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个难得的阴天,天色沉沉的,看着要闷一锅雨。
山下面一如既往地拍摄,还是一群大人带着小孩子围聚在一起干什么,大早上就吵吵嚷嚷的。
今天是耕田,褚嘉树他们三个小孩下去看的时候,那群人正都在田里面。
导演组的人又在搞什么幺蛾子,楚橙是演都不演了,带着泥巴扯着章余非直接从泥水里上来,不再管故意刁难人的那群家伙。
又在吵架。
其他几组嘉宾也是各有各的嘴脸,甚至有熊孩子舀了盆泥巴样摄影机上甩过去,七嘴八舌的在泥塘乱成一锅粥了。
这个架他们已经吵了许多天了,这节目也真是还能拍下去。
毅力可嘉,可见大家都很努力。
这几天山上山下的都来了很多人,鱼龙混杂的不知道来源和流向,陈婆婆不许他们乱跑,有一个是一个的全关小卖部里面不让出去。
嘈杂的电视声,陈婆婆端着杯菊花茶,盯着电视机《穆桂英挂帅》看得津津有味,玻璃柜上放着一个陈旧的老相框,是年轻的陈婆婆和翟砚秋。
“45,46……60,你们藏好了没——我来啦!”
三个小孩憋得没事干,上蹿下跳在这个窄小两层的小楼里玩起了捉迷藏。
褚嘉树跟翟铭祺爬上爬下找了半天,发现了个绝密的藏身之处——杂物间里头放棉絮的大柜子。
宽敞,坐着云一样的温暖,隐蔽。
且最重要的一点,俩孩子爬进去后发现从里面关上柜子后留了个缝,手指探出去点,扣扣拉拉地还能从里边锁上。
褚嘉树把翟铭祺往里面塞了塞,自己再爬上去。
吧嗒声从柜子里面上了锁,黑黢黢地缩棉被上靠着。
再大的柜子也不过是个柜子,里面铺了棉絮再蹲两个孩子也是有些挤了,褚嘉树和翟铭祺是紧靠在一块的,手脚也施展不开,几乎是四仰八叉地重叠了。
他们脸挤得几近,听见屋里有脚步声来,相对着悄声笑,翟语堂绝对想不到他们在扣上锁口的柜子里面。
果然,脚步声在里面转了一圈后又出去了。
他们刚跑的时候还摸了陈婆婆中午卤的鸡腿一起,这会儿勉强伸出手来在柜子里啃起来。
“欸,翟铭祺你见过你外公吗?”褚嘉树轻撞了撞翟铭祺脑袋。
“我没外公。”翟铭祺说。
外面有声音打断了两人,是翟语堂又进来了一次翻翻找找半天,他们挤在窄小的柜子里,透过柜子的缝隙看着翟语堂在外面晃来晃去。
最后摸不着头脑地嘀咕说这两人藏哪儿去了,迷迷瞪瞪地又出去。
他们回头对上视线又忍不住憋笑,憋得肚子疼眼泪都涨出来。
褚嘉树说:“我就说她找不到咱们。”
翟铭祺说:“她肯定想不到我们在这里面。”
缓了会儿后,褚嘉树啃了口鸡腿继续拉回刚刚地问题:“那你舅舅呢?”
他想着刚刚在陈婆婆柜子旁边看的那张合照。
上面七八岁大的翟研秋脖子上挂了一个显眼的红绳金锁,即使从黄旧的照片里也感受到里面小孩儿的漂亮。
“谁?不知道。”翟铭祺晕晕乎乎,“咋了?”
褚嘉树摇了下头,只是突然闪过之前梦里有个场景。
“我可能以前做了一个梦……梦里面你有一个外公和舅舅,住在大房子里吃好多好吃的。”
“不过我不记得了。”
翟铭祺咬了一大口鸡腿肉压压惊:“……白日梦吧。”
褚嘉树听翟铭祺说了才知道,翟砚秋确实不是陈婆婆亲生的,村里人都没瞒着,当年陈婆婆捡到她才丁点儿大,不过那个年头丢丫头的太多了,谁也没当回事,就陈婆婆捡了回去,养到现在。
陈婆婆这辈子没结过婚,靠着一个小卖部养活了自己喂大了一个孩子。
两人呱唧呱唧地说东说西,搁半拉柜子里谈起天地来。
慢慢才发觉好久没人找过来了,柜子里面也憋得慌,最后两人说先出去。
结果褚嘉树把手往缝里一伸,发现那锁已经卡上了,论两人轮流怎么推也打不开。
“!”
这下两个孩子才知道急了,胡乱地开始拍门,这杂物间在二楼,陈婆婆在一楼肯定是听不见动静,不知道能不能把晃荡的翟语堂吸引过来。
殊不知楼下翟语堂跟陈婆婆说找不到他俩后,陈婆婆人都急疯了,一边在一楼喊人又打电话叫翟砚秋说孩子不见了。
“俩完蛋玩意儿啊!”陈婆婆拍大腿。
最后还是赶过来的沈漠上到二楼听到声儿后,把俩人放出来了,陈婆婆看到两个熊孩子的一瞬间脸都气红了,随手抄着手边的鸡毛掸子就要给这一个两个的皮小子一顿揍。
翟铭祺当即拉着褚嘉树冲出房门往楼下跑,呼呼新鲜空气涌进鼻腔。
从山下小卖部狂奔到了山上的家里,陈婆婆一把年纪身体可好,风风火火地扬起鸡毛掸子追,最后站在自家院坝里头举着鸡毛掸子往屋顶一指。
“你们一个两个的!我以为都是乖的,哪晓得两个都不听话,给我下不下来?我数到三——!”
说着就要生龙活虎地也要爬上去揪这两个小崽子。
紧追不舍的沈漠见到如此景象,连忙腾出自己提着鸡蛋跟玫瑰花的手,抱拦住了陈婆婆,上房顶去一手揪了一个小崽子下来。
“你们两个——!”沈漠正无奈地想说什么,褚嘉树先嚎起来指控他。
“背离组织!他跟我们不是一伙的了,救命,下次再也不带他玩了。”
沈漠靠着这俩孩子白送的功劳终于蹭上了一顿陈婆婆的感谢饭。
翟砚秋这两天忙,自从被节目组曝光之后,照片虽然被沈谟处理得及时,但先前关注她的人还是知道了。
以前的老师和朋友都联系上她,还有一些当时走得匆忙没有来得及处理的画作的问题。
她只能派给了闲得发慌的沈漠任务,让他务必监督两个孩子抄书的惩罚。
这多亏是找到了,要真在柜子里困住了没被发现,那可是要出人命的,翟砚秋知道了后也气得不轻。
翟铭祺和褚嘉树挤在一张书桌上拿着铅笔抄三字经,沈谟跟罚站一样地盯着。
“叔你歇会儿吧,”褚嘉树回头看了眼,“别站累了。”
“是啊是啊,咱俩知道错了。”翟铭祺疯狂点头应和。
沈漠冲两人和善地笑了下,坚定地摇头:“都认真写。”
翟铭祺大叹口气,摸鱼失败的褚嘉树败兴而归。
罚抄进行了一半,傍晚先来了一步。
晚上吃上陈婆婆特意做的红觅菜,红红的汁水染红了大白米饭,她带着三个吃得饱饱的小孩去高高的田埂上吹风,听远处摇上来说春的声音。
今天是个阴天,晚饭后的天几近黑了,像是大海的深蓝色,山下人家吃饭的香味围上来,从这里能看到昏黄点燃的星星灯火。
陈婆婆银白的发丝被吹动,今天是她头回正视沈漠,因着两小屁孩闹出来的蠢事,也因着翟砚秋的心软。
不管是打给沈漠去小卖部的电话,还是放松了他接触孩子。
她养大的孩子她最清楚什么性子,哪里不知道今天这一出,就像是破土的春草,打烂了冬天冻上的冰。
比起翟砚秋,陈婆婆似乎更先一步看见两人后续的走向,那一瞬间,她看起来又老了许多。
“小秋不是我亲生孩子,当年我替她父亲,也就是翟先生暂养一段时间,却不想遇上饥荒,我无奈带着孩子走,”陈婆婆突然跟沈漠说起了翟砚秋的从前,“后来就找不回去了。”
“我了解这孩子,心冷性子淡,如果不喜欢不认定,哪里还会任由你胡来。”
陈婆婆叹气说:“我管不着你们的打算,我就想你别辜负她,小秋不怎么会表达,有什么都爱藏心里头,但是两个人过日子,你不说,她不说,就有误会就有裂痕。”
翟铭祺和褚嘉树也跟着坐他们背后面,陈婆婆的话跟着风也送到了他们耳朵里面。
“我不知道能陪她多久,我知道你在外头是很出息的人,你就当帮我一个老婆子的忙吧。”
“替小秋找到她家里人,她家里人一定在等她。”
两个大人絮絮叨叨了很久,褚嘉树他们有些听懂了又有些听不懂,只知道话题停下来后,天已经快彻底黑了。
他们看到了陈婆婆对着远远天地,突然抬手摸了摸眼泪。
“这世界好。”
她盯着山上山下,一个人坐在山坡上,花白头发,背影消瘦:“碰见个喜欢的人不容易,你们好好过,她不容易,是我亏欠小秋。”
大人说话向来不顾忌孩子在场,总觉得这样沉重的话题,孩子们怎么会听懂呢。
褚嘉树想,也许是他们总是比大人想象的要成长的快一步。
山下喜孃又开始嚼某家人的坏话,从河头骂到了山尾,串成了代代人的山歌,过年的气氛愈发浓郁,红灯笼家家高高挂。
褚嘉树在院子里看落在脚尖尖上的雪,抱着碗氤氲出热气的牛奶跟翟铭祺排排坐。
翟砚秋今天在家,他们老早就闻到了厨房传来咖喱酱的香味。
“褚嘉树——呼——”翟铭祺对着面前的空气哈气,“你看我们说话有白白的雾。”
褚嘉树看见了后摇头晃脑地笑,也跟着呼气。
翟语堂从厨房摸了个鸡翅出来时,一眼就看到了这两个小子坐在台阶上,你一口我一口地吐气,被白雾包围着还冲着对方傻笑。
她小大人一样地摇了摇头,搞不懂他们两个一天到晚到底在傻乐啥啊。
陈婆婆炖了咕嘟嘟的牛肉,炸了虾,翟研秋亲自做的土豆咖喱饭和可乐鸡翅,都是小孩子爱吃玩意。
门口后一步进来的沈谟还从车上带下来了个可爱精巧的蛋糕,进来了又哄着翟铭祺跟翟语堂去打开后备箱。
沈漠现在竟然已经能够登堂入室家庭聚会,褚嘉树顿觉此人手段了得。
不仅如此,这大人还花里胡哨会得很,满满当当的后备箱给翟铭祺他们炫得一愣一愣的还有点小开心。
褚嘉树这才知道,原来今天是翟铭祺和翟语堂的生日。
今天竟然是他义父和大姐的生日!!
“可我没准备生日礼物咋整。”褚嘉树悄悄找到翟砚秋发愁。
沈漠立在一边觉得小孩愁得可爱,提建议:“我陪你做一个?”
他这几天腻在翟研秋旁边快升级成挂件了,褚嘉树已经不意外哪哪儿都有这么个人。
“那不行。”褚嘉树啃着鸡翅拒绝,“你是你,我是我。”
小小一个一本正经地蹲在垃圾桶旁边发愁,褚嘉树觉得笑话他的那俩大人真没意思。
褚嘉树去了山下问了喜孃,喜孃说谁过寿咋没请她。
“翟铭祺和翟语堂啊。”褚嘉树站石头上说。
喜孃呲牙,从包里掏出两个装了一块钱的那种小红包给他:“我还以为谁,是这俩小娃娃过家家,喜孃吃席的红包你们拿着玩去,沾沾喜气。”
莫名收了红包的褚嘉树拐道又去翻了章余非家的鸡圈,听到翟铭祺和翟语堂过生日,小胖子表示大为震撼。
他今天全是镜头要拍走不开,于是带着褚嘉树去到卧室翻开床板下面摸出几包他藏得皱皱巴巴的零食:“这都是我藏的好宝贝,你带给他们吧,替我带句生日快乐!”
门口是在偷玩手机顺便帮小胖子望风的楚橙,另一条道上顾时磨蹭地过来,也跟着倚门上。
褚嘉树盯了那个男人好几眼,猜出那应该就是牛圈里出现的神秘人。
第一次见,长挺帅。
看到褚嘉树频频望过来的眼神,下意识以为自己也要缴纳生日礼物,于是这俩同步动作在身上摸来摸去。
褚嘉树:“……”
其实他真的不是来找他们要生日礼物的。
总之,翟铭祺和翟语堂人在家中坐,眼睁睁看着褚嘉树下山一趟跟搜刮民脂似的抱着一堆东西回来了。
然后迎着两人迷惑的眼神,把众人的祝福带到。
喜孃的小红包,章余非皱巴巴的巧克力糖,顾时摸了半天找出来的两包纸,楚橙翻出来的两根景区手编绳和李天天掏出来的两只新笔。
翟语堂:“……?”这厮打劫去了?
翟铭祺:“……!”这是干甚去了!
褚嘉树带着使命完成任务后就神神秘秘地游回房间里,躺大床上把自己当成串烧烤。
然后思考。
到底送什么生日礼物呢。
褚嘉树翻过身突然对上枕头旁边的两朵蓝红色的向日葵,盯。
“你认为呢?”他对翟铭祺编的向日葵说。
一阵沉默后,他转向了自己编的向日葵。
“那你来说。”褚嘉树一脸严肃。
房间依旧沉默。
褚嘉树叹气:“真没用。”
两朵向日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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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这是干甚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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