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牧沉是从综合学校破例转过来的。
他高中拍的小短片在本省获得了极好的成绩,而评审人就是编导系的一个教授,当时问他愿不愿意学编导,牧沉什么话都没说,就给他看了自己的艺考成绩。
他高考和艺考竟然都走了,成绩哪个都比陈毫高。
陈毫感觉自己被狠狠碾压,毕竟他以为,他才是那个天才,搞半天,天才竟然跟自己同校,不仅同校,宿舍都分配在了一起,还跟自己对床。
牧沉提着行李箱,单肩挎着黑色书包,穿一身休闲朴素的灰色连帽运动套装出现在宿舍门口,清冷的脸上满是淡漠,看人时,勾魂的桃花眼里也是矜贵的傲气。
陈毫嗤鼻,哪家富二代出来了?原来就是个小白脸。
“富二代就算了,还是个高富帅,羡慕啊,身边美女如云。”宿舍里有人说。
“你要有钱,再加上他的脸,哪个美女不倒贴你?”另一个人说。
“实名慕了,我这辈子写的作业都没有他收到的礼物多。”
“小白脸一个。”陈毫冷哼。
没想到牧沉突然从上面的床上下来,所有人一脸震惊,鸦雀无声,只能装作干自己的事情,当没看到他。
陈毫正在看自己剪辑的成片,握着鼠标的手心里发了冷汗。
他全都听到了?
身后一声凉丝丝的声音响起:“角度不对,滤镜不对,节奏,也不对。”
陈毫一愣。
其实,他也意识到了片子看着不舒服,却不知道哪有问题,牧沉一说,突然就拨开云雾见月明了。
但心里仍旧不服输,嘴上也不饶人,“整个片子都没看完,就在这儿教育我?你算什么东西?是我老师吗?”
牧沉反唇相讥,不留情面,“我就瞥到了一小段,就已经有这么多问题了,还有必要浪费时间看完整么?”
而后,他收拾了桌上的东西,拿了书包出了宿舍。
宿舍沸腾起来。
“我擦!牧沉他吗在床上躺着?怎么跟个死人一样不出声?”
“他什么时候回宿舍的?我是第一个回来的啊,宿舍还是锁着的,我清楚记得我拿了钥匙开门的……”
“卧槽,谁把他锁宿舍里面了?他今天没上课?”
“不知道,反正不是我……老师也没点名……”
“他吗我不敢睡觉了,我去隔壁宿舍找我兄弟了,刚才你们看到了吗?牧沉的脸黑的像要去杀人一样!现在‘室友毒杀案’还少吗?兄弟们,我先走一步了!”
“他这么晚出去干嘛?还能回来吗,宿舍楼十点半就锁了。”
“谁知道,可能出去跟哪个美女约会去了?反正我有时候见他半夜回来,有时候我早上上厕所看见他从楼梯口——”
“停停停!你别说了,卧槽越说越诡异,我要联系导员换宿舍!”
……
周遭一片嘈杂,而陈毫只静静抓着鼠标盯着屏幕,但进度却没有动一下,脑中全是牧沉的话。
最后他也拿了包,把电脑塞进去出了宿舍。
其他人不知道牧沉为什么神出鬼没,但陈毫知道。
他也是偶然才发现了牧沉的秘密。
牧沉经常做各种各样的兼职。
路边摊帮忙,便利店收银员,海底捞服务员,酒吧酒保,某宝平面模特,家教,婚纱摄影等等。
陈毫还以为少爷闲了没事干,是为了体验普通人的生活。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牧沉,真的没钱。
陈毫来到烧烤摊,打算碰碰运气,因为上次见到牧沉在这里做服务员,一看到前面给人端盘子的高大背影,他露出不怀好意的一笑。
“服务员!这里,一听可乐,二十串羊肉串,二十串腰子。”
店里的老板娘似乎有个少女心,店里装潢,服务员的围裙都是可可爱爱的图案。
陈毫看到牧沉腰间系的白色围裙上面,一个巨大的凯蒂猫,忍俊不禁。
违和!太违和了!尤其是搭配那张看起来倦淡的脸。
“吃的完么?”牧沉把铁盘子一放,有几串掉在了桌上,垂目睨他。
“吃不完,就当请你的呗。”陈毫把掉的几串晃在牧沉面前。
“不是少爷么?怎么沦落到来这里当服务员了?家境落魄了?”陈毫打趣。
“我缺钱。”牧沉淡淡应,像说跟自己毫无关系的话。
“你不是少爷吗?不是富二代?”
“我什么时候说我是少爷了?瞎臆想什么?”
陈毫沉默。
自己一直在宿舍,班级里少爷,少爷叫着牧沉,现在大家潜移默化都以为牧沉是富二代。
这下好了,闹了个大乌龙。
他擦了擦不存在的冷汗,疑惑,“你为什么缺钱?”
看起来牧沉不像个穷小子啊,他又打量牧沉上下。
“有必要告诉你?”
摊子已经收的差不多了,牧沉把围裙摘了下来,坐在了陈毫的对面,毫不客气就打开了他的那听可乐。
“好好好,喝了我的可乐,还说不告诉我。”
“你来这做什么,看我笑话?拍张照片,发到班级群里?”牧沉狐疑看他。
“我可没那么闲。”陈毫立刻回,拿出了电脑,“大神,误会说开了,以后就是兄弟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帮我看看这片儿咋修呗?”
然后,陈毫的五分钟左右的短片作业,意外获得了省里的创意短片奖项,拿到了第一名的奖金。
银行卡里打来了巨额,他心里反而很沉重。
最终,钱转了一大半给了牧沉。
【兄弟,我三你七,这钱我也不独吞,功劳在你。】
他以为会和牧沉推拉几次,没想到牧沉非常爽快就收下了。
……他是缺钱到什么地步了。
从这之后,陈毫就和牧沉的关系好了起来。
陈毫才发现,牧沉真不是一般人能处的,怪不得人缘在学校里这么差。
当然,除了爱看帅哥的姑娘们。
宿舍里就剩下陈毫和牧沉了,其他人都以牧沉不好相处为理由搬离了宿舍,让辅导员犯难。
每次小组作业,或者期末考试的视频作业,除了陈毫,没一个人愿意跟牧沉成为小组。
“你稍微收敛下你的锐气吧,在这样下去我们他妈真的要万人雷了。小组作业,人家四五个人合作拍摄,我们呢,就我们两个,两个人做人家七八人做的事情,又当导演,又当摄影,还要当演员,还要做剪辑,后期!我预感,我他吗还没毕业,就先累死了!”
陈毫哭丧着脸道。
“这样不是很好么?跟人磨合的时间,就已经能做很多事了。”
陈毫,“你是个狠人……”
不仅陈毫这么说,班上的专业课老师都没夸过牧沉一句话,哪怕牧沉作业再优秀,得过再多奖,说出的话永远都是,“牧沉,我教过这么多届学生,没见过哪一个像你这么傲气的!当老师的怎么会总批评学生呢,你不反思一下我什么总把你当反例吗?人登到山顶的时候,很容易失足落到谷底,你没听过这个道理么?”
但牧沉连老师的台阶都不给,他唇边噙着冷笑:“我倒很想知道,我能站多高,摔多狠。”
后来,牧沉也着实在他的脾性上吃了亏。
大四,要拍毕设作品。
每个组都申请了预算,找了同校其他专业的人一起合作视频。
但对于牧沉来说,预算并不足够。
他是个对待任何拍摄,不管片子多短,都会做到尽善尽美,无论在上面砸多少钱。
牧沉基本上没有存款。
他所有的参赛奖金,兼职拿的钱,除了日常的开销,全都投入到自己拍摄的片子上了。
就是在这个时候,陈毫才知道,原来牧沉能上这个影视学院,都是用助学贷款上的。
牧沉的家教很严,陈毫听说,他的路子,家里边都给他铺好了。
从小到大都上重点院校,大学让牧沉选最赚钱的金融,毕业后找个门当户对的姑娘结婚,再生个大胖小子,一辈子也可以其乐融融。
可惜牧沉是个叛逆的人。
尤其在他发现了摄影的魅力后,无法自拔沉入了其中。
所有拍摄技巧,全是他阅片无数,看了很多专业书籍后,再融会贯通,举一反三,最终形成自己的风格。
偷偷瞒着父母拍了第一部小短片拿去参赛,偷偷报名艺考,虽然最后还是被发现,被逼着上了综合院校,但编导系的教授发现他时,牧沉还是毅然决然选择了走艺术这条路。
条件是,再也无家可归。
他是独生子,父母控制欲强,尤其是父亲知道这个消息后,被气倒进了医院。
“你要是敢上那个影视学院,这辈子都别想进这个家门!也别叫我爸,我一分钱都不会给你!”父亲在病床上,手指颤动,指着他,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母亲拉着牧尘的胳膊,小声祈求,“向你爸低个头,认个错,什么都好说,别任性!”
“我选择的路,我不会回头。”
牧沉静静看着病床上的父亲,神色淡漠。
这条路,走的很崎岖,漆黑一片的前面摸不着方向,稍不小心就落到了悬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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