有没有杨院长名片或者作品集呀？”
叶昕雨很好奇他的履历，集团这么大的项目居然给这么年轻的工程师做。他那副懒洋洋的样子，是不是高级工程师啊？
建筑行业看职称看业绩看资历，没有注册建筑师和高级工程师职称根本没法在道上混。注册考试有规定年限才能考，高工更要熬十年以上的资历。
所以年轻，在这行是个危险的词，年轻很容易被看扁。
“我这有供应商资料，里面有理森设计院的负责人履历。”
叶昕雨和小宋都凑到张姐电脑面前看。这张图类似简历，把杨翊明的个人情况和所做项目列的很清楚。
上面写着，他是清华大学硕士毕业，注册建筑师，高级工程师。他作品很多，基本都是公建，什么欢乐世界游乐场，xx区外国语小学，建设银行大厦……
小宋掰手指算了算，“他今年33马上34，但是看起来好年轻。”
“已经很年轻了。”叶昕雨在心里偷偷想，33岁，怎么评出高级工程师的？高工不是硬熬年限吗？
张姐回头说，“杨院长去年中了个很厉害的标，aa集团华南总部，听说那位互联网首富还和他一起吃饭了。”
“诶？那你怎么知道。”叶昕雨感叹，真好啊，给互联网首富做总部大楼。
“何总说的，自那以后，我们梁主席也看上了他，邀请他来做方案。”
“好厉害呀。”小宋满脸是浮起的红光，“他还长得很好看。”
“是说呢，他现在还是单身，你说他这种人不结婚是为什么呀？”
画风一转，叶昕雨还想听听他有什么成就，张姐和小宋已经聊起了人家婚恋状况。
事业这么有成的人，说他履历一分钟，不结婚半小时。
叶昕雨很失望，办公室聊天大多是如此。
她哥哥叶文豪在楼上工程部，他今天正好从工地回来，她打算找哥哥问问。
叶文豪衣服上一块白的一块灰的，脸上都是汗，叶昕雨问道，“你怎么灰头土脸的，刚从哪个工地回来？”
“红枫宜园项目，我刚处理了一堆烂摊子。小区门头要提升，在等设计院修改出图。”
又是修改出图，地产的设计部和工程部没有霸道总裁和女助理的狗血爱情。只有改不完的图，打不完的灰，以及接不完的投诉。
他们到了食堂，简单打了些饭坐了下来。
“你认识杨翊明吗？”
叶文豪此时正在吃着一块大排，他顺口说，“杨翊明？我市院老同事啊！他和今天这大排一样，又大牌又难啃。”
“咦。”叶昕雨听到这比喻马上一笑，“看来他风评很差。”
根本她的初步观察，他是有点点……脾气？
“不算差评！”叶文豪痛苦嚼着这难吃的大排，“因为他很有原则，所以很难啃。不过他能力很强，跟他做项目会很开心和省心。”
“是吗？”叶昕雨很困惑，她可以认同一下省心，但是，她问，“开心在哪里？”
“开心在帮你解决一大堆傻逼。”叶文豪再次变得咬牙切齿，“做工程，傻逼太多了，让他帮你挡挡。”
叶昕雨回顾自己去年一年在设计院的遭遇，那些老领导，算吗？
“杨翊明怎么了？和他什么项目？”
“湖滨时代广场，多了条地铁，方案要大改一轮。然后我去找他改图，他说要给修改费。”
“给吧，多给点也行。”叶文豪马上说，“以我的工程经验告诉你。接一条地铁是伺候一个爹，接两条地铁是同时伺候两个爷爷。”
“真，真的吗？”要是别人这么说她还要怀疑一下，叶文豪这样说她不得不信三分。
“真的！”叶文豪眼神真挚，“你别想着几个月能出图完事，地铁没修完这个项目永远不会结束，会一直陪伴你5678年。地铁哪有点问题，你就要跟着修改调整。”
叶昕雨的心一点一点变得冰凉，真的要和一个项目相伴5678年这么久吗？
“当初，欢乐世界游乐场项目就是这样，画得很痛苦。昕雨，好好把控项目，别把垃圾项目带来工程部。”
“干吗，施工单位偷工减料你盯紧点，别甩锅设计。”
他们两的日常，就是从好好聊天变成斗嘴。
“有些设计图纸是一团垃圾，你让我怎么管施工？”
“哎，是谁在市院当结构工程师当不下去，要去工地当项目总。加油啊，你还有三年就能当项目总了。”
“是谁说要在南方院大展宏图成为天才建筑师结果不到一年哭着跑路，吵着再也不当乙方画图了。加油啊，你还有三年就能当设计总了！！”
“叶文豪，你的素质确实有够低……！”
叶昕雨决定回去好好看她的项目资料，不再接受任何哥哥的输出。叶文豪笑呵呵地追上来，说，“昕雨，当甲方提高下抗压能力，别分分钟破防！”
下午，叶昕雨接到表哥梁太子电话，让她来财务室。
明城地产的老板、董事会主席梁董虽然英明有为，独生子却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太子爷梁霄堂，高考失利去了英国，读了六七年才回国来。
老板让他从基层做起，一开始在营销部，现在在财务部。经过两年努力，梁霄堂总算升任了财务部副总，坐在办公室里签签集团小笔财务支出。
这楼层和设计部不同，人事部、财务部、行政部坐在一起。办公室里基本都是莺莺燕燕，一眼过去一个男的都没有。
梁霄堂外面的工位，就坐着他养的人事小妹——小慧。
叶昕雨对这个小慧没有好感，她见过梁霄堂和她在地下室搂搂抱抱。
小慧对她印象也很差，叶昕雨没说过自己是董事长侄女，大家只知道她和太子爷关系不浅。
“195w修改费！都超过设计费的1/10了！画几笔修改要195w？你吃设计院回扣了？”
梁霄堂完全不懂工程，不懂设计。叶昕雨听着有点窝火，巨大修改在他说来居然是轻飘飘的——画几笔。
建筑师被甲方看不起十有**，她逆反心理上来。195w怎么了？这太子爷有时候去酒吧嗨一晚都要几十万，设计人员辛辛苦苦加班几个月不值这个价？
“小慧背的爱马仕，是她自己买的吗？十几个高级工程师日夜努力的智慧结晶，不值几个包的钱？”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梁太子点上一根烟。
“梁总，我们项目多了一条地铁，以后营收可以多200亿呢。”叶昕雨随便编了条理由哄骗一下，“这项目难度极高，改起来跟新做一个项目差不多！把这个项目弄好了，主席肯定高兴。”
“我知道……湖滨时代广场，集团最大的商业项目。这玩意设计费这么高，他们不会好好改改吗？”
“工程总投80亿，我们设计费才一千多万，九牛一毛！”
“好了好了，签了签了，流程OA提一下家。”
梁霄堂这个表哥，对她还是嘴硬心软的，何况200w真的不多。
叶昕雨喜滋滋拿上审批单，回到设计部。
何总回消息了，但是他只回了一个字：好。
好是什么意思，继续往下做？
她又看了看手机里的草图，那是她学生时代最喜欢的设计。
叶文豪说起的欢乐世界，是南城这两年才落地的一座巨大游乐场，旁边还包括一个商业综合体和一个五星级酒店。杨翊明做过这么复杂的项目好让她心生敬佩，不像她以前呆的那个院，水平普通至极。
叶昕雨拍了一张审批单的照片发给杨翊明，然后她直接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杨院长，我们财务总已经审批了。”她轻松地卷着自己的头发，“你的方案好了吗？能快一点吗？”
“尽快。”
好敷衍的官方回答，叶昕雨没听到他的热忱，“晚上有空吗？我来一趟你们院，你把那个草图再深化一下。”
“晚上没空。”杨翊明的回复让叶昕雨内心一凉，他马上补充，“后天有个你们集团的投标，要弄标书。”
叶昕雨心想，我好心着急批好修改费，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事情吗？怎么设计院还能这么敷衍的说不改，没空，在那磨洋工。
她感觉自己的一腔热情喂了狗，不给他们理森设计院使点绊子不行。
“杨院长也喜欢冲deadline啊，投标的东西不应该提早做好吗？”她想了想继续说道，“您的态度让我怀疑您的专业性。”
“是陪标。”
他几个字打发了叶昕雨，说得有理有据。
叶昕雨不想和他多废话，扔下一句，“晚上10点，你总归有空了。”
“10点，10点可以。”
“你给我等着！”叶昕雨恶狠狠说。
10点10点10点，那不是洗完澡躺在床上玩游戏的时间吗？天杀的设计院，狗屁的难弄的院长。叶昕雨挂了电话就开始后悔，为什么她作为业主方只能约到10点，还有没有天理了？
叶文豪说杨翊明有原则，乙方的原则难道不是甲方说几点就几点，甲方让他干嘛就干嘛，跟舔狗一样好的收到吗？
给他脸了！
要不像梁霄堂说的那样，吃点回扣算了，把他们院的设计费扣扣光。
*
那边的理森设计院，杨翊明挂了电话，神色古怪地看着胡所长。
“真有甲方给修改费。”他难以置信。
“不是你提的要修改费吗？”
“我当然要提，这是个态度，甲方说改我就马上改，白嫖我十万次都不够的！”
“杨院说的是……”胡所长小声。
“她居然真给。”杨翊明轻轻敲着ipad，他内心如平板一样震动，“晚上她还要来。”
“那咋办？有图纸给甲方看吗？”
杨翊明停下拍平板的动作，“小年轻，随便忽悠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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