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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第一百零二阴风

183.

只待遁入僻谷,这一路的不太平才开始。

哪怕山峦上多有浮灯照人,光不停留脚底,只往狭缝里拉长一段影,劈下了明暗两边为界——

这一刻的人者站向了暗地。

他们固然怕死,却也是趋于本性,不论兽或人都想要抓住一线生机。

哪怕滥杀异族。

哪怕垫着尸骨往上爬。

将每一步攒足了力,李青崖踩下明路,眼光泛冷。任凭心思百转叹,强忍住了回头的冲动。

不仅是他,身边同门或最前的少年都未顾盼来时路。皆是腰身直立,对外不闻不问。

有些意思。

小孩懒搭下眼皮,想起了荒古的遭遇,莫名记住那三句话:不回头、不张声、不吃食。

他心中的算盘一挑珠串,对筹量略有思路。于此稍放余光,勉强从昏暗看到轮廓。

自初入到此地,石壁都不似腔骨挤压。悬梁像是架了堑,归于棱模,方方正正如同关物的匣子。

棺材。

它浮着虚影,或死或生,都刻在每一处地方。即便是青客,出门也要自带灵车,李子规倒是舍得大动风水。

不过这等风水,有不如没有。

“不愧是死人窝……”来人都有本事,自然毫无畏惧之色,挨着掐手算数,三枚铜钱应声而出。

叮!

叮咚!

摇曳的手松开,小铜物砸在一块,凑成了不凶不吉的卦象。

赵幺奴看了两眼,指尖拨开它们,摸过底下的凹陷处,耳发被那缕钻孔的风吹动。

“此处的阴气最重……看来都是经百年的邪东西。”他细细又嗅了气息,不自觉念道:“一吊白纸,两钱烛骨,三泪了了,四山坟土,五石当归……”

“这不是织梦引吗?”

后话是沈莫还一时出口,少年郎拧着眉毛,似乎还在回忆这方子,指甲抠在凹陷口,碾磨那些土。

他并未使劲,轻薄的烟灰已经散散飘起来。

那气味并不好闻,赵幺奴往后退了退,好奇看着这位师兄一再变了眼神。

“梦非真物,如若要做引——”

“想做引的话,此物还须得有阵。”方才开口要提点两句,金缕衣绊着步,忽然发现了面前一闪而过的壁纹。

他怔愣一会儿,不自觉走上前,“这是……以石刻画?”

方寸之地,那团纹路找不到头,盘绕好似枝条,勾着线谱下一串圈,里头是大大小小的人。

如此也罢,两只脚下又拓印了五边方形……单看像极了一场仪式。

“移形换影?”

李青崖显然也意识了什么,恰与赵幺奴对视一眼。两人踮着脚,掌心贴向高处的壁纹,开始了四处摸索。

他们寻得认真,仿佛已经猜到一些事。

都是坐壁观花的时候,偏偏羽衣慢走一步。洛方挽着她,偏向了埋头苦闷的一人。

“郎君有何苦心?”年燕衣问的自然是沈莫还。

他一眼不离两枚铜钱,看来已经想起了织梦引一事。可是那卦象残缺,少去一片铜子正贴着不远的前壁。

那可不是一道引能做到的。

不止年燕衣有所疑,洛方也感觉了不对劲,“离象已有困顿……你方才问了什么?”

“我们自上门,那些鸟怎会一点不知道?”虽不善谋略,沈莫还的五感过人,直觉更是一击命点。

“何况还有阿娘……”

他犹豫着后话,不知意的织梦引也罢,这边动静已经叫回了周围人,他们望来的眼神更是微妙。

“青客如何?”

“你娘如何?”起初只当同门师弟念旧,几步听来,李青崖神色怪异,忽然直觉对方的踌躇另有所事。

偏偏洛方也是在等看戏。

小孩转过眼光,心觉不妙,仍是耐心去规劝:“若是顾忌亲者,你且忍耐,待到时局两清……”

“非也!”

明白其中之意,沈莫还的红脸一白,摆手为自己争言,“我非什么拎不清的人……是轻是重还且放心上了!”

“只是……只是。”

他迟迟脱不出口,狭壁已经暗下光,几乎照不清旁人的脸。

“莫要顾忌,此处都是自己人……”装熟的小孩快言快语,目光偏向有两人,所见都是规规矩矩。

除了他们一脸若有所思。

那口悬吊的气缕一顿,放空都不利索,最终以大局为重,“你且说就是。”

一经同门的关怀,沈莫还平复了那些顾忌。拂掌拍过灰土,眉眼顺下叹息,渐渐定为决心。

“自年幼分别,我与阿娘隔了年载……许久不见,她却是一点不变。”

这话讲不出褒或贬,李青崖却眼皮一跳,劝不出三言两语。就看着沈莫还矮下身,一鼓作气,将自己背在了身后。

“你……五师弟?”

“青客最爱病人,连阿娘也痴于一病一医……莫说架灵车,只怕入葬还带了一具仙器。”

他这一做派可谓仓促,何止是赵幺奴戒备,年燕衣摆动衣衫,背对的洛方也在小心四顾。

“仙器叫什么?”

“不知道,阿娘不让家里人学。”趁着天黑不见人,沈莫还吸了吸鼻子,似乎有些委屈。

“我只年幼偷瞧了一眼……云烟之大,围聚好似是一鼎炉火。”

洛方突然看向了他,“那炉子长什么样?”

“五方有形……呃。”

话说如今,哪里还有不明白的人。

哪怕是交易在身,洛方的笑也忽而一散,冷眉冷眼,毫不客气打断了话:“何为抱恙?非类完人,体脉聚阴……她要强治不成?”

一字一句,点到的人都黑了脸色。

沈莫还咽下一字是,不敢点头,只能将事实掰成了委婉的话:“这地方虽有死人作掩,药却是腌入味儿了……譬如当归。”

除非炼了千百次,否则再浓的气息,都会被风吹散吹无踪迹。

李青崖收起了侥幸,视线徘徊在黑暗里。

“怪说世人难求一梦……”

“莫说是求梦……以阴山为阵,五味药引,养一群死人都是轻易。”好脾气如赵幺奴,温和也是勉强一笑,目光问向了黑衣袍。

“退路有用吗?”

洛方冷笑一声,意味不明:“依你所言,今日我们哪个像当归?”

他拍出一掌内炁正向半空,分明飘无一物,五根指却实实打出响声。轰隆隆,像极了铸造的铁器。

众人俱是变了脸色,小声数着彼此,一二三四五,正正补着药材之位。

“沈莫还,可有办法破了织梦?”心中已知定局难改,洛方驱动了蝴蝶,以金乌在上明路,手拉住一左一右的人。

感受掌心在传灵力,赵幺奴并未推拒,最后的一眼看向轻衣:“引子能成,也有忌讳之物。”

“这仙器很是霸道,若不见药出,便不会停下。”

面对一周人的期盼,沈莫还狠心摇了头,衔口的犹豫都落成两个字,“所以……”

他收住气息,剩下的不必多说,余下人皆是一起展开了轻功。

“跑!”

快跑!

四周都是活炼炉,慢一步可不成了一味药补?

说时迟行时快,五人默契跑向了僻谷深处,背远逐渐升起的袅袅烟气。

184.

阴山只是山,青客葬在谷底,仙器如此有灵识,必然被她掌握在手——而启炉鼎,也一定来自她之意!

相来的五人彼此一望,默契避开了疑虑,埋头匆匆逃。

虽然他们都身负异术,却不愚蠢,也知自己是年少——彼时陡然面对超出的百年之人,都得避不能挡。

诚然李姓是俗人,只不过凡胎肉躯,何来执掌生与死?

非为仙魔鬼怪,其不费一兵一卒,以一颗心谋算覆灭了生灵……凡人与仙差一条壑沟,而人者与人之间,差了这一颗心。

绞杀良知才能苟活,他们为利益所驱,哪怕堕身于黑暗。

这一路走来,李青崖万般体会这一事,赶在威压下,连同呼息都凝固,“追上来了!”

这一句并未失了冷静,相反旁人都听得见。窸窸窣窣,那阵烟雾仿佛空长了一双腿,从四面八方都传来呼声。

“早生华发,却阳寿正好……还是个体脉聚阴……身有病!”

横空的阴风更冷了,穿过衣袍,洛方早已一掌送别了身旁的人。

只待羽衣还牵离了赵幺奴,他侧过头,荡步似是踏上悬空的梯。一步错肩,顿时感觉有舌掠过了脖颈。

望闻问切,这医者还舔上了!

少年的眉眼阴冷,指尖擦过伤口的血迹,放任金乌贴在脖子处。小痛无伤大雅,就怕是隐晦传毒。

好在它只想炼药治病。

三五人都是病患,再被一点血刺激,烧痕已经爬过了三寸地。

“非我族类,同体驳祸心……无心更无相,身有病!”那阵碎声轻飘飘,像极了浮起的烟缕。

渺渺亦无踪,可是转眼之间,它们也不再软绵绵。凝着端头的尖矛,誓要钉住底下的人。

哪怕一人跑,还要余留乌青的风赘在身后。

“骨有三两,魂足十余载……身有病!”

“心有疾!”

随着每一缕乌烟牵绳化锁链,判声一句出一句,最后倏然拨长,刺耳的尖叫打破了僵局。

“治——”

“你才有病!”小巧的铃从掌心震响,白发拂面,年燕衣一手挥洒了袖里的香粉。

那片铺绿还如初见时狠毒,交面与炉烟之影,驱阴压制,死死拉扯每团气,烫出了滋滋声。

竟是短暂的阻断了它们!

趁着这时空荡,众人的脚步不停,埋头就往谷底深处而去。

李青崖伏在背上颠荡,视线却稳稳托上,描摹着半隐半现的壁纹,“器不独成志……泯身怀乡梦……”

逐字的生平含化了苦涩,且不论风雾,架在羽衣手边的赵幺奴也抬了头。

上壁昏暗不明,外力覆在眼上,都是深浅不一。直到火焰重燃,一点亮忽然掠顶照下,两人皆是露了诧异。

“今当探此路,以其名唤人智?!”

先前的石壁太花,他们只以为有阵术,却不想字句的破解之法就在生路!

“五师弟——”无数念想迫在这一刻,李青崖下意识喊出声,却不料还有比他更快的。

风来是无声无形,捏做什么模样也无从知晓。如此紧迫的话一停,那双小手从脖颈束缚成圈,竟是纹丝合在了背部。

安安静静,也断断续续痛出声:“呃……咳!”

沈莫还吐息一顿,不敢怔留。虽不知后面发生了什么,他却敏锐听到了相贴的两颗心跳。

扑通、扑通。

风分明是悄无声息,它却细微跳动着,纹丝在耳畔,又牵过了掌心底。一举一唤,像是一人陪伴身侧。

沈莫还嗅着那股香,忽然一愣,“阿娘……”

“你娘早死了!它叫什么……名字!”两重声轻不可闻,勒住的脖颈并非什么绳索,而是抓不住的烟缕。

察觉了少年的神思恍惚,李青崖瞥过纷飞的磷粉,咬破了唇舌,竭力再是一挣,从禁锢下强夺了须臾。

那只手越过肩头,摘掉白色面具,竟是直接给了自己一掌。

噗!

滚烫的血溅在皮肉上,染红了轻衣,也将那双昏沉的眼一再点亮,“大师兄?!”

沈莫还无法回头顾,血腥弥散,只能感觉温热的身躯倒下。小孩贴在背后,尚有微弱呼息,正在缓和虚空的冲击。

他牵着后背骨,呢喃着:“快喊它的名字……”

可惜根本不留人多言,几乎同时,那阵强风已经转逆。

叮铃铃起,白色的鸟羽随轻身绽放。几团光也如金缕,争着一刹那的功夫,罩住了每一人的衣袍。

东奔西跑无济于事,他们踩过多少土,发灼感也同样一路延伸。直到最后,风也是滚烫扑在后背身。

呼——

它似扒在皮上,烫着红印,又似一位活人缠绕揽过他们的腰肢。

“呼、呼……”更快的灼气近在耳畔,与人一般微露齿牙。那只兽张大了噬口,它笑得欢,像是追在前的银铃。

而这一番自信,来自前面封存了高壁,这条路是死的。

“棺材……”

四四方方,钉死才能做棺。既是聚阴,又何必通一条生路。

架上的明火照亮了每双眼,众人不停脚步,却明白已经逼上了绝路,掠起的尖矛也终于下场。

但闻长刃破风之快,咚咚锵起,快如敲响了心鼓。

咚!

咚咚!

咫尺的压迫恍如昨日,沈莫还神色一紧,嘴边咬碎了话,这一时抵过这千万的还击。

“青灵、青灵鼎!”他记得回忆的那一高鼎,它也或炉,乌烟卷着重重火焰,似乎在拉生人的手腕。

是谁……是谁的手?

有阵声轻轻问,沈莫还摇了摇头,却无法从幻境退出来——他看见了骸骨在瞬间燃烬,鸟儿凌飞,女人的哭声回荡在四面八方。

“我儿,我的儿……”剪影重在九胜天底下,她摇晃晃踩过火海,她哭白了头,她疯了。

这位青客已经疯了!

千人万人牵扯着身子,少年方才断下了真相,一团明火燃上高空。

轰隆轰隆!垂打的铁链穿过琵琶骨,但闻声如闷雷,重锤一下接一下敲。那道死路没有破开,靴底踩着的地却在开裂。

只待震动愈烈,坤象碎成她人一面诡笑,五方成矩的石地竟是直接成了解象,或生或死,却已破困。

而彼时大风起,人还在下坠!

迫对这阵执迷不悟的障,洛方微微张着眼,所见是每张脸,掐诀的手却直对脚下一片深渊。

“太——”

只一字方才明朗,此声破出既而止,随后便是剧烈的咳嗽声。

“阿兄!”还未踏过浮空,年燕衣就见一道金光划破了黑,长尾的蝶缠在少年后背,生生托住了跌势。

她放缓心中的担忧,一手牵扶了赵幺奴,目光寻着附近找一瞬间的异处。

下通的道风带着血味,还有小点在闪烁。几人凑近一抓,掌心所触都发烫,才知磷粉混着土灰。

其散尽一呼一息都非是凡物,洛方首当其冲,运气反受了扑噬。

“坟土是、是火……咳!”少年吞咽一口血,指尖却不慢,拂过剑的锋芒割开一条伤口,落下滴答声,嘴边也重念。

“太!”

以言为令,以炁疏运,数道金光从上跃下铺向了最底部。

虚影的飞兽重新围住了每一人,纵往风中,撕吞那些炉火,挑衅着不知何处的青客。

这一刻阴山都化作了青炉。

它燃起了光,纹路在振动下泛出波澜,如同活着一只眼,自上而下睇向了坠暗的人,骤然散开了重重火焰。

轰隆!

洛方偏过头,逆来顺上的炁体从掌出,一齐顶住了这等威压。

那身黑袍藏着坚骨,眼神却已微晃。瞄到刻字之后,他再次回头,目光徘徊了同行的人,高抬的手忽然拐下。

那是山岳门的暗号。

“逃——”

李青崖咬着牙,攀手靠住沈莫还,催少年再快一步,余光瞄见黑袍被撕裂,更是大喊:“生路在五步之下……逃啊!”

如他的话相称,洛方冷着眼,踏过一处虚空,湛了血的指尖画出第二笔。

“休!”

铺大的字一震锋芒,金光绽放,从黑夜照亮了每一人的眼眸。

沈莫还踩住了石块,掌心凝力,聚来的内炁好似托住了一下跳靴——他背着李青崖,也助黑衣袍一踏而跃高。

鎏金照着面具,半破的衣尾动如蝶羽,明明朗朗,却也是狼狈拦下那些烟缕。

而鸟儿还在下潜,阴风发狠如何,银铃以声震回了簇若花的火,五步走来,不负所望找到了凹陷的一处漏洞。

生路就在这里!

他们咬着牙,皆是返身为前人护法。而沈莫还也攒足了余力,乾坤在掌,已经劈向了石壁的中空之处。

轰隆——

击撞冲起了周围的阴气,何况最上方还架着一团明火。

洛方闭着半瞎的眼,呸去一口乌血,即便阻涩爬上了四肢,手凝剑指仍是一笔落下一划。

“明!”他沉声听来虚弱了,轻轻的,织开在每人背后的阵法却一直通明,直到最后的字阔地之远。

“令……”

滴血早已见尽,只剩苍白的一指弹下咒令。

凿洞的动静已无,开壁如是开棺,其后果然是一条生路。这条通底的狭道见深,竟是还藏了一处密室。

李姓人果然不是白占好处……

支身的力气全然散尽,洛方合着眼,忽然缓缓一笑。他握住了手里的东西,倾倒落下谷底。

拂面的风冰冷,那张封白的面具早被毁去,只留了入庭者的红纹修覆在黑袍上。

而耳边的私语也淡抹,呼啸声后,放下的长尾展开一荡,足够勾住衣下之人,金乌默无声,吊着那滴血的身躯。

“洛方?”

这是吕布谷醒来说的第一句话,唤得窃窃,熟悉也穿载了半生一辈子。

洛方该是听到了,指尖颤了片刻。

他没有动静,全身覆没黑袍下,半遮的垂发亦是只露出了两只眼。那道目光追着光,又落在金乌双羽上。

“———”

他该是说话了,力气被蚕食,话都钻入风流里。

那只飞兽犹豫一瞬,还是凑过去,贴在少年的嘴边,听着细微的笑声说:“我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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