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马车里下来,也不管人还板着张小脸,宋光遥笑嘻嘻的往人身上靠,江照云倒腾着小腿走的飞快,眨眼就往前窜了一截。
“等等我,”宋光遥从听雨手中接过包,赶紧追上去,“云云你走这么快,是想去如厕吗?”
江照云被惊的停下步子,看了宋光遥一眼,见他满脸认真,心中那点小小的郁闷顿时便消散了——算了,第一次认识他就知道他不太聪明了,就不和他计较了。
宋光遥尚且不知江照云已在心里默默原谅自己,见他慢下步子还拽着他往茅房走。
“我不去茅房。”江照云拉着人往课室方向走,胡乱找了个理由,“就是想走快些而已。”
“哦,好吧。”宋光遥撅嘴,又拉着江照云快步走起来,“那我们一起走快一些。”
但无缘无故走得如此之快,好像有些傻,就在又一看着脸熟的学生盯着他们二人看时,两人便都不约而同的慢了下来。
就在离课室尚且只有几步距离时,便看见课室门口有个脑袋探头探脑的,见他们两人来了,忙招了招手:“宋光遥,江照云快来!”
不会是夫子已经在课室了吧,这个时辰应该还没迟才对!
快跑两步走进课室,课室中竟和昨日聚众吃糕点一般,许多人围在一起。见他们二人进来,众人纷纷让开一条道——
“昨日课室漏雨了吗?”宋光遥看着自己与江照云还在滴水的课桌,茫茫然抬头。
“昨夜根本没下雨。”江照云看着湿透的课桌默默反驳。
“这分明是有人故意泼水,”安昊文脸都气红了,“课室里所有人的桌凳都湿了。”
“就是,我的也湿了。”
“我都坐下了,这下可好,衣裤都湿了。”有位学子苦着张脸。
宋光遥与江照云来的晚,尚不清楚到底出了何事,众人便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起来。
原是今早陶柳第一个进到课室,一进门便看见两张湿透的课桌,疑惑着在课室里走了一圈,发现整个课室的桌凳上都有水渍。
陶柳:“我想着找东西擦一擦,刚走出课室,吴卓后脚便进来了,也不知怎么就坐了上去,将裤子给沾湿了。”
“我从后门进来的,”吴卓两只手指捏住沾湿的布料努力向外扯,满脸崩溃,“我还困着呢,根本没仔细看,我不过是想趴在桌上靠一会,谁知道……”
“嗤,咳,咳咳……”虽说吴卓有此遭遇让人同情,但又莫名惹人发笑,不知是谁憋不住笑了出来,一时间课室安静异常。
“都聚在这干什么呢?”不知何时,张夫子已拿着戒尺和课本负手站在门口,皱眉看向学生们。
“张夫子。”学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发现是夫子来了,纷纷拱手行礼,接着便围到夫子身旁,指着课室中的桌子,拉着吴卓的衣角气愤的告起状来。
纵然张夫子教了许多年的书,这会被十多个小孩围着,也只觉被吵得头昏脑胀,只好敲敲桌子,让人慢些说,说清楚。
听完学生们的话,张夫子先是看向吴卓,问道:“吴卓,你可有让人和你家里报信,让人送套干爽的衣裳过来?”
吴卓点头:“夫子,我叫了个跑腿的去我家传信。”
“既如此,便先将湿了的课桌凳子搬去外面,”张夫子放下手中的东西,带着学生往外走了几步,给他们指了块地方,“就放在那,让太阳晒干,今日先去搬别的课桌用一用。”
有些学生的桌凳虽表面无水渍,可用手一摸,也满是湿意,是断然用不得的。
学生们留在课室中搬桌子,张夫子则去了山长室,先是向山长说明此事,又言明要去库房领几张桌子暂且用上几日。
“这是应当的,”孙山长摸着胡须,眉头紧皱,“你先去吧,这件事书院自会查个清楚。”
张夫子拱手作礼后转身而去,学生已将课室搬得干净,此时正在晒桌子处晒着太阳。
见夫子过来,学生们又排排站好,跟着夫子往库房走去。
看守库房的刘老头是个铁打的公鸡,乍一听张夫子一次要领用十多张课桌和凳子,脸登时便拉得老长。
好在张夫子言明只是借用两日,待课室中的桌凳干透便会归还,刘老头脸色才略好些,但在学生们三三两两抬着桌子进出时,还是不忘叮嘱张夫子一定要小心用着,不可损坏这些物件,归还时他可是要一一看过的。
这下轮到张夫子被念叨的脸色发黑。
眼见学生们将最后一张课桌也搬走,张夫子拿上几个凳子便向刘老头告辞,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待到课室中都整理妥当,早便过了以往上课的时间,再者张夫子看底下的学生一个个都有些心不在焉,便只让他们将学过的知识进行温习,并未往后教授新章。
宋光遥一手将书立起,低头看向空闲的那只手。手心多了几条被压出的红痕,正火辣辣的发热。
课室里的学生都是家里娇生惯养着长大的,从小没干过什么活,更遑论搬桌子这种粗活。且这桌子也不轻——因是两人一桌,课桌长长一条,还是实木所做,力气小些的,得三四人才能搬动。加之来回搬了几趟,库房离课室又有些距离,可是将人累坏了。众人如今安稳坐下,只觉浑身无力,只想瘫倒,连读书声都有气无力的。
就这么过了一个上午,晌午下学回家,宋娘子有事出门,并不在家,宋光遥用过饭后,便蒙头大睡,直到听雨将人喊醒,才顶着一头蓬松乱发从被窝中爬起。
午睡醒来宋光遥向来是要再吃些东西的,只是今日却没在家中吃,他拿上备好牛乳糕,准备在马车上和江照云一起吃。正巧江照云今日也带了两盏双耳汤,两人便又在马车里吃了个肚圆。
两人今日出门的早,进到课室,果不其然又看见熟悉的一团人。
感觉课室里大家一夜之间全都熟络起来了呢!宋光遥和江照云挤进座位时,一边听着耳边的话一边感慨。
“可别说了,”吴卓打断几人喊累的言论,满脸羞愤,“上午去我家传信的汉子只说我将衣裤打湿,并未说清缘由,我爹娘还以为我比家中三岁的妹妹还不如,以为我……差点带我去看大夫,还说我怎么越读书人越傻了。”
“哈哈哈哈哈……”吴卓此言一出,周围的学生都忍不住笑出声来,无他,实在是此事听起来有些过于好笑,就连吴卓自己说完也忍不住掩面偷笑两声。
“不过我听说,好像其他课室也有些人的课桌被泼湿了。”笑过之后,有人压低嗓音说起自己打听来的消息,“不过比他们比我们尚且好些,只几张桌凳湿了。”
宋光遥两手撑着脸,很是不解:“也不知到底是谁做的,好端端的往桌子上泼水做什么?”
此言一出,像是捅了马蜂窝一般,课室里“嗡”地一下炸开了,有人猜测是蓄意为之,有报复之意,但随即便有人反驳:“蓄意报复?谁报复,又要报复谁?可不止我们课室,其余好些课室都被泼了水,总不会我们都将那人给得罪了,我可不记得我与谁结了仇怨。”
众人点点头,这话听着也颇有道理。
“可这做为,要说是无意之举,好像更是不太可信。”
此话说的也不错,毕竟昨夜没下雨,课室的屋顶没破洞,若不是有人刻意为之,好端端的,怎么会有此事发生。
争论许久,众人都未争出什么子丑寅卯,最后不知谁又扯出了些鬼怪之说,让人又害怕又好奇,紧挨在一起听得瑟瑟发抖。因听得太过入神,后又和上午一般,被来上课的张夫子吓着,没防备被吓出惊叫。
于是,全课室的学生都被张夫子黑着脸罚背文章。
短短一日,先是被气得头昏,接着搬桌子搬的累得够呛,又是被鬼故事吓了个半死,最后又被夫子罚背,课室中的学生满腹怨念,回家纷纷向爹娘诉起苦来。
宋娘子在外忙碌了一天,直到晚上用膳时才听儿子说起今日发生的事。
听完宋光遥的小小抱怨,宋娘子心中闪过许多念头,面上却不动声色,替儿子盛了碗汤:“你们夫子对此事如何说?”
“夫子说会揪出捣乱的人。”宋光遥鼓着脸颊吹吹热汤,将夫子的一大串话总结了一番。
宋娘子点点头:“那便好,此事如此恶劣,想来书院也会好好处理,不然岂不是坏了自己的名声。”
宋光遥似懂非懂的眨巴下眼,喝了口吹凉的汤。
宋娘子并没有要给他解释的意思,捏捏他还有些软肉的脸,只笑道:“放心吧,书院肯定抓住坏人,不会让你们白白受欺负的。”
这话说的没错,此事影响甚大,据江照云从他爹那听来的消息所知,此次有四十多名小学生的桌凳遭了殃,可今年新入学的小学生还不足百人——也就是有差不多半数学生的课桌都被泼了水。
这下学生父母们可是吵着都要个说法,好好的送孩子来上学,怎么还出了这么一糟心事儿。更何况,此事若不解决,任由这贼人嚣张下去,到时岂不是日日都要担忧次日上学课桌干净与否?实在太荒谬了些。
故而次日,书院里便多了许多强壮的护院,听说这些护院分两队轮值,日夜在院中巡视,以求早日抓住不轨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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