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踢球。”阿逸莫名出现在9班教室，抽走迢海的化学练习册。
桌子有些矮，迢海刚起身要抢，右膝重重地撞上桌洞底，不带前摇僵着坐了下来。
“嘶，你要踢你踢，□□又当不了兴奋剂。”
阿盆把厚厚的练习册横着砸下，发出巨响，迢海的刘海迎风晃动，镜片下的眼睛被阖上。
阿逸见状不妙，松开练习册，背手盯着砖缝。
得亏作业比较少，课间再大的动静都掀不起什么风浪。
“陪我去，”阿逸有些命令的口吻，“吧。”
“毕若宇找你？告诉他，不可能。上高中之前我就起过誓了。”说罢，迢海已脱身座位。
“不是，真不是！”阿逸哪里叫得回决绝的迢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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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班门神泄露了迢海找过陈敛的绝密消息，当然没有任何人认为它绝密，包括迢海。
在迢海的计算之内，陈敛严辞拒绝了毕若宇的请求。
在迢海的计算之外，上体育课时，知鱼贸然来了。
黄昏下，光细细镌画着迢海的明面和暗面。
极其适合写作业。看台上只坐着迢海一个人。
比黎明更黎明的黄昏。
和鱼两手空空，娴熟地在迢海右边的空位坐下。
“反悔了？现在有想知道的情报了？”迢海看起来一点也不意外，徐徐出这串难听的话。
“嗯。”
迢海手中的笔顿了一下：“按规矩，交钱还是为我所用？”
“我先问，万一你们没能耐回答呢？”
右侧吹来风，知鱼身上的汗干得差不多了，发冷起来。
迢海轻笑着默许。
“我想知道，”知鱼按停迢海写字的那只手，“名声沸沸扬扬的迢海，和足球是什么关系？”
迢海轻轻放下笔，看向主席台向左飘动的旗子，微微点头：“能答。”
“为你所用，不过这个答案我现在就要。”知鱼把手揣进兜里。
迢海单手拿起笔和练习册，缓慢起身。
知鱼往后靠在看台，腾出位置以便迢海通过，语气挑衅：“怎么？这就要后悔？”
这副口气和迢海别无二致。
迢海在知鱼右侧落座：“你挡我光了。”
知鱼前倾，顺势抱住抬起的腿。
左边的人挤出一抹难看的笑：“行，那真是抱歉。”
迢海无动于衷。
“据悉，迢……”
“等会儿，你看着我的眼睛说。”知鱼放下一只腿，撩了一下刘海，侧身看向迢海的化学作业。
迢海连忙关上作业，伸手把知鱼的下巴别过：“想得美，看眼睛就看眼睛，看答案就是另外一码事了。”
迢海眉头微蹙，目的很单纯。
“迢海不喜欢足球了。”
哄小孩儿一般，却没有丝毫撒谎的痕迹。
一股栀子和雪松的气息，知鱼眼帘浮现的却是开满罂粟花的彼岸。
知鱼觉得，迢海的眼总该有一瞬就算是闪过一丝的迷惘也好，哀伤也罢，甚至是讥笑。
但只有坚定，坚定得连知鱼早就准备好的迢海一直自欺欺人的话术都无从下口。
“迢海为什么不喜欢足球了？”
真想给自己一巴掌，知鱼不由自主提出了这个问题，完全在计划之外。
“这个问题我不清楚，所以它是你在‘溟’的第一个任务。”
下课铃响了，迢海嘟囔一句：“不自量力。”然后就夹起练习册要走。
“你说什么？”
“我说，水汽化吸热。”迢海一字一顿。
“外套穿上，我有替人冷的毛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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迢海回到教室坐下，看了会书，拿书签的时候，她发现了笔盒里一张倒扣着的纸条，上面用丑得刻意的字写着：
加入足球社，我有你要找的人的消息。
迢海向周围看了一圈，一边把纸条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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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几天就是社团报道训练了，迢海球鞋都没拿，更别说球衣、球袜、护腿板那些可有可无的东西了。
毕若宇看见他所最期盼的迢海和他所最增恶的数学题册一同出现，激动得一时语塞。
和大多地方的足球社一样的配置，布满锈迹的球车，性感的破洞网球门和几颗秃噜掉皮的足球。
放眼望去，满是色彩缤纷或大Logo的花哨球鞋。
迢海挑了个亮粉色的球鞋看，眼光不赖，几个极僵硬的过顶踮球。几个踢队内赛的，一半都在不禁区，等着喂饼。
但，这个足球社美中不足、极不和谐的就是角落里看书的同样没带装备的知鱼。
迢海下意识要转身。
不对，纸条不会就是她写的吧。
于是翻了翻登记册，签上大名，找了另一个角落坐下写作业。
总算是愣完神了，毕若宇放下手头的事：“您就是迢海吧，我瞧您真是气宇不凡……”
余光中，知鱼放下了书。
见迢海不动摇，毕若宇陪着笑：“祝您愉快。”随即向球场飞奔而出，屋外轰动起来。
“我就知道你会来。”
窗恰好照进飘着尘埃的光，把知鱼乌黑的发丝照得浅黄透亮。
边缘羽化的影子在黑滴效应下与迢海所在的矩形阴影相互吸引。
逆光总是一个令人着迷的角度，对迢海来说。窗外的喧闹褪色，海底咕噜咕噜的声音放大，耳压变得越发奇怪，又不同往日刺耳的长鸣。
迢海习惯性违背人类尚美的本性，捂嘴打了个哈欠，喧闹又响了起来。
“哦，那你可真够了解我的。”
“过誉。”
沉默大半晌。
“你换个地，站过来，钥匙扣反光。”迢海偏头躲过了纹丝不动的光点，“谦逊的知鱼小姐，你真的没有别的要说吗？”
知鱼把钥匙塞回兜里，是个鱼骨形的半金属半塑料制品。
想起开学考才吃了亏的鱼骨流程图，迢海心口一麻。
知鱼：“我物理不差，汽化那么基本的知识，我学得很好。”
小气，还在计较呢。社交三十六计，装聋总为上策。
迢海：“嗯？”
知鱼：“说话不要针锋相对，怪不讨人喜欢的。”
“好，行，但我得先问一下，我干嘛要讨人喜欢，知老师？”迢海表都没看，“别的老师找我改卷子，走了。”
幼稚鬼，十六七岁的小屁孩的平均水平。
都要走了她总能想起纸条说的事吧。
迢海特意在门口顿了一下，没有动静，于是是挤出一串：“回见。“
知鱼收拾东西也要走，被突然冒出的阿逸拦下。
阿逸面不改色地揽着她的肩，平静地嘟囔一句：“其实…我…我们老大，蛮刀……子嘴豆腐心的。”
“仔细想想，她还是可以很在意你的。”阿逸不久又流利地补充。
知鱼：“可以？第一，我不奢求她在意；第二，你说这话你自己信吗……”
“打住，”在光直射瞳孔下，阿逸甚至隐隐泛出些生理性痛苦的泪光，“分点作答这点你们还是蛮像的啊。”
知鱼从阿逸搭肩中抽身，回绝了阿逸最后留个电话的小小清求，然后携着莫名的轻脆响声离开了。
毕若宇姗姗来迟，眯眼瞧了眼名册，又难以置信望了望空荡荡的休息室。没有加以任何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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