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层之上,月光更加明亮。
应霁等到了想要的回答,却仍旧忍不住盯着栾煦的眼睛看,甚至忍不住伸手想去摸。
栾煦往后退了退,应霁还有些稚嫩的手指落在了他的眼角。
少年仿佛看到了什么新奇的玩具,又像是刚刚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便有些着迷地盯着看个不停。
“眼睛……”应霁用感叹的语气说道,“云哥的眼睛,好漂亮啊……”
栾煦愣了愣,不由失笑。
“喜欢这个颜色?”他摸了下自己的眼角。
“像琉璃。”应霁诚实地点头,然后又改口,“比琉璃漂亮。”
栾煦的眼睛颜色很特别,从前世的时候便是现在这样的浅茶色。
明明转世之后,相貌都已经变了。
但就在跳崖之后,栾煦便发现自己的眼睛又渐渐变成了前世的瞳色。
或许是恢复记忆带来的影响。
可惜并没有附带什么金手指。
栾煦便没怎么放在心上。
那些惊叹,他也早已听过无数遍。
但这样纯粹的赞叹并不惹人讨厌。
栾煦微微笑起来,抬头叫应霁去看天上的月亮,穿透云层之后,高悬的明月仿佛触手可及。
“月亮也很漂亮啊。”栾煦说道。
应霁微微抬头,目光最终却仍是落在他的脸上,一边缓缓点头应和:“嗯,很漂亮。”
……
临月镇外。
一名白发修士手持着罗盘,眉头微锁地推演着方位。
“应该就是这个方位才对……”
然而漆黑的夜幕之下,出了繁华的小镇便再难见到一点人影,更别提什么“有缘之人”。
白发修士掐着指节,正想再重新推演一二,就见罗盘忽的颤动起来,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特别的气息。
修士蓦地瞪大了眼睛,屏住呼吸,不由自主显露出几分期待与紧张的神色,生怕错漏了什么关键的线索。
随即却只听得“滋滋”几声闷响,罗盘停下颤动,“咔嚓”一声裂成了四瓣。
修士:“……”
在他抬头瞪向四周之前,一抹红色的影子从林间一闪而过,没有留下半点声息。
……
栾煦和应霁最后顺路去了一趟药铺。
从药铺出来之后,旁边隔了几家铺子便是一家烧鸡店,恰好刚刚新出炉了一炉烤鸡,揭开盖子的刹那香味四溢。
人群被这股香味吸引,自发地聚集到了店门口。
应霁又紧紧牵住了栾煦的手,生怕走丢。
挤出人群之后,他才看了看左右,后知后觉地感觉似乎少了些什么:“浮光怎么不见了?”
他们先前从镇外再回来的时候,小狐狸明明就跟在他们身后。
结果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不见了踪影。
话音刚落,一旁的巷子里便飞快地蹿出来一道红色的影子。
若不是应霁闪得快,就得被一脚蹬在脸上了。
小狐狸熟门熟路地跳进栾煦的怀里,半道就变了个小白狗的模样,笃定他舍不得扔自己。
栾煦瞄了眼袖口被蹭到的油渍,忍了忍才没把它给扔出去:“你又去偷鸡了?”
“哪有。”小狐狸舔了舔嘴巴,欲盖弥彰地掩饰,“我只是不小心……”
“不小心掉进烤鸡炉子里面蹭了一嘴油?”
“……我给银子了。”小狐狸摸着嘴巴狡辩道。
“你哪来的银子?”栾煦捏着它的后颈皮,说着便反应过来,瞥了眼身旁的应霁,露出恍然的神色。
不久前小狐狸才洗劫了殷呈禄的仓库。
栾煦的表情顿时和蔼了几分:“下次可以多吃点。”
应霁:“……”
-
殷家。
殷启瑜提着裙摆,风风火火地冲进院子,一边喊道:“爹,听说高人来——”
她的兄长殷启恒就站在院子里,闻声用警告的目光瞪了她一眼,语气却很温和地打断她:“启瑜,有客人在。”
殷启瑜本能地缩了下脖子,噤了声。
作为殷呈禄几个殷姓儿女中最年长的一个,殷启恒在兄弟姐妹之间一直都很有威严。
当然应霁除外。
年纪小一些的或许对应霁这个真正意义上的大哥没有什么印象,但殷启瑜却尤其憎恨他。
就是因为应霁母亲的存在,她和殷启恒的母亲才被迫沦为外室,那么多年连个名分都没有,还在淮州的时候,兄妹两人都是在周围人的耻笑声中长大的。
好不容易熬到应霁的母亲去世了,殷呈禄新娶的夫人是个大度的人,这才将他们几个兄妹以及母亲接到殷家。
或许是因为愧疚,殷呈禄对这双最年长的儿女一直多有纵容,下人们也一直称呼他们为大少爷和大小姐。
只是心里如何想,便不得而知。
应霁这个人在殷呈禄的府上,是个谁也不能提的禁忌。
然而越是讳莫如深,就越是叫人在意。
至少殷启瑜总是如鲠在喉,殷启恒也一直对应霁心怀警惕。
由于境地相似,殷启恒和殷启瑜飞快地结成了同盟。再加上母亲性格软弱,殷启瑜平日里便愈发依赖起这个大哥。
作为一个被宠坏了的大小姐,除了父亲以外,便只有殷启恒能让她听话了。
不过毕竟年纪相仿,殷启瑜对殷启恒还是亲近多过畏惧。
在殷启恒的眼神示意下,殷启瑜闭紧了嘴巴,跟在他的身后悄悄走到了会客厅的外面,偷偷朝里张望。
殷启瑜的脸上浮起期待与兴奋,她捂着嘴小声问兄长:“高人已经来了吗?”
殷启恒点了点头,也难掩骄傲与得意:“他们刚到宁州便先来拜访父亲了。”
这次来访的高人身份比先前宁州那位尊者还要金贵一些。
有着“天下第一门”之称的天途门,是已有上千年历史的正道名门,挑选弟子的要求极为严苛,即便是殷家的族长也不敢妄想高攀。
若是族中能有一人拜入门下,简直就是祖坟冒了青烟的骄傲成就。
殷家能搭上点关系还是托了秘境的福。
据说天途门的长老推演出宁州即将有新的天然秘境开放,最近才推算出入口位置大概就在殷家族地内。
殷家没有那个本事独吞秘境,天途门也不愿强占地盘惹来非议,便与殷家商议合作。
天途门保护殷家不被其他势力抢夺秘境,殷家则保证秘境只面向天途门弟子开放。
作为交换,天途门愿意在殷家挑选一两个好苗子,也算是作为两方日后合作的联系与倚仗。
但这样厉害的门派,初次来访派个普通内门弟子已经算是尽到礼数,此次却一下派出了一位长老和掌门首徒亲自登门。
殷家族长听闻传报时都险些激动得昏过去。
然而对方一进门便直言要先见殷呈禄。
长老还说要亲自登门拜访。
族长没敢怠慢,立刻带人来到了殷呈禄的府上。
殷呈禄听闻消息也吃了一惊,连手边关于陆家细作的消息都顾不上管,连忙出来相迎。
门外的人已经议论纷纷。
殷呈禄算是殷家的二把手,访客登门会见一二也不算奇怪,但对方地位如此尊崇,却还表现得如此迫切与积极,便叫人诧异了。
归根结底,殷呈禄只是一个商人,人至中年,实力在殷家只能算是中规中矩。
被天途门如此看中,实属稀奇。
殷启瑜已经听了一路闲话,此时眼珠子转了转:“大哥,你说……他们是不是为了收徒的事而来?”
殷启恒不置可否:“至少不是为了秘境而来。”
秘境之事,理应由族长全权负责。
殷呈禄最近正忙着跟陆家掐架,想要找回些场子,面上有了光,才好为自己的儿女美言两句。
天下第一门,谁不是挤破了脑袋都想往里钻呢。
若是自己的孩子能被看中,父母脸上自然也有光彩。
殷启恒和殷启瑜年纪正好,回到殷家之后便各种灵药补品当饭吃,也早早请了族内长辈启蒙,修炼进度比同龄人要快一大截。
但若要说他们是天才,就连殷呈禄这个父亲都会觉得脸红。
在宁州境内挑选一个有名望的师门或者师父并非难事,但如果想要借此挤进天途门,那未免有些痴心妄想了。
只是殷呈禄作为父亲一片苦心,总是鼓励多过挖苦,殷启恒和殷启瑜这对兄妹又只有殷家同龄人的对比,难免生出许多优越感。
殷启瑜此时已经忍不住开始想入非非:“高人会不会是看中了我……我们?”
她看了一眼兄长,先小心地将他夸赞一通:“毕竟咱们族内,谁不知道大哥你的天赋最好,若是在同龄人里比试选拔,也必然是大哥你拔得头筹。”
但她心里想的是,前几日她出门游玩,偶遇陆家一个分家少爷对她父亲出言不逊,她一怒之下将那个软蛋抽得哭爹喊娘跪地求饶。
殷家的拥趸都为她鼓掌喝彩,族长得知此事之后还夸了她一句有血性。
如今殷家上下提起她的名字,都要说上一句启瑜大小姐直爽豪迈巾帼不让须眉。
兴许……高人也会欣赏这么一位有血性的女徒弟呢?
尚且年幼的孩子们除此以外想不到别的可能,屋里的殷呈禄却已经开始冒起冷汗。
两位重量级人物如此积极到访,态度却说不上多热切。
长老面上还算和善,另一位——黑发黑衣的掌门首徒——孟宿川却面色冷厉,浑身上下都自带着一股森然冷意。
别说态度客气,他连正眼都没往殷呈禄脸上瞧。
长老并未斥责他,只在一旁打着圆场:“宿川这孩子向来不善言辞,请不要见怪。”
殷呈禄擦着额头的冷汗,哪敢真的见怪,满脸堆笑:“哪里哪里。不知二位前来所为何事?”
长老说道:“听说你的夫人来自淮州应氏。”
殷呈禄微微一怔。
一旁端茶送水的丫鬟正是新夫人身边的人,闻言撇嘴,插话道:“前夫人已经去世了,我们家夫人姓柳。”
殷呈禄瞪了她一眼,又连忙接道:“是,我夫人应棠,几年前就因病去世了。”
丫鬟被吓了一跳,赶紧闭上了嘴巴,端着茶盘低头退了出去。
长老并未在意这点暗流涌动,继续说道:“那么尊夫人留下的遗物——”
殷呈禄赶忙说道:“当年夫人去世之时,重要之物已由她兄长带回淮州。”
长老轻抚着胡须,眯着眼睛打量了殷呈禄片刻。
殷呈禄背后冷汗直冒,勉力维持着面上的镇定,不闪不避地应对着对方的眼神。
长老不知信了没有,露出几分遗憾的神色。
一旁的孟宿川目光紧随而至,比他的师叔锐利许多,宛如利刃一般扎向殷呈禄。
他的声音也如在冰碴里浸过一般:“听说应大小姐还留下一个儿子。”
对比之下,长老的声音简直如同春风拂面:“我记得好像是叫应霁。”
“应老爷子与我师兄曾是旧识,闭关几年之后才发现故人皆已离世,只留下这么一个血脉流落在外。听说他在殷家……”
长老几句话说得仿佛意有所指。
又或许是殷呈禄心里有鬼,渐渐快要挂不住脸上的笑容。
“不知我们能不能见见他?”长老问道。
这章重修了一下~
设定都差不多,不过上一个版本一口气开了三条线,往后写会比较困难,所以重修了一下,先写应霁这条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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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秘境副本(已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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