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鞭子出来，反应最大的却不是言昭，而是隋燕君。
隋燕君看着那把骨鞭，头一次露出了这样的愤怒。
从隋燕君的角度他看不见言昭的反应，但是姚飞飞却看得一清二楚。
小“麻雀”畏惧的缩了缩身体，不敢在隋燕君面前引起任何注意。
那把鞭子，那把鞭子……
言昭冷漠的看着刘英，刘英显然也知道自己手里的鞭子是个什么玩意，没有管言昭说的话，那把鞭子就朝言昭甩过去。
好在言昭反应迅速，一把被他抓住了鞭身。
但是即使这样，他的手掌还是被抽出了一条血痕。
言昭并不在意这血痕，他只是用冷漠的眼神看着刘英:“告诉我，你说你杀妖怪是为了正义，但是这把骨鞭的制作需要多少妖怪，这些妖怪里又有多少是邪恶的？”
刘英说不出话来，只是默不作声的攻击言昭。
而那边那个毁容的男人犹自说道:“都是邪恶的，那些妖怪天生出生是有罪！”
刘英依旧不说话，他显然并不赞同他师傅的话，但是同时他也不愿意反驳。
言昭脸上有隐藏的愤怒。
他承认他也讨厌妖怪，或者说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恨着那些妖怪。
但是他从来没有用这种手段伤害过他们。
这样的手段已经不再是正义了。
他举起剑，决心给他们一点教训，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白色的残影闪过，他的猫忽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向了刘英。
他扑倒刘英身上，一爪子朝着他的手腕抓了上去。刘英没有预见，只感觉手腕上一阵剧烈的疼痛，下意识的松手。
紧接着猫叼着他的骨鞭落在了地上。
“该死的畜牲。”
一句骂声，紧接着一道红光扑向白猫。
白猫抬起头，锐利的不似动物的眼神看向骂他的骂人。
红光击中了白猫，却没有杀死他。
只是随后白猫慢慢抽长，最终变成了一个足够高大的成年男人。
言昭瞳孔瞬间放大。
是……是那个该死的男人。
他的愤怒一瞬间升起。
他绝对不是个傻子，这只猫跟在他身边多长时间，那个男人纠缠了多长时间，一瞬间所有的问题在他脑子里连上了片。
“你……”
隋燕君抬起头看着言昭，他的视线与言昭交错，那一瞬间言昭却无法说出任何责备的话。
他眼睛里的痛苦太显而易见，即使言昭也被这样的情绪所感染。
他看着言昭，似乎在祈求言昭不要对他生气——即使在他这样惹言昭生气以后。
言昭闭上眼睛，复又睁开，随后恶狠狠的说:“等会在和你算账。”
言昭话里放过的意思让隋燕君感觉到了快乐，那个男人就像是得到释放一样，一瞬间笑了起来。
言昭得承认，当他看见这样的笑容，他也感觉到了释放。
但是……
他怎么能对一个妖怪有这样的感觉？紧接着，他又感觉到由衷的愤怒，是对他自己突然而来的慈悲。
在他纠结时，隋燕君已经看向了那个毁容的男人。隋燕君握着骨鞭的手慢慢收紧，手掌间的青筋都随着用力而爆出。
“是谁给你这个骨鞭的？”隋燕君说，“是谁给你这块骨头的？”
言昭和刘英都不明白他在问什么，但是很显然，那个毁容的男人知道。
那个男人看着隋燕君，嘴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白泽？白泽是吗？你知道我不会说的，永远不会。”
随后他突然朝着隋燕君出掌，他的手掌间缠着黑色的劲气，扑向隋燕君。
言昭下意识的出剑，却见这个扑向隋燕君的男人转换了对象，转头扑向了他。
他几乎想都没想，一剑刺穿了他的胸膛。
那个男人狞笑着，抓言昭持剑的手腕：“该死的妖怪。”
他的手上聚力，言昭感觉到手腕部火烧一样的疼痛。
因为言昭的剑还卡在他的身体里，所以他们两个之间的距离相当的近。
该死的，言昭心里骂。
然后下一秒，一只手从那个男人背后抓住了他的脑袋。
隋燕君从他改道扑向言昭开始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所以他最快做出反应，直接抓着那人将他甩了出去。
那个男人重重的摔在地上，隋燕君立刻就问言昭:“你怎么样？”
言昭摇了摇头，嘴里嘴硬的说:“我的剑在他的胸口，我能有什么问题？”
实际上他却知道刚才他和那个男人的距离有些过于近了，如果那个男人要对他做什么，他肯定会受伤。
“师傅！”刘英喊了一声，但是隋燕君一甩手，一道金色的锁链绑住了他。
“是你……我知道了，你是那个人。”毁容的男人看着言昭，如此说。
言昭正想他是什么意思，就只见他忽然化成一道黑烟，一眨眼就逃走了。
隋燕君的注意力都在言昭身上，一不留神就没来得及阻止他。
“他跑了。”言昭如此说。
隋燕君摇了摇头:“不碍事。”
他说着走到言昭面前，托起他的手:“你的手怎么样？”
只见言昭手腕处一圈黑色。
“没有什么问题。”言昭一把拍开了他抓着自己的手，然后皱着没有说，“只是普通伤口而已。”
刚才那个男人确实是想诅咒他，但是被隋燕君打断了，现在只是残留下来的一些印记。
言昭不自在的收回手，甩了甩手腕，把那些不自在的感觉甩出去。
“我……”
“你是不是有什么需要向我解释的？”言昭冷下脸。
隋燕君一下紧张起来，他看上去有些手足无措，握着那把白骨鞭，犹犹豫豫的。
言昭哼了一声：“你慢慢想好借口吧。”
隋燕君张开口，打算说什么，但是言昭却已经走到了刘英面前。
那个青年人倔强的抬起头，即使被绑住了也不打算说什么。
“我没有什么需要说的。”刘英说，“你也许认为我丧心病狂，但是我并不认为自己做了错误的事情。”
“像那些妖怪一样，甚至做一些妖怪都不如的事情吗？”言昭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我也不喜欢妖怪，但是至少我知道这事情不该这么做。”
“你不知道，妖怪杀死了我的父母，这样的仇恨绝不会减弱。”刘英避开了他的目光，“你没必要这么说，我看得出来你很喜欢妖怪，你和那么多妖怪待在一起。”
言昭冷笑：“你可能不知道，但是妖怪也杀了我的父亲。”
刘英立刻抬起头，震惊的看着言昭。
包括隋燕君和姚飞飞，他们看着言昭显然并不知道言昭再说什么。
“二十年前，妖怪杀死了我的父亲。”言昭眼中露出厌恶，“亲眼看到的。”
“那你为什么……”刘英的眼神扫过所有的妖怪，他的意思一览无遗，清楚的表达着他不理解如果言昭说的是实话，那他为什么会和妖怪这么亲密。
但是，亲密吗？言昭才不觉得自己和妖怪之间是亲密。
他情愿称之为被迫，被迫和这些妖怪绑在一起，为了他奶奶的愿望。
“具体原因你不需要知道。”言昭冷下脸，“这与你的事情并无关系。”
“你打算拿我怎么办？”刘英说。
言昭看着他，忽然开口:“你们为什么针对灯花婆婆？”
刘英看着他，连带着隋燕君也看着他。
他们都没想到什么迹象都没有，为什么言昭会猜到。
“你们以为我傻吗？”顶着他们疑惑的眼神，言昭哼了一声后说道，“我看得出来。”
“就是步江雪杀了我的父亲。”刘英说。
言昭保持了沉默，他猜到了。
那个妖怪身上没有恶气，也就是那种热衷于杀戮的妖怪的气息。
他无法言说，那是一种本能的感觉。
但是……
“如果他杀了你的父母，我会帮你。”言昭下意识的握紧手里的剑，他感觉到手腕那一圈疼痛了。
他下意识的看向隋燕君，隋燕君那双红色的眼睛让他想起了一些并不算好的记忆。
一如刘英一样，言昭也有执着的事情。
“我可以帮你杀了他。”言昭说，“如果你说的是真的。”
“你……你真的会帮我？”刘英疑惑的说，“我以为你们是朋友，你们看起来那么亲密。”
“我从来不和妖怪亲密。”言昭看起来像是被激怒了，“过去不会，现在更不会。”
*
步江雪沉默了很久，给北小斋倒了一杯茶:“你认识言昭？”
北小斋接过他手里的茶，喝了一口，随后放下：“我该走了。”
她并没有回答步江雪的问题。
灰黑色的鹦鹉落在了她的肩膀上，她随手逗弄了一下，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也许孙思现在没有动那个叫刘英的孩子，但是那并不代表他永远不会动，你也许可以考虑这个问题，孩子永远是要长大的，他总要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也许。”步江雪这么说，
北小斋摇了摇头，并不在意他的敷衍。
毕竟这并不关她的事情。
然而就在她即将动的时候，她肩膀上的鹦鹉忽然拍打起翅膀。
似是有感应一般，北小斋抬起头。
“言昭……还有隋燕君？”她喃喃说，“他们怎么来了？”
“谁？”步江雪说，正在他说时，神藏爬了起来。
“我要走了。”北小斋加快了语气，“和你聊天很愉快。”
“等等！”步江雪正说着，北小斋就已经消失在了原地。
而就在北小斋消失的那一刻，有人闯进了步江雪的房间。
“言昭？”
言昭到达的第一时间给房间下了禁制，于是外边的人再也无法查到里面的情况。
“你杀人了吗？”这是言昭问得第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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