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血牙不知昏睡了多久,突然睁眼,大喊一声,猛坐起来。
“夭桃!!!”
惊醒后,才发现自己大汗淋漓,呼吸急促,泪流满面。
手臂往前伸,保持着一个“挽留”的姿势。
过了好久,目光才渐渐聚焦,茫然四顾。
眼前是一间羊皮帐篷,面积狭小,光线幽暗,空无一人。
应该是行军途中,临时搭建的简易军帐。
花血牙愣了愣,随后飞快的爬起来,拉开门帘,冲出帐篷。
外面居然是一片辽阔的青青草原。
不远处,士兵们打水的打水,劈柴的劈柴,气氛宁静悠远。
花血牙跌跌撞撞地跑了几步,又慢慢停下。
眼前这番美景,让他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他又回到了绿意盎然的中原腹地。
陌生的是,北境大营、寂灭平原、桃花林,全都不见了。
几天前的生死离别,此刻想起来,好像上辈子的事一样。
看起来,是沈涯把他救回了大部队。
由于大军的行程一天也不能耽搁,所以他还在昏迷的时候,就被迫启程,继续南下中原了。
甚至连对莫惜欢和夭桃,说一句“再见”的时间,都没有。
“唔……”
花血牙突然感到一阵晕眩,捂着胸口,跪倒下去。
他这才发现,自己的上半身缠满绷带,渗出殷红血迹,伤势触目惊心!
“花血牙!”
沈涯闻声跑来,扶住他,焦急的质问:
“你怎么刚刚醒来,就跑出了帐篷?”
“你知道你已经昏迷了三天三夜吗?你知道你伤得多重吗?!”
“夭桃……夭桃……”
花血牙悲痛难忍,神志混乱,只知道喃喃呼唤。
“花血牙,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说。”
沈涯抓住他的肩膀,沉痛的开口:
“我已经把前因后果告诉玄城,他已经派人返回桃花林,找到夭桃的遗体,将她葬在了桃花树下。”
“对夭桃来说,在那里长眠,也算是……回家了吧。”
“……”
花血牙埋头不语,肩膀微微颤抖。
“阿鞘,你终于醒了?”
“花公子!”
这时,三门主、星沉星华、沈脉,也都过来了。
主角团一个个,都是眼眶红肿,神情悲伤,面色憔悴。
谁都没有料到,老天爷开的玩笑,竟是如此残酷,如此无情!
“反莫战争”还没开始打,莫惜欢就叛变了,沈涯和花血牙就重伤了,夭桃就死了……
就仿佛,莫蛟在冥冥中,给了所有人一个沉重的下马威。
他在警告众人,他的存在,比天意更加难违!!
污春失魂落魄的低喃: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几天前,大家明明都还好好的……”
荒昼握紧拳头,充满悔恨:
“那天早上,我们就应该遵循夭桃的第六感,不该把阿鞘和惜欢单独留在大营,任由两人互相残杀,自生自灭……”
“只可惜,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星华的眼泪簌簌滚落:
“我真的没想到,那天中午,我看着桃桃骑马远去……那竟然是最后一面。”
“……”
花血牙背对着众人,抿唇不语,似乎在冥思苦想什么。
忽然,他推开沈涯,径直走向沈脉,居高临下俯视着他,冷冷开口。
“他们的确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想到。”
“但你,从始至终,什么都清楚。对么?”
“阿鞘……”
沈脉坐着轮椅,微微张口,眼底闪过一丝慌张。
“沈脉,莫惜欢突然被操控心智,突然背叛盟军一事,你也有份,对么?”
花血牙完全不留情面,将自己怀疑的事情,全部血淋淋的问了出来。
“而且,我甚至猜想,莫惜欢根本就不是在三天前,才第一次被人控制,对么?”
“十三年前,他跟着莫蛟入侵西域,屠杀西域人,也是身不由己的行为,对么?”
花血牙越说越阴狠,揪起沈脉的衣领,一字一句,继续逼问。
“十三年前,你是不是对莫惜欢下了什么苗疆蛊术?”
“是莫蛟的命令么?还是你自己的……私欲?”
“花血牙,你突然发什么疯?快放开我哥!”
旁边的沈涯不淡定了,一把推开花血牙,上前怒吼:
“你是悲伤过度,患上被害妄想症了吧?!”
“就因为夭桃死了,你身边的每个人,就都变成投毒的坏人了?!”
“我的身边,难道没有投毒的坏人么?”
花血牙被推得一个趔趄,微微喘息,顽劣一笑。
“……”
沈涯一怔,这才想起自己就是一个“投毒的坏人”,顿时恼羞成怒:
“行行行,我就是那种人,但不代表我哥也是啊!”
“你又没有证据,总不能血口喷人吧?!”
“沈大夫,我也听过那个传闻。”
这时,星沉冷冷开口了:
“据说苗疆曾经盛行一种‘阴阳禁蛊’,其中的‘牵丝蛊’可以在千里之外,操纵他人的身体,让人变成活生生的傀儡,对施蛊者言听计从……”
“一派胡言!!”
沈涯怒不可遏,打断星沉:
“你自己也说了,那东西是‘禁蛊’,顾名思义,就是被苗疆长老命令禁修的蛊术!”
“那玩意早在几百年前就灭绝失传,无人继承了……”
“真的无人继承么?”
花血牙冷笑,又打断沈涯:
“沈涯,需不需要我告诉你,阴阳禁蛊当中的‘连心蛊’,现在在何人身上?”
“阿鞘!”
沈脉大惊失色,急忙哀求的摇头:
“别……别告诉他……”
“哥?”
沈涯愕然转头,看到沈脉惊慌失措的表情,脸色也惨白下去:
“哥,你该不会,真的学会了阴阳禁蛊吧……”
“沈大夫,事涉机密,我们到帐篷里再谈吧。”
污春忽然上前,打断众人的争吵。
因为,不远处的玄城和玉愁生,都听到争吵声,疑惑的看了过来。
主角团只能钻进一座宽敞的军帐,拉紧门帘,各自站好坐下。
在压抑紧张的氛围中,继续“开会”。
“沈脉,请你把所有真相都告诉我们,可以么?”
花血牙也不废话,紧紧盯着沈脉的眼眸,开门见山。
“十三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你究竟对莫惜欢做过什么?”
“牵丝蛊究竟是何物?是否有解?如何破解?”
“莫惜欢他……到底有没有救?”
“……”
沈脉嘴唇微颤,垂下眼眸,内心充满纠结和痛苦,拒绝回答。
“哼。”
花血牙又焦急又无奈,冷哼一声:
“是莫惜欢要你守口如瓶,绝不能向同伴透露一丝真相,对么?”
“他的话对你而言,就是圣旨,对么?!”
“……”
沈脉咬了咬唇角,眼中含泪,还是不回答。
“沈脉,你还不明白吗?!”
花血牙终于忍无可忍,俯身抓住沈脉的肩膀,痛彻心扉的怒喊。
“夭桃已经死了!!莫惜欢已经叛逃了!!”
“战争还没开打,我们就开始自相残杀,损兵折将了!!”
“你知道,这对我们大家,对整个反莫联军,对天下苍生来说……意味着什么吗?!”
“……”
沈脉被吼得一怔,愣愣望着花血牙。
“沈脉,你听我说。”
花血牙强压下愤怒,苦口婆心,继续劝说:
“莫惜欢这个人,他不仅对你很重要。”
“他对我,对我们大家,对天下局势,都很重要。”
“……”
沈脉苦涩的垂眸。
“而现在,我要将他追回来。”
花血牙眼神坚定,一字一句,继续说道:
“不管他曾经发生过什么,不管他身上有蛊术还是毒虫,我都必须拼尽全力,救一救他。”
“所以,我需要你说出所有真相……”
“救不了。”
沈脉终于低声开口:
“阴阳禁蛊自古无解,所以才会臭名昭著,被禁止修习。”
“……”
花血牙微怔,哑声:
“没有试过,怎么知道一定无解……”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试过?!”
沈脉也崩溃了,失声痛哭,嘶哑的大喊。
“整整十三年,我一直都在背着莫蛟,尝试解蛊!!”
“可是,无解,就是无解!!”
“如果有解,我又怎么可能……放任阿涯不管呢?!”
“……”
花血牙又是一怔,心里一痛。
是啊。
如果阴阳禁蛊有解,一年前,“西域大逃亡”的前夕,沈涯的连心蛊就不会发作了。
沈脉就不用受到威胁,返回莫蛟身边,受尽凌辱了。
可是,话又说回来。
就因为这样,他就要……放弃莫惜欢了吗?
不!
要知道,天命比禁蛊,更加无解!
他不是照样敢逆天而上,奋力反抗吗?!
“不,沈脉,现在不一样了。”
花血牙弯下腰来,凝望着沈脉,郑重地开口。
“过去十三年,你只有孤身一人;但现在,你有了我们,有了家人。”
“这个大家庭中的每一个人,都愿意为了你,为了莫惜欢,为了天下苍生……拼尽全力,奋不顾身。”
“在这个大家庭面前,没有无解,只有无悔!”
“是啊,阿脉。”
污春也走来,热泪盈眶:
“我们与你十多岁就相识了,难道你连‘青梅竹马’都信不过吗?”
荒昼也诚挚的笑了:
“沈大夫,咱们放肆门‘东南西北’四个门主,好久没有这样齐聚一堂了呢!”
“你就不能坦诚一点吗?非要对好朋友藏着掖着?”
“西门主,请你相信我们。”
白迎的言语很质朴,笑容却很温柔。
“你们……”
沈脉震撼的望着三人,泪水再下。
是啊,三门主是他十年的挚友。
还有花血牙,星沉,星华,沈涯……
这些人,都是莫惜欢同甘共苦的手足,也是他牵肠挂肚的家人!
既然都是一家人,又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呢?
又有什么……不能一起克服的困难呢?!
“好吧。”
良久,沈脉释然地叹了口气。
他终于放下戒备,敞开心扉,缓缓开口了。
“其实,关于山海王府的旧事、阴阳禁蛊的秘密、惜欢背负的苦衷……”
“这些真相,我并非不愿告诉你们,我只是不想让你们……抱有太大希望。”
“正如我方才所言,阴阳禁蛊,注定无解。”
“我害怕你们了解真相以后,却依旧救不了莫惜欢,就好像明明抓住了希望,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一点点飘散……”
“这不是,更加悲伤,更加绝望么。”
“……”
“……”
众人闻言,都沉默下去,无言以对。
“我从来不相信什么‘注定’。”
半晌,花血牙淡淡开口:
“我只相信,齐心协力,事在人为。”
“……”
沈脉一愣,无奈的笑了:
“阿鞘,我现在终于明白,惜欢他为什么会……这么爱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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