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同宋温白的关系如同冬日里光秃的黄桷树,深色的枝干结了一层冰霜,好似永远都发不了新芽。
不久迎来了高三下学期第一个周末。
那时候祁川已经进南京省游泳队,因为这一年高考,重心便放在高考上,每周周末才去上训练课。
那天是个好天气,晴空万里。
祁川背着斜挎包,准备去游泳,可刚出门就听到对门传来说话的声音,这栋小区已经有些年代了,不太隔音。
耳边依稀能听到少女说话的声音,很轻,且局促……
祁川不由得脚下一顿。
冯秋红难得没有约人来家里打麻将,这会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电视的说话声从里面传来,夹杂着很轻的一声,“妈,我要买学习资料。”
屋里一个女人吐瓜子的声音,略有尖锐,“又买资料?!你爸一个月就打三千块过来,花完了可就没有了。”
少年挑眉,啧了一声。
忽而楼道响起一阵响动……
屋里忽而一阵沉默,只有电视的声音。
许久,里面才传来一道声音,“要多少?”这次女人的声音压低了些许,像是怕被街坊邻居听到。
过了一会,少女的声音响起,“五十。”
“等着,我去取……”
屋里响起拖鞋摩擦地板的声音越来越远,又回归安静,祁川知道没一会,宋温白就该出来了。
少年丢下楼道的扫帚,嘴角噙着笑意,意气风发的下了楼。
祁川走的很慢,并没有走远,果不其然不多时,身后的单元门响起,宋温白就从楼上下来。
去书店和游泳馆,是一个方向,是最近,但不是唯一的路。
他的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
少年没有回头,放缓了脚步,忽而一颗心,怦怦跳起来,明明一米九的身高,却有些局促。
而脚步声并没有由远及近,而是越来越远。
他失算了。
少年停下脚步,回头,一股冷风迎面刮过来,他清楚的看到少女和他背道而驰,他没动,直至看不到少女的背影才离开。
祁川到训练馆,开始热身。
自从幼儿园被少泳校的教练选上,他的人生里就好像只有游泳,每天泡在泳池,一遍遍的游。
好在他并不觉得枯燥,相反每次训练都比队友沉得住气,且全神贯注。
带队的教练是曾经指导过获得三大赛金牌大满贯游泳冠军的郑教练,尽管祁川游的不错,也依旧很严厉。
一直训练到晚上八点。
祁川从休息室出来,少年的发梢半干,稍有些微卷,垂落在额前,他将卫衣帽檐拉下来整张脸庞隐没在里面。
少年和队友勾肩搭背的出训练馆,几个少年打打闹闹的。
祁川单眼皮,皮肤很白,鼻梁高挺,说话间不经意舔唇,嘴唇很丰满,身上穿着黑色卫衣,浅蓝色牛仔裤,身上背着斜挎包。
这人像贺姝说的,虽长得好看,但扎在人堆里不是很扎眼,看起来人畜无害的,温暖阳光的像个邻家弟弟一样。
可能因为健谈,说话办事恰如其分,走哪,都一堆朋友。
队友正在说他们学校谁谁早恋被抓了。
其他人听的津津有味,而后有人问:“祁川,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少年顿了下,耳尖微红,说了句,“会画画,一米七,扎低马尾的。”
他说完,忽而舔了下唇,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又不是当那人面说……
众人相视一笑,捶了少年一拳,“你小子,这么具体,该不会已经有喜欢的女孩了吧?”
少年被捶,低笑了一声。
走到大道,几个人分道扬镳。
少年双手插兜,慢悠悠往坡上走,晚上挨家挨户灯火通明,但越上走,越暗,他走到楼下发现楼下的路灯坏了。
周围一片漆黑。
祁川抬起手腕,北京时间二十点五十六分,他一顿,没有上楼,而是站在社区的那颗大树下看着星星。
不知道站了多久,忽而小巷响起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
宋温白害怕家里又来一些乱七八糟的人,今天回来的迟了,刚走上坡却发现路灯什么时候坏了。
这里麻将馆很多,经常有酒鬼闹事,她有些心慌,黑暗中,少女加快脚步,突然看见蹲在树下熟悉的身影,忽而一怔,只看见少年蹲下身似乎在系鞋带。
祁川将系住的鞋带拆开,然后又重新系上,注意到少女似是站在那踌躇了一秒,抬脚往前走去。
宋温白在路过少年的身旁一顿,白日是她故意躲着祁川,选择比较偏僻的路去书店,没想到晚上还是碰到了。
祁川起身,双手插兜,抬头,看了一眼宋温白的背影,随后,慢悠悠的跟在少女身后,往前走。
两道身影始终隔着两米的距离,一前一后进入单元楼,期间,两个人始终没有开口说话。
……
宋温白回到家,冯秋红还在家看电视。
一进门满地的瓜子皮,厨房里也是一片狼藉的,水池里的碗没有刷,食物的残渣在里面泡的发白。
厨房里连剩饭也没有。
不过下午在书店的时候,宋温白买了面包和牛奶充饥,她背着书包,没说什么,转身准备进房间。
冯秋红瞧见宋温白,脸拉的很长,吐了一口的瓜子皮,然后冷眼斜了一眼,“你回来的正好把碗洗了。”
她的身影顿在那里。
女人直起腰,“你站着干什么,要不是你死活要考什么大学,我早跟你爸去广州了,用得着待在这小破县城?”
客厅里的白炽灯不太亮,昏昏暗暗的,阴影落在少女的脸颊,她的脸庞并不明媚,反而笼罩了一层哀伤。
宋温白扭头,抬眼直视着女人,眼神倔强。
冯秋红丢下瓜子,拔高声音,“还敢瞪老娘?”
忽而想起宋江文和冯秋红刚结婚的时候,她和冯秋红起了一些口角争执。
第二日冯秋红便在电话里给宋爸告她的状哭哭啼啼的,倒了一堆自己在家里多辛苦,多不容易。
宋爸还专门打电话过来,叮嘱了她不要再惹冯秋红生气。
原话是:
你秋红阿姨能留在浦口陪你高考,每天一日三餐的操持家里,也很辛苦,要多体谅大人,不能再任性。
宋温白明白宋江文的意思,她的妈妈,抛弃了她的妈妈,都做不到这样。
宋温白抿唇,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她放下书包,一声不吭,去了厨房。
女人这才满意的又重新躺回沙发,看着少女的背影,低声骂了句,“没爹没妈的,还敢和我叫板…”
少女的脊背一顿。
水龙头打开流出来的自来水刺骨冰冷,宋温白仿佛没有知觉,生硬的清洗着,手上的冻疮隐隐作痛。
手被冻的僵硬,而伸展不开,她端起碗,不小心滑落地下。
啪。
四分五裂,宋温白一怔,下意识往外面看了一眼,随即蹲下身,准备捡起来,可冯秋红听到声音,踩着拖鞋哒哒哒进来,看见打碎的碗,气不打一处来。
女人的手指戳着少女的头顶,一下一下,尖锐的声音,“你故意的是吧?!你个没人要的赔钱货!”
宋温白抿唇,“手冻僵了,没拿稳……”
冯秋红翻了个白眼,“就你娇气!”
“以后要是再弄坏家里的东西,你自己去买,少跟老娘要。”
宋温白手里拿着碎片站起来,问:“我爸不是每个月给钱吗?”
“三千块钱,每个月买菜一千五够了吧,水电费也是一年一交,而且一度电才几毛钱,剩下的一千五呢?”
冯秋红冷哼一声,又有些心虚的嘟囔道:“你不当家当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你好好上你的学,操心那么多干什么!”
女人说完,便抓了一把瓜子进去了,末了又道:“把外面地也扫了。”
宋温白蹙眉,也没再说什么,打扫完客厅才回房间睡觉。
第二日。
冯秋红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了,等宋温白出去,已经不见身影,可能又去打麻将了。
今天宋温白和邱云则约定好一起去老旧小巷子写生,那地方是邱云则发现的,说画出来交作业肯定能评优。
正值午后,她背着画架,出了门。
宋温白没打算走艺术生的路子,画画只是打发时间,她还是想好好参加高考,她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一开始学习画画,是因为祁妈妈和宋奶奶说起,祁川以后要学游泳,让宋奶奶也可以问问自己感兴趣什么,可以培养一下。
那时候班里正好有美术兴趣班,不用很多钱,宋温白便报名了。
那时候没有钱买相机,后面又觉得画画可以把美好的东西永远留下来,是很美好的一件事,便一直没放弃。
而那天宋温白到约定地点,可邱云则却没有来。
宋温白知道邱云则家庭情况复杂,妈妈瘫痪在家,家里只有爸爸一个人支撑,可能被什么事情绊住了便自己一个人在街头写生。
艺术生真的都好有气质,星星眼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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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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