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前,Gene特调研院。
“主任,一期实验进度已经进展到98%了,不出意外的话,这几天就要加载到100%的进度,等一切都没有问题,一期实验成果就可以投入试验了。等一切尘埃落地,我们要做的东西就更加靠近我们要的结果了。”
汇报的是别栀曾经研究院的副手,也是远基因遗传病组的副主任,他年龄比别栀大好几岁,但却是由衷地佩服这位主任。且不论她的渊博学识,就论她的个人成果和能力,都能让人钦佩不已。
五十来岁的面容上绽放着孩子一般的喜怒,完全释放在表面。
别栀正在紧盯着检测仪器的相关处理数据,等到部分实验成果过了仪器检验合格之后才露出一个笑容,感慨万千:“是啊,大家都辛苦了,等一期实验结果试用成功,我请大家吃饭啊!地点任选!”
“好!谢谢主任!”
“干起来了喂!”
“这么说我就更期待了!”
“……”
别栀听见他们纷纷应和,笑着退离了他们的视线,转身出了实验室。
一出实验室没走几步,别栀脚底突然打了个幌,视线逐渐模糊,她放慢脚步缓慢挪动,手撑额按揉了好一会儿。
然而这一番动作杯水车薪,俨然解决不了最关键的问题。
一时不察,眼前逐渐灰白,就要往地上倒去。
预想中的疼痛和冰冷并没有袭来,她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揽住了。
“没事吧方主任?”
别栀闭了闭眼,缓了缓才睁开眼,这下的视线倒是清晰多了,最起码她能够清楚地看见自己面前的人。
“方主任。”
方枕竹见她还能辨清人,温和地笑着说:“还行,不算太糊涂。”
别栀无奈地笑笑。
“时间到了?”方枕竹有些担忧地问她。
别栀借着她的力坐在走廊旁的休息凳上,闭着眼靠在墙上,缓了一会儿点点头。
她的唇逐渐发白,闭着眼的睫毛也颤个不停。
别栀也是万千进化者中的一员,她那对白色的毛茸茸的耳朵就是最好的证明,是一只毛色极其漂亮的白狐。
进化一直以来都是有后遗症的,从基因里面带的痛苦是没有办法进行消除的。而在一切药剂还没有研制出来的现在,所有的痛苦只能靠意志力硬抗。
在那两年,多的是因为意志力薄弱而留在当下的人,自杀者数不胜数。
优胜劣汰,很明显的物择。
方枕竹抿了抿唇,把脖子上的围巾解下来垫在她脑后隔绝冰凉的墙壁,从身边人的手上接过刚刚抽空打来的热水递给别栀。
“谢谢。”
别栀的耳朵一向是色泽光滑的,被自己照顾得很好,现下耷拉在头顶,窝进宽大的围巾之上,半隐半现。
她感觉到好多了才问:“你们两个来是有什么事吗找我吗?”
方枕竹坐在她旁边,贴了贴她的体温,感觉到一如既往才放下心来,听她这么问方才点点头:“是有一点,但也不算着急,等你恢复了再谈也行。”
“你说吧。”
方枕竹也不再坚持,“我们自愿成为志愿者来试药。”
别栀转过头看向她,又看了看她旁边站着的於倦书,后两者气质柔和眼神中却带着一些坚定。
见她不说话,方枕竹继续道:“研发固然很重要,但是试验也很重要。普通压制痛苦的效用我们就不参与了,我们想参与的是用于切除手术的试验。作为实验人员,我们亲身进行体会,能给出的信息自然也能更准确客观,我想这也是我们的实验所需要的。”
别栀看向她的眸色,后者的瞳眸是红褐色的,一头长卷发和瞳眸颜色几无两样,这都是她进化出来的外在特征。
她有着赤狐的特性。
而於倦书是一只朱鹮特征。和后来的迟逅这类鸟类进化不同的是,於倦书的特征并不算明显,一切都可以潜藏在衣服之下,腋窝前后有相应的翅膀羽毛,一边红一边白,极尽朱鹮鸟的特色。
别栀没直接答应,只是问:“做好决定了吗?”
方枕竹点点头,就听她又问:“你呢?”
她问的是於倦书。
后者手搭在方枕竹肩膀上,柔和地看着方枕竹,替自己做决定:“他也一样。”
别栀也不再问,说到底这都是别人的自我选择,她没有什么抉择权。
“你们两个有想过如果出现意外,小尘怎么办吗?”
方枕竹摆摆手,笑着说:“研发过程我也全程参与,试药最多就是痛苦万分,死不了,更何况,他啊,已经长大啦!”
这下别栀真的没有别的理由了,点点头答应了:“明天来我办公室签署志愿报告吧,你们知道流程的。”
她又补充:“试药项目启动过程前,你们可以随时改变抉择。”
“谢谢主任,放心吧,我们已经决定好了!等我们从试药项目中平安回来,带回来新的实验结果,所有人的难题就被我们攻克了!”
欣欣向荣的未来生活,指日可待。
可是人算赶不上天算。
在试药项目启动之前三个月,总负责人别栀再也没有出现在研究室中过,而那对说着一切都会变好一定会凯旋的人,与世长辞。
他们没能走下那天的手术台。
於濯尘记得,那天一直在下着绵绵细雨,一直未曾停歇。
直到如今。
-
有些事情一直不提,不代表从来没够发生过。
亲人的离去,难受的是记得曾经的点点滴滴。其实於濯尘一直都没有想明白,明明出门前还说着回家之后要给自己做一桌大餐的人,最后怎么就失了诺言。
得知消息的那天,於濯尘没有哭,沉默地给自己做了一桌子的菜,全是自己爱吃的,一点一点都被自己吃进胃里,一点不剩。
最后在卫生间吐了一夜。
忆起那天的点滴,於濯尘其实已经不记得当时的心情了,只是现在在全新交付的人面前,突然想替六年前的自己哭一场。
他终于不再是孤身一人了。
别时竟揽着他的头,放在自己肩膀上,一下一下地摸着他后脖颈的头发,隔着时间安慰着曾经的他。
憋在心里很久的闷痛在这一切尽数倾泻,幸运的人,还有人愿意来拥抱他。
“爸妈有给你提过实验的几率吗?”
别时竟声音放轻了几分,理智地分析着几年前的细节。
按照他的理解和记忆,六年前的别栀在那段时间内已经被褚寂旅困在家里折磨了很久,没有力气也不被允许重新投入到后续的实验中,苦苦度日。
当时的别栀还曾问过自己一些细节,可是很遗憾,当时的他连反抗的能力都没有,更遑论得到什么有效的信息。
他只知道,那对夫妇的死亡是褚寂旅特意带给她的消息,当时的别时竟就在旁边,是褚寂旅刻意说给他们听的。
仔细想来,那也是别栀逐渐变得麻木的一环。
原来,那是他未来爱人的父母,迟来的钝痛蔓延在他身体各处,四处撞荡。
於濯尘有注意到别时竟称呼的是“爸妈”而不是“你的爸妈”,在对方的心里,交心的那一刻,就已经不分彼此了。
他大口吸了吸属于别时竟的气息,赖皮似的环住别时竟的腰身,缠得紧紧的。
“记得。他们说成功率达到了75%以上,并且为了打消我的顾虑,特意告知过我没有生命危险,让我等待着接受不一样外形的父母。”
说到此处,於濯尘沉默了。
别时竟又呼噜呼噜了他的毛发。
确实,存在形态发生变化了。
“你有怀疑过吗?”别时竟提出自己的疑惑。
按理说以方枕竹和於倦书两人的专业程度,再加上别栀当初并没有多次劝阻,更加有力地证明了即使失败也不会危及性命地结果,可是却实实在在发生了。
一定有什么被忽略了。
於濯尘坐起身,改为单手圈住别时竟的腰身,侧头过去抵住他的,声音坚定:“有。”
不等别时竟继续发问,於濯尘就先一步进行了解释:“那天之后,我自己还原了所有的过程,实在想不出到底有哪里的问题,于是我找到了当时给我报信的人。”
“谁?”
“整个项目的副负责人,陈德容。”
别时竟恍然大悟,这个人,就是别栀曾经的副手,也是当年总负责项目的副负责人。
“陈主任说的话是可信的。”
别时竟道。
於濯尘点点头,“我曾经就见过他,也在爸妈那里知道了很对关于他的事情,自然就对他有更对的信任。那天来通知我消息的就是陈叔叔,后来我需要时也找了他。”
“在他的帮助下,我看过所有的试药实验过程,明确其中没有什么技术上的问题,我就知道一定还有其他原因。”
别时竟回忆道:“五年前陈主任来见过我母亲,在她还在的时候,后来我知晓的消息是他走在了我母亲前面,因为心理压力太大,心肌梗塞离开了。”
谈到此,於濯尘还有些感慨:“陈叔叔,是一个很尽职尽责的人,我一直都很感谢他,只是没来得及。”
“他会听到的。”
於濯尘整了整自己的心情,继续说:“我怎么也找不出的问题,并不会从我心里消除,我知道一定还有别的因素。最明显的就是药剂本身,可是我知道,我父母不会说大话的,他们既然说了有用,就一定是有用的,至少不会让人丧命。”
他一边说一边玩着别时竟的尾巴,一会儿圈成圈儿,一会儿绕在手腕上,乐此不疲。
后者也懒得管他,反正在确定关系之前他就已经开始动手动脚了,这都已经算轻的了。
见他停顿了,别时竟问:“所以呢?”
於濯尘定着眸子看着别时竟,用目光在他脸上细细描摹,突然压下身,亲了亲他的嘴唇,刚离开没几公分,又重新压下去。
这次却不是浅尝辄止,而是肆意扫荡。
半晌,他唇贴在别时竟唇上,喘着呼吸,说道:“所以后来,我亲身体会了一道。”
别时竟意识本还有些浮沉,听到这话瞬间清醒,蓦地一下攥紧了捏着他衣领的手,脑袋往后退开了一些距离。
颇有些咬牙切齿:“你说什么?”
他有些生气,一手贴在於濯尘脸边把他的头呼歪了,质问:
“所以刚才亲我是为了给我打预防针?”
他气笑了,突然啃在於濯尘侧颈,力道大得后者“嘶”了一声,却不敢出言反驳。
很显然,他就是这么想的。
明知有问题还要以身犯险,别时竟都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了。
“你是不是还要我夸你啊?嗯?”
於濯尘光速认错:“对不起我错了,以后不敢了。而且你看,我这不是完完整整地回来了吗?”
他边说边啄别时竟嘴唇,用最朴素的方法平息对方的怒火。
别时竟冷笑一声,毫不留情道:
“完整?万一你是个残缺呢。”
话音刚落,别时竟猛地被按倒在沙发上,身前压着一具滚烫的躯体,隐秘地动作了几分。
别时竟感受到了那份温度,瞬间不敢再动弹,连嘴唇都闭得死死的。
他有些怕了。
然而对方还不够,逼问道:
“要不你来检查检查,看看我到底有没有缺斤少两?”
别时竟偏过头。
救命,这里有人耍流氓。
其实按照父母之间的来往,小两口之间也能算个从未见过面的青梅竹马(硬凑[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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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体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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