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惜欢作为“剑郎”,和红发少年“阿鞘”共同生活的这一年,彻底改变了他的一生。
两人分别后,莫惜欢又回到山海王府,回到了那种暗黑压抑的“傀儡生活”中。
不久后,莫蛟也结束远征,凯旋归来了。
至此,最后三个反抗莫家势力的江湖门派,都被剿灭了。
武林高手们全被莫蛟纳入麾下,成了权势的走狗。
人世间,仁德不存,侠义不再。
莫惜欢得知这个消息后,悲愤之余,也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决心!
渐渐地,一个长远、宏大、隐秘的“反抗计划”,在他心里,悄然成型了!
几天后,莫惜欢就展开了行动。
他将三大门派的幸存弟子召集起来,建立了“东南西北”四个秘密基地,然后将目光投向苗疆神医:沈脉,决定让他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不巧的是,那时候的沈脉,已经被莫蛟折磨的心灰意冷,奄奄一息。
再加上,为了保护弟弟的安全,被迫和他断绝了兄弟关系,将沈涯赶出了王府。
在大门口,沈脉说出了那句,令他痛苦一生的决言:
“我没有你这个弟弟,滚吧。”
沈涯愤然离去后,沈脉失魂落魄的回到王府,连续几天不吃不喝,又哭又笑,状似癫狂。
至此,他人生中最后一丝光芒,也彻底熄灭了。
几天后的傍晚,莫蛟出门赴宴,莫惜欢就抓住时机,赶往沈脉的房间。
不料,刚推开门,就看到沈脉踩在凳子上,双手抓着一圈白绫,正要将脖颈套进去!!
“沈脉!!”
莫惜欢骇然大吼,飞身一跃,把沈脉拽下来,两人双双摔倒在地。
还没来得及站起来,就揪住沈脉的衣襟,愤怒的质问:
“沈脉,你疯了吗?!为什么要自寻短见?!”
沈脉躺在地上,眼泪夺眶而出:
“惜欢……对不起……我实在坚持不下去了……”
“我连阿涯都失去了……我已经一无所有了……”
“一派胡言!”
莫惜欢厉声打断:
“你还有我!你还有新朋友!你还有崭新的人生!”
“什么?”
沈脉一怔,喃喃低问:
“什么新朋友?新人生?”
“沈脉,你听我说。”
莫惜欢按下激动的情绪,把他扶起来,一字一句,郑重的开口:
“我需要你坚持下去,不要放弃。”
“我需要你跟我一起,并肩作战,反抗天命!”
“反抗天命?”
沈脉又震惊又疑惑。
“是的。”
莫惜欢点点头,露出坚定温暖的笑容:
“如果你还愿意相信我,就随我来。”
不一会,两人就避开守卫,偷偷溜出莫府,来到城南一间名为“枕间楼”的青楼内。
沈脉望着富丽堂皇的装潢,一脸茫然:
“惜欢,我们都是未成年,你带我来风月之地做什么……”
这时,一名身披紫蝶纱衣的年轻女子,笑着走来:
“沈大夫,你好,久仰大名。”
女子身后还跟着两名少年,一个身穿白衣虎裘,一个手握银纹长枪。
三人年纪都不大,却都散发出朝气蓬勃的气质,令人一见如故,倍感安心。
经莫惜欢介绍,原来,三人名叫污春、荒昼、白迎。
分别是蛮蝶山庄、远山门、千纵城掌门的亲传弟子。
见到这阵仗,沈脉更加迷惑了:
“惜欢,你这是……”
莫惜欢淡淡回答:
“我准备成立一个反抗莫蛟的组织,这座青楼就是大本营,他们三人就是我们的伙伴。”
“反莫组织?”
“是的。”
莫惜欢又将他的最终目标,是粉碎莫蛟的称帝美梦,以及帮助被莫蛟压迫的底层民众等等,解释了一遍。
“枕间楼为南基地,由污春统管,负责收容孩童,收集情报,密藏文卷。”
“生杀堂为北基地,由荒昼统领,负责安顿江湖子弟,教学武艺,集训战斗。”
“小白铁铺为东基地,由白迎管辖,负责锻造兵器,扩充军备。”
他指派了每个人的职责,最后看向沈脉,眼中却闪过一丝犹豫。
“沈脉,我希望,你能出任西门基地的首领。”
“除了负责医疗后勤,更重要的是,潜伏在莫蛟身侧,时刻向我传递敌人的一手情报。”
“这项工作在四个人里面,最辛苦,也最危险。”
“但,你也是我最信任的挚友,还望你能够不畏艰险,担下重任……”
“等等!”
沈脉诚惶诚恐地打断。
虽然,他听到莫惜欢深谋远虑的计划,内心也是震撼无比,热血澎湃。
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一切,也太突然了吧?
几个乳臭未干的少年,在青楼里开了一场“首脑会议”,就要开始众志成城,扳倒莫蛟了?!
“惜欢,你跟我来一下……”
沈脉拉起莫惜欢的手腕,躲进一间包厢,关上房门,转身就问。
“惜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年前,你不是比我更加绝望么?你不是和我一样,也认为天命难违么?”
“你现在……怎么又敢奋起反抗了?!”
莫惜欢平静的回答:
“因为,在这一年的时间里,我遇到了一个人。”
“我遇到了一个,全身瘫痪,武功尽废,半只脚踏进地狱,却依旧顽固地爬回人间,准备继续逆天而上的人。”
“……”
沈脉愣住,半晌,恍然大悟:
“难怪一年以来,你总是偷跑出去,常常夜不归宿……”
“我还以为,你小小年纪,就在外面沾花惹草了呢……”
“嗯。”
莫惜欢不置可否,把“剑郎和阿鞘”的故事讲了一遍。
“天啊……”
沈脉听完,眼眶泛红,感慨万千:
“这世上,竟有如此坚韧不拔的奇人……”
“难怪他能将你拉出绝望的深渊,能给你逆天而上的勇气……”
“是啊。”
莫惜欢点点头,露出一抹温柔恍惚的笑容。
仿佛又回忆起了,那一年的春夏秋冬,点点滴滴。
沈脉察觉到他的异状,苦涩一笑:
“惜欢,你是不是……喜欢上那个红发少年了?”
“喜欢?”
莫惜欢回过神,微微颦眉,表情复杂:
“不,我认为那不是喜欢。或者说,不仅仅是喜欢。”
“……”
沈脉微怔,心底那一丁点侥幸,彻底破灭了。
莫惜欢已经把话说得很明白了。
他对于那个“阿鞘”,不是喜欢,却比喜欢还要深刻!
那是他人生的转折,命中的救赎,一生的眷恋!
“这样。”
沈脉黯然垂眸,为了逃避心痛的感觉,深吸一口气,迅速转移话题:
“可是,还有一个严重的问题。”
“什么问题?”
“你虽然开启了反抗莫蛟的崭新生涯,但你别忘了,你的‘新人生’并不长久,你体内的牵丝蛊依然无解。”
“十一年后,你照样会变成莫蛟的掌中傀儡,将手中的剑刃对准同伴……”
“我知道。”
莫惜欢淡淡打断:
“到时候,你们将我杀死,就好了。”
“什么?”
沈脉瞳孔一震,心如刀绞。
莫惜欢似乎不愿多谈这个问题,语气冷然:
“说了这么多,你还没有回答我,你的决意。”
“沈脉,你愿意加入我们,一起反抗莫蛟,反抗天命么?”
“我……”
沈脉深深垂眸,陷入长久的沉默。
事到如今,莫惜欢已经迈出崭新的一步,还向他指明了未来的光明和道路……
他又有什么资格,停在原地,沉溺于悲痛呢?
半晌,他终于抬头,坚定的点头:
“我愿意。”
“惜欢,沈大夫,你们谈完了吗?”
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
“嗯。”
莫惜欢就走过去,打开房门,污春、荒昼、白迎已经等候多时。
荒昼笑嘻嘻的问道:
“惜欢,我忽然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我们的反莫组织,应该叫什么名字呢?”
“侠之大者?屠龙大队?还是反抗者联盟……”
污春浅翻白眼:
“你复联看多了吧。”
“我整天舞刀弄枪,只能想到这些名字嘛!”
“不行,太中二,太俗气了。”
“那应该叫什么?”
“应该高雅一些,比如斩龙堂、破天殿、笑月阁……”
三个少男少女争论不休,气氛热烈。
莫惜欢静静望着他们,思绪渐渐飘远了。
恍然间,他又回到了“剑郎与阿鞘”的一年岁月,想起了自己对阿鞘说过的那番鼓励。
“你要不断地磨砺自己,强大起来,从小妖成长为大妖。”
“最终,独领芳华,自由自在,放肆逍遥!”
“……”
莫惜欢沉吟片刻,抬起头来,坚定的开口:
“放肆门。”
“哈?”
“什么门?”
三门主一愣,齐刷刷的转头。
“放肆门。”
莫惜欢重复了一遍,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自由生长,放肆逍遥;逆天而行,问心无愧。”
“这就是放肆门的格言,反莫势力的目标。”
“好!”
“明白!”
“铭记,践行,无悔!”
三门主全都精神一振,拍掌叫好。
就连沉静温雅的沈脉,也不禁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意。
就这样,五个平均年龄不到十八岁的少年少女,在一间青楼内,建立了未来江湖上规模最大的反莫势力。
而莫惜欢作为总门主,除了招贤纳士、扩张组织以外,也没有忘记自己的另一个身份:剑郎。
没有忘记在阿鞘的身后,默默的帮助他,守护他。
所谓“新官上任三把火”。
放肆门成立后,莫惜欢立刻做了三件事。
第一,开始铸造《盘巾名剑》中的邪剑·血恨,打算在十年后送给阿鞘。
第二,暗中打听到沈涯的踪迹,在某天夜里化身黑衣人,引导沈涯找到行刺后受伤的阿鞘,促成这对“杀手与医生”的十年搭档。
第三,翻出密藏多年的、由母亲西绝姬著作的易容秘籍:《三面众生相》,将它“偶然”掉落在糊口药坊门口,被阿鞘捡到。
办完这三件事,莫惜欢总算放下心来。
这一下,阿鞘有了队友、学会了易容术、提前十年预定了武器……
他的复仇生涯,应该会安全一点、顺利一点了吧?
自此以后,莫惜欢就彻底“隐居幕后”了,只是静静关注着阿鞘的动态,等待着某一天,命运的重逢。
时光流逝,日月如梭,十年很快过去。
剑郎和阿鞘都已长大成人,各自历经磨难,闻名江湖。
两人虽然天各一方,从未真正谋面。
但两人的内心深处,都为对方一直保留着一个,隐秘的角落。
终于,在十年后的某天,也就是故事的最开始,阿鞘化身枕间楼“绝代花魁”,成功刺杀了高禅。
莫惜欢趁机提出“三万两初夜”的阴谋,将他“引诱”到招亲宴会,将嫁衣递到他手中。
阿鞘果然没能忍住“复仇的诱惑”,最终决定“嫁入豪门,一战到底”!
至此,莫惜欢的“计划”,一个暗中运营了整整十年的“大计划”,全通!
然而有一件事,是阿鞘至今都被蒙在鼓里的。
那就是去年的除夕夜,他被莫惜欢看到真面目,两人达成“一年之约”后,莫惜欢和沈脉还发生过一段秘密对话,或者说,激烈争执。
“惜欢,你是认真的么?!”
寝屋内,光线幽暗,纱帘缭绕。
沈脉坐在轮椅上,望着浑身缠满绷带的莫惜欢,震愕的开口。
“你要阿鞘在一年之内,达到你的武学水准?他怎么可能做得到?!”
“你这不是揠苗助长,强人所难么?!”
“沈脉,你还记得放肆门成立那天,我说过什么。”
莫惜欢靠着床头,声音虚弱而平静:
“我说十一年后,当牵丝蛊再度苏醒,当我再度成为莫蛟的掌中傀儡时,我希望你们能够……亲手杀了我。”
“但有一个前提,杀我的那个人必须足够强,才打得过我。”
“我知道!我知道你一直爱着他!我知道你就是想死在他手里!”
沈脉激动起来,嘶声喊道。
“可是一年时间,就要他变得和你一样强,谈何容易?!”
“如果你真的害怕自己伤害他,那就派出放肆门的高手,去保护他啊!”
“为什么一定要逼他成长变强,自己保护自己呢?!”
“……”
莫惜欢默然片刻,沉声回答:
“因为,‘保护’是别人施舍的,但‘成长’是他自己的。”
“……”
这次,轮到沈脉沉默了。
“正因为我爱他,所以,我才不需要他依赖我。”
“我需要的是,在没有我的日子里,他独自一人,也能面对生活冷暖,应对人生无常。”
“……”
沈脉语塞,苦涩的低头。
“沈脉,你一直是我最信任的同袍。”
莫惜欢撑坐起来,凝望着沈脉,郑重地,一字一句地说道:
“我希望,你能永远替我保守牵丝蛊的秘密,和西域往事的真相,绝对不能告诉阿鞘。你能做到么?”
“哈哈……好一个最信任的同袍……”
沈脉笑的更凄凉了,眼泪都要出来了,颤抖着开口:
“好,我答应你,永远将他蒙在鼓里。”
“让他永远也无法体会,你这一份,在他身后独自背负一切的良苦用心!”
“谢谢你。”
莫惜欢的语气缓和下来,对沈脉微弱一笑:
“这份人情,我欠你一辈子,只能来生再还了。”
“收起你的煽情话术吧。”
沈脉又委屈,又嫉恨,又绝望。
他看到莫惜欢的笑容,情绪反而崩溃了,泪水也夺眶而出了。
“莫惜欢,你以为我不知道么?”
“就算到了来生,你也依旧会选择他花血牙,作为你的一生挚爱。”
“生生世世,根本就……轮不到我。”
说完,沈脉就摇起轮椅,夺门而去了。
只留莫惜欢孓然一身,卧于病榻,目光晦暗,无奈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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