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试连续两天,余梦倒没啥压力。
做完数学卷子,还有四十多分钟,余梦把卷子检查了一遍,没啥差错,就在草稿本纸上胡乱涂画起来。
她在盘算一些事,家里的麦子和油菜也都种完了,干农活可以消停一阵。马上弟弟的生日,她从这几个月生活费里节约下来100块,准备等周末拿去给弟弟。
还有一件事,她有些犹豫,即,和班里的人和解。她也没到别人避之不及的恐怖程度,还有救。就像她连岑舞娉都能找到欣赏点的时候,平心而论,她身上难道就一点闪光点没有?
就像曾和她几乎没有什么交集的曹淼都觉得她很有才一样,难道别人就不会觉得她善良真诚?
余梦觉得自己因为心理上的自卑,一直把自己完全封闭起来了,她不让自己接纳别人,更不愿和别人接触。她成了装在套子里的人,这点不对。
她一直要做个君子,谦谦君子,赐我百朋,她显然没有几个真心的朋友,可见是她不够君子。余梦想~
正当余梦咬着笔头思索和班里人和解的方式时,外头忽然喊:“余梦,不好啦,石细柳想不开啦你快去看看……”教地理的桂老师吓得神色惨白跑到余梦所在的1号考场。
按照排名,余梦坐在第三号位置。她和刘星雨之间,插着一个平行班的孩子。石细柳的考场,就在隔壁2号考场。
余梦惊骇着站起来看着自己监考的老师,是隔壁班班主任,他点头,余梦便立即跑了出去。
桂老师带着余梦往寝室楼方向快速跑去。
石细柳寝室在二楼,幸好余梦跑得也快。
“我不想活了……”石细柳杀猪一般的嚎声从寝室楼传来。余梦更加快了步子。
来到石细柳寝室,生活老师和石细柳的班主任左右一人拉着一个手,她手腕上还有血痕,不过没流明显的血出来。石细柳哭天抢地,身体在用力挣扎着,咆哮着说:“我不想活了,让我去死吧……”
余梦喘着粗气,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桂老师跟着跑来,上气不接下气,也不知道怎么劝说。石细柳的班主任是之前教过余梦的谷老师,是个很热心的人。
除了生活老师,桂老师和谷老师胸前都挂着监考牌。
从眼泪缝隙里挤出一丝光的石细柳看到余梦,声音霎时小了一些。
班主任说:“余梦,你们是初中同班同学,你劝劝石细柳呀。”
生活老师拉着石细柳说:“这么好的青春年华,有什么想不开的呢。”
余梦上前握着石细柳的手,她心头还有些惊慌,石细柳是真的会自杀的这种人,她总是阴恻恻地缩着脑袋,总是畏畏缩缩地走路,总是皱着眉头像是有许多心事,总是想和董倩倩们打招呼却插不上话,总是想表达自己的观点说到半路就前言不搭后语被人笑话,总是在被人嘲讽的时候想反驳但看看大家神**言又止……
纵然,每个人都有自己在乎的和不在乎的,但也不能卑微到如此程度吧。
余梦坐在石细柳身边,谷老师就让开了。
余梦说:“老师,你们去监考吧,我在这里守着她。”
生活老师说:“我也在这里守着吧。”
余梦说:“老师,您也去休息吧,我就在这里陪着她,不会有什么事的。”
谷老师拍了拍余梦的肩膀说:“余梦,你的卷子做完没,你先去考试,考完了再过来。”
“老师我的卷子已经做完了,您先去忙吧,我陪石细柳坐一会儿。”余梦说。
生活老师还是要陪同。
余梦说:“老师,您就在一楼,有什么事我去喊您,我在这里不会有事的。”
石细柳刚才跟狼嚎似的叫声现在成了小狗细细的呜咽声,作出一种很怕余梦的样子。
余梦沉沉一叹,问:“石细柳,你遇到什么事了嘛?谁欺负你了?”
石细柳还是细细地呜咽。
余梦拉着她手腕看了一下,有几道割的痕迹,看来是知道痛没下去死手的。
余梦从她床头扯了一截卫生纸给她包上,说:“走,咱去校外的小诊所包扎一下。”
石细柳抬眼看了余梦一眼,她神情依旧很畏惧。余梦扶起石细柳,石细柳也没拒绝。锁门时候,余梦问石细柳拿了钥匙嘛,石细柳边哭边说拿了。
生活老师就在一楼的楼道处等着,见余梦下来,余梦说:“老师,我带她去校外的诊所包扎一下。”
生活老师递来50块钱,余梦没拿,说:“老师石细柳有钱。”
石细柳很委屈地看了眼余梦,似乎再说我没钱。
余梦没看石细柳,拉着石细柳去了校外。
小诊所就在打电话店的隔壁。学校没有校医,有啥三病两痛的都在这里看病。
医生问她俩谁病了,余梦说:“她病了。”
医生有些诧异:“你们是高二还是高一啊。”
余梦说高二。医生疑惑:“你们不是在考试么?”
余梦说:“她身体不舒服,提前交卷了。”
医生用手背试了试石细柳的额头,说:“有点发烧。给你输个液。”
余梦说:“医生,她手腕这里擦伤了,您给她包扎一下哈。”
医生看了看石细柳的手腕,也没多说,擦了碘伏,就给包扎上。
过一会儿医生给石细柳手背上擦酒精,打皮试,过一会儿,就拿了点滴过来给石细柳打上。
余梦就坐在旁边,石细柳还在抽泣。
叮铃铃……数学考试结束了。
余梦说:“你数学做了多少来着?”
石细柳哽咽说:“做了选择题和数学题。”
“做题速度还可以。”余梦说,“你咋从考场跑出来的。”
“就说要上厕所……”
“哦!”余梦讷讷地,这里是诊所,医生不是学校的人,她不方便问石细柳细节。
余梦只问:“你这次放假回去拿了多少生活费啊?”
“500~”石细柳还在抽鼻子,依旧是有些话欲言又止。
咳~余梦微微一叹,想往后靠一靠,结果椅背太冰冷,她又坐直。
外间已有许多高二高三的孩子出来吃晚饭了,余梦也有些饿。待石细柳打完点滴,天色已黑尽。
石细柳的情绪已经恢复平静,似乎已经恢复正常。
天有些冷,落了些冰凉的小雨。深秋的味道一下子就来了。
余梦带着石细柳去学校右边的小店点了两碗热干面。石细柳说要给余梦付钱,余梦说算了,各付各的吧。
雨越下越大,余梦和石细柳吃完就跑到教学楼,她跟着石细柳去了石细柳的班。
这是余梦第一次踏足平行班,平行班一个班有一百多人,少一点的也有九十好几。
因为是考试期间,不强制晚自习,平行班更是一个来晚自习的人都没有。余梦坐在石细柳旁边,才开口问:“你这两几个月学习情况咋样啊?”
石细柳说:“感觉上还行。”
“如果你加把劲,还是可以去火箭班的。”余梦说。
“我不去火箭班了。”石细柳说,“在平行班起码排名靠前,老师比较关注,在火箭班永远提心吊胆害怕被刷,我跟你没法比。”
余梦说:“人生在世很多时候都是求自己心安,没必要和别人比,你觉得在平行班感觉舒服,那就就在平行班,也蛮好。”
“你说这话是真心话还是忽悠我?”石细柳直问。
余梦看了看石细柳有点猥琐有尽力鼓起勇气的模样,哑然一笑说:“我为啥要忽悠你。你说,咱读小学的时候也总是年级第一二,初中也都在年级前五,你至少也在快班的前三十,整个乡镇那么多学生,我们也算还行的吧。再说我也没觉得比你优越,我在火箭班你看大家都不喜欢我。你以为我真的不在意嘛?是我在意也没法。”
“至少你成绩好。”石细柳说,“在学校,成绩好就是金牌。老师们都喜欢你。”
“你以为老师是喜欢我呀,老师是喜欢第一,要是董倩倩考了第一,老师们的关注就都在董倩倩身上了。”余梦如是说。
“那你怎么不超越刘星雨考个年级第一,你从没得过年级第一……”石细柳说。
这孩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余梦心头觉得晦气。
但此时石细柳就算骂她,她也不敢吼她的。于是余梦只好沉默,很多人觉得她考试比刘星雨低一分是故意为之,天知道她已经铆足了吃奶的劲,她也想考第一啊,也想站在开学领奖台上发言啊,奈何她已经拼尽力气,也都考不到第一啊……
只有石细柳觉得她在控分,控你个头啊控控控……
余梦在心底没好气,但面上装作很温和的模样说:“刘星雨更厉害,人家可是实打实考上一中的。你看我们班这学期又来了不少一中的,都是玩子货,跟刘星雨不是一个级别的。”
石细柳看了眼余梦,眼光有些闪躲,说:“那你怕刘星雨嘛?”
“怕她做啥,我跟她没有交集,明明上次领奖或许还能碰上一面点个头算认识,结果人家没来。”余梦说,“你看,我铆足劲才上个台,人家都不屑一顾,你咱比。所以啊,没必要老和别人比……”
待石细柳再要问余梦什么,余梦已经先开口:“你这次是咋回事?遇到啥事了?”
石细柳果然就萎缩了,犹豫片刻,说:“我们平行班的学生插在两个火箭班的学生中间考试,你知道的吧。”
“知道,这次就是为了防止我抄袭刘星雨嘛……”余梦自嘲道,以前都是火箭班的按照排名顺溜往下排,于是名次靠前的都在前几个考场。但这次每个人中间插一个平行班的学生,排第一二的就不可能有抄袭这一说。
“你肯定是不屑于抄袭的了,老师们的目的主要就是想刺激我们平行班的学生,或者说鼓舞吧。让大家感受下和平行班孩子一起做题的差距。结果你知道坐我前面的是谁吗?”石细柳不畏缩了,她也不要余梦回答,她说:“坐我前面的是陈伟,你知道的,我喜欢他。结果我涂答题卡的铅笔掉了戳他让他帮我捡一下,他理都不理,我越想越气,就……”
“就为这个想不开?”余梦心底十分鄙视石细柳,面上确实十分关心的神色。
石细柳又呜呜咽咽地哭起来,她哽咽说:“我爸爸妈妈都不喜欢我,只喜欢我妹妹,又偏袒我弟弟,我当一个老大,感觉什么都没用,能力上和学习成绩不如我妹妹,加上我又不是个男孩……”
呃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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