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叔叔，就是这个人，我亲眼看见他杀了那个老婆婆！千真万确！”
章玮用清澈的眼神看着警察叔叔，就差手指朝天真挚发誓了。
“可是侦察现场的同事按照你说的位置去看过了，并没有什么尸体，是不是小伙子学习压力大出现幻觉了。”
“怎么可能？！那脑浆都嘣我脸上了，我敢打赌，他绝对有问题！”
章玮激动地站起身指了指河川。
只见这个高挑的男人此时两腿叉开摊在办公室的沙发上，上半身蜷缩在一起，腰弓的像一只青虾，发现众人看自己还睡眼惺忪打了个哈欠。
河川抓鬼连轴转了几日都没好好休息，屁股一挨上沙发瞌睡就来了。
几个刑警对视一眼。
这是杀人凶手？
摊在那里一动不动倒像是刚刚遇害了……
几个刑警追问大学生，“同学，你刚才说他是主动坐着你的车跟你来自首的？”
章玮点点头，目光中透露着一种清澈的愚蠢，“我是目击证人，他发现我了肯定知道自己跑不了。”
几个人目瞪口呆，“哈？同学啊，以后这种情况我们不支持你亲自开车把嫌犯送过来，还是要注意个人人身安全的啊。”
见笔录也做的差不多了，警察叔叔发话:“好了，这件事情我知道了，后面我们会解决的，做好笔录你就先跟同学回去吧。”
送走章玮，接着，众人的目光转移到河川身上。
“刚才我们这边也都查过了，那片村子荒废了好几年，老人都去世了年轻人也不回去，你也是的，那个小伙子看错眼了你也该跟他好好解释解释，要是给我们祖国的花朵留下什么心理阴影可不好。”
河川坐起来听了两句训就重获自由。
事情还没办完。
画好的“巽风”已经用完了，河川只好拿出一张空白黄纸重新画。
手上笔走龙蛇，颇有力道的指尖将最后一笔画完就贴在自己身上。
跟鬼车似的，一阵光影晃动人就快速移动起来。
这竞走符纸好用是好用，就是物理上的冲击太大，等河川回到昨晚的村子里时，两鬓的头发全被吹成了大背头，湿气沾染发丝，就跟刚抹了发胶似的。
村子里四散开的痕迹并非消失了，只是这些东西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看见。
昨天晚上这一片的鬼佬全都在，算是至阴之地，因此时空也会受到一些些干扰，导致原本常人看不见的东西被那个倒霉娃儿见到了。
此时，那个老婆婆的魂尸被太阳晒的连尸斑都看不见。
一般的魂尸在鬼佬死后根本保留不了多长时间就会灰飞烟灭，但是那种怨念颇深或者以为自己还活着的鬼却要等到很久才能消失。
这一批约莫就是第二类。
一连串房门由昨晚的敞开变成紧紧封闭，河川一间间打开查看，却没有什么踪迹了。
待到晚上，那些阴森的鬼气才渐渐显现。
杏茗村的尸体都埋在一处，河川一路探查过来却发现了一丝不同寻常。
按着警察叔叔说的，这些人已经死了很久，但坟墓上的土堆却没有结块儿，就像是刚刚下葬一样。
……诈尸了？
河川伸手从背上把黑色长条里的东西拔出来。
是一把桃木剑。
色泽发暗，上面还有些光泽感，看着就年代久远。
下一瞬，那把剑就被插进坟头了……
桃木剑是至阳之物，捅进去的瞬间，坟堆上松动的土壤就炸开了。
“嘭”一声连带着棺材盖子炸出来，飞溅河川一嘴的土，“呸呸”吐了两下，河川拿出画好的“艮山”往尸体上一贴。
“艮山”，属土，符如其名，一贴上去那具尸体就被定住，如同泰山压顶一般难以挣脱。
河川凑过去看了看尸体上的尸斑，跟那个老婆婆如出一辙。
这些尸身里的魂魄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在这种情况下被下葬就会导致鬼魂长期待在尸体里形成魂尸，在阴气的作用下时间长了就会发生诈尸的情况。
而为什么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
这就要分很多情况了。
譬如生前有遗愿未能达成导致不愿离开就自己骗自己还活着；还有死法凄惨临死前情绪激烈怨气太重；又或者被特殊方法锁住鬼魂等等……
而这一批的特征很明显，都是年迈老者，约莫是常年见不到子女，心中遗憾过多造成的。
河川依法炮制，整整炸出来三十六具。
其中二十一具男尸，十五具女尸。
但坟茔却有三十八个，除却昨晚砍的那个，还有一个不知所踪。
“造孽。”
河川忙活一整晚，口中轻轻吐出两个字。
那具尸体诈尸诈的很彻底。
“看样子又得跑一趟了。”
摇了一通电话，沈晏程得知情况后立马带人赶过来。
“看来出外勤还真得找你们道士才管用，什么邪祟都能被你赶上。”
河川无奈翻了个白眼，真不知道这人是在夸他还是损他。
从身上拿出一个袋子装了点儿坟头上的湿土，河川告辞，“这些就交给你了。”
*
一路上依着湿土里残留的气息借助罗盘来到杏茗山附近一个小县城后，罗盘上指示方向的指针就跟打滑了似的胡乱转。
坏的还真是时候！
有目标时心思都在那些事情上，现在一时半刻找不到，河川瞬间就觉得肚子“咕咕”响。
“算了，先吃饭。”
随便找了一家还算得上干净的苍蝇小馆，看了看菜单，“一份馄饨，一个肉夹馍。”
店家看着河川一身穿着解释道：“道长，你点的这两样儿里面都有肉，我们家米线素菜包子味道也好。给你换换？”
“不用。”
河川摇摇头，就听见旁边一桌食客道：“看那人，又是个假道士。”
“那可不，当道士多赚钱啊，随便编两句就有傻子愿意掏钱。”
河川面无表情从身上掏出手机刷视频。
心却碎了……
这些人哪里懂了？
鬼怪事务所一个月就给开三千五好吗？！！！
而且他又不是全真道士，正一派别说吃肉，婚都可以结滴！
吃完饭，河川就出去干正事儿了。
他的罗盘跟一般的风水罗盘不一样，是用阴阳两种木料做成的，现在得找一家棺材铺子修罗盘才行。
打开导航就近找了一家。
方氏祖传棺材铺。
名字起的甚是直接。
就这家。
离的不远很快就到了，在一条巷子尾，再往旁边拐，一整条街都是干这行的。
河川走进方才的目标所在。
店铺里面布置的就跟灵堂似的。
大门口一进去就正对着一个大大的“奠”字，用黑白绸布做装饰。左边堆着几个半成品棺材，右边是做好的花圈，还有一个大冰柜——火锅店里那种有个玻璃门的款式，里面全都放着各种品种的新鲜菊花。
前面柜台内侧坐着个年轻男人，看不清脸，正低着头在叠金元宝。
一双手看着倒是骨节纤长颇为灵巧。
“老板，能修罗盘吗？”
男人没有抬头，只开口道：“坏了重新买一个呗，又不贵。”
一开口，河川才发现，这个男人年纪尚轻，听声音也就二十左右的样子。
他解释道：“我这不是寻常罗盘，买不到，你看看能修吗？”
听了这话，男人抬起头看过来。
一张略带稚气的脸，单眼皮桃花眼，翘起的剑眉中藏有一颗暗痣，高鼻薄唇，碎发下露出的印堂饱满光洁，倒是长着一副聪明相，不过看着就有种少年气。
看见河川穿一身居士服的时候男人眼中闪过一丝诧异的光，唇角微微勾起。
“东西呢？我看看。”
河川从身上背的黑色背包里将转个不停的罗盘掏出来，递过去，“能修吗？”
男子将罗盘接过去先是有些惊讶，之后放到鼻子跟前儿嗅了嗅，又了然一笑。
“的确跟一般的罗盘不同，没有金属磁场的干涉还在转圈圈，挺有意思的。”他看向河川，“东西你留下，我能修。”
男人从身上把手机拿出来：“我叫方洄，加个联系方式，修好给你发消息。”
“方洄？这店是你开的？”
"算是吧。"见河川目光扫向他手中的金元宝，询问：“需要吗？”
河川想起今天自己刚刚刨了三十好几座坟茔，将快到嘴边的“不需要”收回来，“要，按着正常分量给我装三十八份，不，三十七份。”
还有那一份等抓回来再说。
方洄听到这个数量目光一怔，“上祖坟啊？买这么多。”
“不是，给附近村子里的孤魂野鬼。”
附近？野鬼？
“……”
“别说了，道长我害怕！”
“……”
方洄把纸钱元宝之类的整好装好，收完钱后询问，“道长，你既然是给别人烧，不如我帮你一起。”
河川目光看向这个热情的男孩子，眨了眨眼，“好啊。”
所有棺材铺子都少不了火盆，方洄等河川做好准备就从货柜里拿了一个出来。
又是写字又是画符，之后才进入正题。
完活后，方洄的嘴就没停下来。
“道长你人真好，还给孤魂野鬼烧钱。”
“道长你平时干什么工作啊？”
“道长你长的真帅，有没有遇到过那种涩涩的女鬼？”
巴拉巴拉各种问题接踵而来，看着就像个中二少年。
河川倒并不习惯跟陌生人说太多话，平常抓鬼的时候一整天也说不了几句，要么就是跟鬼说话。
他习惯性面无表情抬眸，方洄悻悻住口。
转及，河川露出一点笑意，“等罗盘修好我过来拿。”
方洄仍是刚刚提问时那种兴致勃勃的模样跟河川告别。
出了店铺后，河川看了一眼里面的少年，方洄正低头研究着木罗盘。
河川打开手机社交软件，目光聚焦到刚刚添加的好友。
方洄的头像是一只胖胖的橘猫，被装在塑料袋里处于炸毛状态。
看着又凶又可爱。
而名字叫：道德真人。
“还真是个中二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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