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没有定点,落在地上积聚起来的小水洼。
她从水洼里看见了天空倒影。
“……所以我现在蹲在天台上听你说话,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全部属实吗,是否有对姐姐撒谎?”
风盈袖摇摇头,慢半拍才反应过来她看不见。
低着头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慢慢嗯了一声,带着厚重鼻音。
“我不对人撒谎,也不做会伤害别人的事情,可是越这样我好像越孤单,没有人愿意公正待我……”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喉间堆积的酸涩。
但仍旧有几颗不听话的水珠落入水洼里,搅碎了满天星河。
风盈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怎么了,疯了一样在这样一个夜晚,把自己平常绝对不会开口的话说给一个陌生人听。
或许是因为知道陌生所以无所顾忌,又或许是一些东西在心里实在压抑太久。
只需要一点微不足道的善意,甚至只要旁人对她态度温柔一点,风盈袖就会将自己所有,倾泄而出。
“我知道了。”
那边说出了一个地址,风盈袖下意识打开备忘录记住。
刚在键盘上敲下最后一个字符,耳边传来女人带着几分倦意的声音。
“那里是我的私宅,除了你不会有别人。报我的名字,去好好睡一觉吧。”
“睡醒之后,一切都会好的。”
她尚还沉浸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茫然中,呆愣反问了一句“你叫什么”。
女人似乎低低笑了一声,很短促,却让风盈袖头皮都一瞬间发麻。
“记住了,我叫君不见。”
“晚安,小朋友。”
嘟一声短促电话挂断,风盈袖带着满面泪痕呆呆蹲坐在原地。
一直蹲到双腿发麻,她才慢慢反应过来女人话中的信息量。
“君、不、见……”
姓君的人,都是这么温柔吗?
………
君不见给出的地址是城中富人区。
风盈袖一路心惊胆战,但真的像女人说的那样,只是向门卫报了她名姓而已,漆黑的别墅一瞬间灯火通明。
“是风小姐对吧?”
“所有房间您都可以随意打开使用,这里是门卡还有出入密码……有需要您随时吩咐就好,房间都有每天打扫换洗,佣人会在您休息时准备好一切……”
一直到坐在一楼柔软沙发上,风盈袖都还有种不真实感。
仰面躺倒在沙发上,风盈袖忍不住想那位君小姐的沙发都比她从小到大睡的床加起来还软和舒服。
忙碌奔波了太久,身心一放松强压下的疲惫便卷土重来。
不知不觉间,头顶吊灯成了模糊扩散的几个光点,风盈袖沉重眼皮合上,慢慢睡着了。
……
君不见想事时手指会不间断轻敲,这是跟在她身边的人都知道的习惯。
托腮看着监控一角的蜷缩身影,她头也不抬吩咐:“去给那小可怜盖床被子,室内温度别调太低。”
自有人领命去办。
自这次游戏舱中苏醒,君不见的状态比先前好了很多。
至少不会毫无预兆切换另一个人格,那对她的工作和日常都是很大麻烦。
指尖一点一点轻触冰冷桌面,君不见面前摆了面光洁镜子。
她对镜中冷漠盯视她的女人一笑,开口像是在商量哄劝。
“我给你找一个全新世界,让你在里面快快乐乐过日子好不好?”
“喜欢她,让她偶尔进去陪陪你?”
镜中人不发一言,一双眼燃起了些微愤怒的火星。
君不见将镜子反扣在桌面,摇摇头叹气,语气很无可奈何。
“真是个贪得无厌的孩子。”
还守在病房中的人不敢发出丝毫声音,只觉得比起以前,小姐的病情好像更严重了。
夜色渐深,女人没有开口她们也不敢离开,站在角落里陪她硬熬。
时针不知道转动了多久,嘀嗒声停滞,君不见若有所思开口。
“你去问问她,愿不愿意做我的情人。”
“君小姐?!”
手下人差点被这重磅消息吓晕,不敢相信一向对**丝毫不沾的女人会突然对一个素未谋面的人起这种兴趣。
她一时分不清君不见是随口一说,还是真的有这个意愿。
“名牌大学的学生啊,清高和骨气应该都挺足……去谈,钱多少无所谓。你告诉她,唯一的要求是要让我开心。”
“等等——”
君不见叫住她。
几乎要同手同脚走出病房的人一愣,“您又有何吩咐?”
她语气卑微,实在有点怕自己这个喜怒阴晴不定的上司。
打开手机,手指轻点输入那行早已经熟知的数字,不知想到了什么君不见心情肉眼可见还不错。
“不需要你了,我亲自去谈。”
……
风盈袖这一觉睡得很安稳。
清晨第一缕阳光自落地窗前洒入,女孩安静蜷缩在宽大沙发上,身上盖了条柔软毛毯,已经滑落地毯一半。
她朦胧里翻了个身,另一半毛毯也顺利掉在地上。
一伸手抓空,风盈袖才从睡梦里不情不愿醒来。
睁开眼的第一动作,就是爬起来看现在几点。
手机光亮打在脸上,她才后知后觉想起来今天就两节课,还是在下午。
松了口气,风盈袖才有闲心去看红点99+的微信。
发消息最多的人是许诺,她手指顿了顿才点进去看这人发了什么。
铺天盖地全是道歉,哭诉自己不应该鬼迷心窍上了那辆车,被人发现后还托自己的追求者栽赃给风盈袖。
也不应该故意在背后造谣她,和人议论诽谤她。
她现在很后悔很愧疚,希望能得到风盈袖的原谅云云。
往下第二位就是负责她们这一级的导员,导员声称已经给涉事人员记过处分,并公开批评要求在学校表白墙上实名制道歉。
思绪慢半拍一点点回笼,风盈袖忍不住想,原来那位君小姐说的是真的啊。
“睡醒之后,一切都会好的。”
女人温柔安抚的话似乎还在耳边,风盈袖揉揉耳朵,另一只手无意识抓在毛毯上。
再往下宋可和那个申请添加她为好友的同班男生,风盈袖也大概猜到这两人想说什么了。
她一点点从沙发上滑下,把头埋进地毯上被子里。
短暂的呼吸不畅过后,风盈袖抬起脸,手指按在导员电话的拨出键。
刚想拨打出去,她才反应过来这并不是那位小姐的手机号码。
停在原地不动,风盈袖有些茫然摸摸自己脸。
“现在的感觉真奇怪……”
比起“沉冤得雪”的激动和大仇得报的兴奋开心,她心里的茫然和无措更占了多数。
为什么是她?
又为什么偏偏是那位小姐替她出头?
只是因为对方恰巧听见了她的哭诉,所以一时心软吗?
风盈袖不明白,过去十几年人生经验告诉她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
但对方又能图她什么?
以她的身份和手段,喜欢年轻貌美的女孩子多的是人投怀送抱。
风盈袖自认自己不丑,但也没到美得惊为天人非她不可的地步。
还是说自己太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君小姐就是个天上地下难寻不求回报的第一大善人?
被自己的想法逗笑,风盈袖窝在沙发下团成一团,翻看着手机里不同的消息。
原来有那么多人在背后造过她谣言啊,风盈袖想,他们都在道歉说想得到她原谅。
手指一条条下滑,表白墙转发的道歉消息太多,她一时看不完全部。
好友申请这时多了一条信息,来人信息验证,显示是“君不见”。
手一抖手机砸在地上,还好有地毯缓冲。
风盈袖连忙捡起手机,左看右看空荡荡别墅里都只有她一人,这才放心点开。
头像是一面镜子,边缘带有蛛网裂痕。IP与名称以及朋友圈都是一片空白。
只有签名处有个颜文字笑脸,(???)。
风盈袖愣了愣,莫名很……可爱?总之和她的声音一样,带着莫名的融洽。
也有可能是自己对她滤镜太深所以自我脑补过重。
摇摇头,深呼吸一口气像在对待什么重要任务一样,风盈袖严肃着脸郑重同意了君不见的好友申请,备注了她大名。
[风盈袖]:我已同意了你的好友申请,一起来聊天吧~
[风盈袖]:你好/玫瑰
君不见扫了眼,嘴角微微上扬,回了个玫瑰花。
[君不见]:昨晚睡得怎么样?
[风盈袖]:睡得很好!学校的事我刚刚看见了,太谢谢姐姐你了!玫瑰/玫瑰
[风盈袖]:我可以叫你君姐姐吗?
[君不见]:可以,我本来也长你很多岁。
[风盈袖]:那个,君姐姐是怎么知道我联系方式的?我本来想打电话过去谢谢你,才发现没有你的手机号码……
[君不见]:你学校导员给的。上午没有课吗?
[风盈袖]:今天只有下午两节课。
[君不见]:现在方便视频吗?^_^
啪嗒一声,风盈袖手机再次阵亡掉落在地。
她无声尖叫着把头往被子里面埋,难以想象两人话题拐弯会这么快。
那么问题来了,帮了她大忙还给她提供居所的恩人想要和她视频,自己是答应还是不答应?
无意识卷着垂落发丝,风盈袖狂奔到洗手间迅速洗漱完毕,脸上水珠还没有擦干,她又迅速狂奔回。
深呼吸给自己做了几次心理建设,风盈袖打了一肚子草稿。
就算屏幕对面是个年过四十的大姐姐,她也要想尽方法让恩人和她视频完开心!
秉持着这样的觉悟,风盈袖郑重回了个好。
消息还没发出去又觉得这样不够显得她认真,于是再次加了两个玫瑰花表情包,以示自己的愿意与不勉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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