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偲缨朝祁长兰他们那边瞧了一眼,和徐扉罗一样,没有参与争吵的打算。她点头,不冷不热地对徐扉罗说:“我同你一样,来自明月大陆,你应该听闻过我,我是祥天门的人。”
顿了顿,李偲缨继续道:“记住,不管是祥天门亦或鹿焰宗,那都只是一段历史,水往低处流,但人需向前看。”
徐扉罗露出笑颜,谢过她的安慰。鹿焰宗被灭后,她带着爹爹逃到天央大陆自在派,总是反复想起从前的事,过得不甚开心。
没想到,她今日见到了自己曾仰慕过的女子——李偲缨,对方不仅没死,还活生生站在面前安慰自己。
李偲缨比徐扉罗大上九百来岁,然而涉世阅历只有四十来年,她九百多年的时光都禁闭在爷爷那六鬼十凶傀运盒里。她对明月大陆实则没有太多了解,模模糊糊地还记得那几个门派和掌门人。
方才通过付岚山和徐扉罗二人的聊天,她才得知鹿焰宗被灭一事,不禁在心中感慨世事无常、岁月变迁。
李偲缨对别人冷脸惯了,见到徐扉罗哀戚的模样,面上有所动容。
她对徐扉罗有种没由来的熟识感,好似多年不见的旧人,各种滋味都参杂于心。
李偲缨不懂这种感觉从何而来,她向徐扉罗走近,细细打量,内心肯定自己没见过这个人。
过了许久,李偲缨才冷傲地开口,提及另一桩事:“还要记住,我师父来自天界,以尊贵的仙躯降世于明月大陆。她隐居那些年,你能与她结缘是此生幸事。往昔你不知也就罢了,如今我告知于你,你万不可对她不敬。”
“你师父是?”
徐扉罗刚露出不解的表情,旁边付岚山便写出一串歪扭的字:她师父是我的主人,亦是你的滕师妹,滕棠。
“我师父非平凡修者,天上的仙人岂会与你称姐道妹?哼,什么姐妹情深,那都只是她的逢场作戏。”
李偲缨皱着眉想,若真要论亲疏之分,她才是师父最亲近之人,像徐扉罗这样的姐妹,不过是师父的一时兴起。
师父在这尘世之中,既无相恋的道侣,也无父母子女,唯有她这一个乖巧听话的徒弟。
“……”徐扉罗闻言,脑子里有很多的疑问。
十年不见,滕师妹竟然成了李偲缨口中的天上仙人,还把那黑漆漆的地蛟蛇变成了光彩射人的九色鹿。
但仔细一想,滕师妹确实不一般。与龙傲天比起来,滕师妹更像她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为何滕师妹没有与你们在一起,她只身在仙墓中心,遇到危险怎么办?”徐扉罗忧心忡忡地问。
李偲缨冷声更正她的称呼:“不许称我师父为滕师妹。”
徐扉罗张张口,半是犹豫地问:“那我该怎么称呼?滕道友?滕仙子?这些都太生分了。”
李偲缨想了会儿,也没想到合适的。师父行事向来低调,仙子、尊者之类的称谓太过张扬,恐引来天道窥视;而若与她这些未飞升者平辈相称,又显得太过卑微。
思考片刻后,李偲缨索性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徐扉罗不过是自在派的一个弟子,与她师父曾萍水相逢,今后两不相交,她何必为一个称呼而费神。
她从储物戒中拿出一张师徒召唤符,对徐扉罗道:“师父实力高强,在仙墓里不会有危险。既然你和师父从前认识,我现在将师父请来,她见了你、和你叙叙旧,必然感到高兴。顺便解决那雪灵遗物的问题,他们再这么争吵下去,恐怕会动起手来。”
黑色符纸表面,金色的文字扭曲而潦草,难以辨认写的是什么。但它上面的每一笔走势都蕴含着道韵,见者皆被其摄走心神。
这薄薄的一张纸,竟能将位于仙墓中心的滕师妹给挪移至此?如此大神通,这世上有人能做到?徐扉罗目不转睛地盯着李偲缨手中的符纸,不愿错过一丝一毫。
李偲缨调出细如蚕丝的精神力,像之前一样注入符纸之中。
召唤符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微微颤动之后,飘了起来,绚烂夺目的光环自它周围亮起,丝丝缕缕的道韵往四周飘散。
李偲缨那挂着霜雪的面庞,难得地露出一丝微笑:“十息之后,师父便会出现在我们面前。”
一、二、三……十几息的时间已过,滕棠并没有出现。那边自在派和狂刀门仍旧在争执不休,此地安静得仅剩他们的对峙声。
李偲缨张握五指,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确认召唤符已经被用掉,但……为什么师父没有出现呢?
她心跳漏了一拍,师父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当初在珊瑚秘境的时候,师父给了她好几张师徒召唤符,她那时没有用完。在师父消失的这十年里,她试图用召唤符将师父召唤出来,但无论她如何使用,手中的黑色符纸都不会消失,仿佛在警醒她,师父已经不在人间了。
手上这张师徒召唤符消失,说明她召唤成功,师父应该出现在她身边才对。
李偲缨以为是刚才那张召唤符有问题,于是又拿出一张,并调出更粗的一丝精神力,钻进召唤符之中。
可这次的结果,依旧一样。
被付岚山和徐扉罗围观着,李偲缨有些尴尬。她放下空空如也的手,面上冰然如雪:“我师父定是有什么事,因此无法赶过来。”
说完,她又立马补充道:“我是师父最亲近之人,她唯一的乖徒弟,往常我用召唤符,师父总是第一时间赶来。”
“原来如此。”徐扉罗一脸失望,她还以为马上就能和滕师妹重逢。
付岚山转动眼珠,总觉得有什么不对。
它用灵力在空中写字:滕棠待在那里真的没问题吗?那里真的很危险。刚才你的传音石动了一下,滕棠什么话都没说,现在你召唤她,她也没有出现,她会不会遇到什么事情了?
李偲缨瞪它一眼,抬手快速挥动,将它写的文字给拍散掉:“想些什么晦气事?我师父怎么可能有危险。”
在她说完这句话不久,三人面前的雪地忽然塌陷几分。
收到召唤请求的滕棠,延迟了几分钟,才出现在李偲缨身边。
她被传送时是什么样子和姿态,出现的那一刻,便是什么模样:僵硬地睡在冰雪之中,两颗褐色眼珠被黏着雪花的乱发遮挡,下方深紫色的唇宛如中了剧毒。
她露在外面的皮肤被冻得通红,四肢古怪地摆着,整个人了无生气。
滕棠出现的时候,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过了几秒,李偲缨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狼狈的人。
“师父!师父您怎么了?!”
她一阵腿软,跪在滕棠身旁,将滕棠的上半身抱到怀中,在这瞬间想象了各种可怕的事。
是仙墓中心那十根冰柱子将师父伤成这样?还是天道发现师父还活着,再次出手,欲图灭掉她师父。
“冷……冷……”滕棠体内的血液几乎凝滞,即使换上[屠龙猩]套装,四肢和手指依旧不能动。
尤其被觉醒了至寒神体的李偲缨抱着,她仿佛置身于万年冰窖之中,周身被彻骨的寒意所包围,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温暖。
脸颊上方,冰珠子啪嗒啪嗒地掉,如同冰冷的针,刺透了滕棠的皮肤,让她恍然觉得自己的脸已经四分五裂地碎掉了。
“我没事,扶我起来打坐……离我暂时远一些,你的至寒神体对我不利……”
当她发出微弱声音之后,李偲缨就不哭了,眼泪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连忙搀扶她起来打坐。
滕棠闭上双目,耗费大量的灵力去修复冻伤的肉-体。
经由火灵根炼化,温暖的灵力于体内运转大小周天,渐渐软化了她的四肢。
仙墓北部,不像仙墓中心那样严寒。在系统灵力储存条的帮助下,没一会儿,滕棠便感觉自己能自由活动了,脸色已恢复正常的红润。
她慢慢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不是李偲缨那张青白的雪容,而是另一张熟悉的脸。
徐扉罗跪坐在她面前,殷切地望着她,两只眼睛有些湿润。
“徐扉罗……”滕棠有些惊喜,余光瞟到她的领口,那里绣着青山绿水的图案,这是自在派的标志。
“滕师妹,你近些年过得可好?”徐扉罗展露笑容,声音忽然变得娇滴滴的:“应该过得很好吧?我们许久未见了……真是太好了!你还活着!并且结婴了!”
“我的运气还算不错。”滕棠站起身,掐了个净身诀:“总是绝处逢生。”
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她身上狼狈的痕迹便消失了,再也看不见半点。
徐扉罗不像从前那样爱穿繁华的服饰,处处招摇过市,这一身浅绿素衣,更显她的闺英闱秀。
她晃着那张猫儿般的脸,对着滕棠左看右看,两只眼睛中的泪水愈发明显。
“舅舅不准我去找你,我唯恐在自在派待得太久,等我出来找你时,你就老了,或是你大限已至,已经入土为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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