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那个狭窄的空间,耳边是熟悉的呻吟,唯一不同的,是唐漱嗅到了一抹熟悉的味道。
是什么味道呢?
不知是不是在梦中,她的脑子转得很慢,思考这样复杂的行为让她耗费了大量精神,终于,在那味道越来越浓烈时,她想起来了。
——是蜡烛被燃烧后产生的废气。
是现实入了梦境,还是这味道就是梦境中的?
唐漱无从得知,她白天想过,若是真的那么倒霉,又陷入了这个诡异的梦魇,那最保险的安然度过夜晚的方法,无疑是一动不动。
她深知好奇是鬼片女主角必备的特质,而那些女主角结局往往不会很美丽,于是她秉持着以不变应万变的理念,果真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
如果不是手臂因为酸软而时不时地轻微晃动一下,她简直不像个有呼吸的人。
——我不想死
那道熟悉的声音终于说了句不一样的话。
不想死?为什么提到死亡?谁让她死了?
——放我出去,我不要待在这里!
开玩笑,谁想待在这里?唐漱心里忍不住吐槽,这个梦真的过于真实了,无论是触感还是声音,都跟现实世界一样。
唐漱心里的吐槽戛然而止,因为她感到身下躺着的地方开始晃动起来,毫不夸张的说,若是在动画片里,她此刻的头发应该是竖起来的。
唐漱一直都知道身边躺着个什么东西,那些声音就是由‘它’发出来的,但她一直刻意避免提醒自己这一点,甚至希望自己遗忘。
直到身边的‘它’开始有了动作,并且动作越来越大,挣扎间甚至把唐漱挤得挨着边,她才不得不正视这位不太安分的‘邻居’。
平常人遇到这种事一定是会被吓得魂飞魄散的,因此这会儿的唐漱已经不完整了,她似乎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被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飘出了身体,在半空中惊恐地大叫,另一部分还在身体里,死死地捂住口鼻,不让自己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她甚至还能分出心神来,冲半空中那个怂怂的自己投去鄙夷的眼神。
人在心情激动时的呼吸声是很明显的,哪怕唐漱有意憋着,然而奇怪的是,身边那个开始用头撞击墙壁的‘邻居’至始至终都察觉不到唐漱的存在。
——咚咚咚
这墙壁的质感似乎有些奇怪,又很熟悉,似乎生活中经常听到这种敲击声,然而正是因为太过熟悉,所以叫人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唐漱鼓足勇气,把手从身下扯出来,慢慢向那‘墙壁’摸去,带有纹路,却又是光滑的,将这触感和敲击声结合起来,唐漱绝望的想出来一个答案。
是木材。
而什么东西是用木材建造的,狭窄又硌人,又能与‘邻居’口中的死亡联系到一起呢?
……是棺材。
怪不得有一股难闻的生漆臭味,怪不得这个地方逼仄得让人伸不开手脚,怪不得……她自始至终都闻得到那股越来越浓烈的香烛的味道。
如果我有错,请让杜浔彦的粉丝继续折磨我,而不是一次又一次地把我扯进这个梦里!唐漱心中呐喊,身体却不敢做出一点反应。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邻居’似乎累得挣扎不起来了,棺材里又恢复了平静,唐漱自欺欺人地想,哪怕她正躺在棺材里,但只要这位‘邻居’愿意歇一歇,她也是能得到些许安慰的。
和唐漱过往二十三年的时光相比,来到雾元山的每一天都在刷新着她的认知。
哪怕她不是一个无神论者,但叫她接受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怪神魔,还是太过于挑战她十多年来接受的教育了。
太刺激了,唐漱想,她未来必定不会发生比这更刺激的事情了。
……
唐漱从沙发上醒来时,双手握着拳,紧紧地放在胸前,全身的肌肉酸痛地像跑了两个马拉松。
鼻尖又是那股熟悉的气味,唐漱转头一看,蜡烛正好好地立在茶几上,只是已经燃到了底端。
一般来说,即便是再刺激的梦,都会随着人的苏醒而逐渐被遗忘,而今晚的梦很不一样。
唐漱不仅没有遗忘,梦中的一切反而在脑海里越来越清晰,更恐怖的是,在她的脑海里,她身处的那具棺材内部似乎有了光源,她能很清晰地看到躺在自己身边的那个‘邻居’。
是一个廋廋巴巴的老太太,满头华发寻不到一根青丝,风霜是时光的刻刀,在她脸上刻出一道道深入骨头的皱纹。
唐漱一向不怎么记得住人的容貌,更何况人老了之后,面部特征变得模糊,但唐漱还是能从那张脸上,看出一丝熟悉的感觉。
想要细细探究在哪见过时,却又死活想不起来。
屋子外,山风呼啸着,树枝被吹得四处招摇,像鬼影一样拍打在窗户上。
唐漱这才注意到,这会儿天还黑着,再看茶几上的蜡烛,她睡着的时间约莫不过一个小时左右。
平时都有手机看时间,因此唐漱对时间的流逝很迟钝,以她浅薄的认知来判断,这时应该还不到晚上十一点。
比从噩梦中醒来更恐怖的,是醒来后发现还要再继续睡。
唐漱木然地坐起身来,动作迅速地在那根蜡烛燃尽时点燃了根新的。
事已至此,睡是不可能再睡了。
唐漱枯坐着,一边和睡意坐斗争,一边竭力想着她是在哪里见过那张脸。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她快要被睡意打败时,一声咚咚的敲击声将她惊醒。
唐漱摸了摸身下柔软的沙发垫子,确认自己没有入梦,才惊魂未定地拍拍胸口。
就在她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时,那熟悉的敲击声又一次传来。
——咚咚
——咚咚咚
越来越清晰。
唐漱猛然抬头,那声音像是从她的正上方传来的。
小明的爷爷之所以能活到一百岁,是因为人老头从来不会多管闲事。
唐漱也是,她不会在这显然异常诡异的情形下还去作死地查看那个动静的来源。
然而这一想法刚过,另一股陌生的好奇凭空出现了。
唐漱又一次体会到了灵魂一分为二的割裂感,一半的她正拼命后退,另一半的她正拖着脚步,朝堂屋去。
最终,后退的她输掉了,这具矛盾的身体站在通往阁楼的楼梯前时,唐漱心灵深处是绝望的,她真的真的真的不想再有更刺激的体验了。
然而这具身体似乎有了自己的想法,唐漱眼睁睁看着她双手扶着楼梯,一步步登上了阁楼。
温大宇家这座老房子不知是哪年哪月建造的,楼梯是活动和的,只是简单地搭在阁楼上,联通地面和阁楼。在她爬上去的过程中,摇摇晃晃的,叫人很没有安全感。
来这里的第一天,唐漱曾站在堂屋正中间抬头看过阁楼,不外乎是些农具和废弃的家具,在下面时就知道阁楼很低矮,没想到上来以后更逼仄,她连半弯腰都做不到,只能跪爬着朝前去。
她不知道自己要找什么,这种感觉很奇妙,似乎有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控制了她,像根线一样,将她牵引到了这里。
推开一袋不知放了多久的老玉米,再挪开一个坏了的五斗柜,唐漱终于知道了冥冥之中,自己被牵引着要见到的东西。
是一口包裹在斑驳黑漆里的棺材。
棺材盖两端向上翘起,棺材身是一个长方体,应当是在这里放了许久,上面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好了,就到这里吧!唐漱在脑海里咆哮。
然而身体并不顾她的意愿,那双纤长莹润的手伸了出去,颤颤巍巍地触碰到了这口棺材,彻骨的寒冷迅速将她包裹,一股阴寒的气息乘风而起,在角落里盘旋。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力气那么大,能一下子将那看起来就很厚重的棺材盖掀开。
一股尘封的木材气味混合着灰尘被唐漱吸入,她被呛得连连咳嗽,又不得不吸入更多灰尘。
等唐漱平静下来后,才看清棺材里面的场景。
底部是一个深蓝色的垫子,看起来很厚,那布料有些奇怪,上面印着圆形的图案,图案中间似乎是一个‘寿’字。
对了,是唐漱在梦里面曾经摸到过的那种布料!
唐漱没有拿蜡烛上来,借着窗外的月光,勉强能看清东西,但却很费劲。
她本应尖叫着离开的,然而无形的力量禁锢着她,叫她动弹不得,周身越来越寒冷,冷到她牙齿控制不住地上下敲击出声。
突然,那咚咚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这声音明显是从棺材里传出来的,然而唐漱不确定的又壮着胆子看了一眼棺材里面,分明还是空空如也。
那这声音是怎么发出来的?
正疑惑间,黑暗中有什么黑色的东西一闪而过,动作快得唐漱根本看不清,联想到此情此景,还能是什么?心里面那个‘鬼’字正要冲口而出,一挣扎,发现自己能动了!
啊——
唐漱没出息地大叫着三两步下了楼梯,顾不上楼梯摇不摇晃,也顾不上落地时脚腕一阵钻心的疼。
人的潜力是无穷的,那一刻,什么黑暗,什么山路,对屋子外面的恐惧瞬间消失了,她终于意识到,留在屋子里面,才是最危险的。
然而她又不是无头苍蝇似的乱跑,跑出屋子前还带着几分理智,还记得拿上之前被自己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尽管没电了,但手机对人来说有着天然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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