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秦心气高，出身好。
家里做有生意，父亲是某些知名综艺的品牌金主，很多圈内人都不敢得罪这位“公主”。
生怕哪一天商务生意没了。
牧沉不一样，他不在乎圈子里的某些规则，更遑论畏惧得罪什么人了。
或许可以说他有资本，26岁的年纪就拿了金鸡奖，圈内都默认他是天才，自然都是舔着个脸主动上门，希望攀上他一夜成名。
物以稀为贵，得不到的东西就会被人捧上天，这样的道理大家都懂。
“导演老师，台词的问题等结束后我再好好练练，保证跟李老师对戏的时候，不耽误进度！”
余戚戚还是鼓起勇气开了口，即便此时气氛已到冰点。
手机放在腿间，传来麻麻的震感。
陈毫发来讯息：【别说话了，这档口你不是找骂吗？】。
【没事。】
余戚戚悄悄撇了一眼牧沉，他根本没看任何人。
【你不了解他，现在保持沉默是最好的。再说下去，小心他不留情面，把你骂哭。】
陈毫回复她。
骂哭？
余戚戚不以为然。
好得她也经历过不良经纪公司，又独自前往横店自己接戏，什么脏话、狠话没听到过？
她不是玻璃心，就算把她摁到泥地里狠狠贬低，她也不可能流一滴眼泪。
况且她觉得牧沉根本不可能无理由攻击别人。
但她低估了牧沉捉摸不定地脾气。
“‘结束后好好练练’？”牧沉冷笑一声，加重音缓慢重复这句话，道：“你知道现在几点了么？要不要我给你播报一下？北京时间1点46分，今早五点半所有主演必须按时化妆拍定妆照，所以你是打算一夜之间精进台词，然后带着一张垮脸来拍照？”
垮脸？一晚上倒不至于吧。
正当她暗暗反驳时，紧接着，牧沉说的后一句话像密密麻麻地细针扎在心脏上。
“还是说你做替身久了，已经没有了做女演员的自觉性？”牧沉微勾唇，笑容里满是讽刺。
充斥着冷气的房间，如置冰天雪地。
李思秦“咦”了一声，笑出了声：“原来你是当替身的啊……”尾调拉地长长的。
“导演，她到底什么背景，替身都能来演您的电影了，什么时候选角色的水准放低了呀？”她微笑看向牧沉。
“现在这里没有别人，只有我们几个主演，还有陈副导，您要是有什么难处就直说，大家都是为了演好戏，总不能找一些连台词都说不顺的人来吧。”
李思秦话里意有所指。
都说李思秦是出了名的直性子，经常在一些节目里口不遮拦，时常让主持人无地自容。一些粉丝就喜欢这样的直爽，另一半评价她是属于被惯坏了得骄纵。
余戚戚算是见识到了，但她没什么可以反驳的，大家说的都是实话，她只能缄默不言，像一只待宰的羔羊，等待发落。
空气大概凝固了数十秒，牧沉突然合上剧本，不耐烦对陈毫道：“她在说什么？是我的理解能力有问题，还是她的？陈毫，你来说说，有什么难处？”
陈毫突然被cue，整个身子都坐直了。
又到了猜牧沉心思的时候了，他一个头两个大。
“那个…思秦，咱们是不是误会了，戚戚她就是我们路上随机找到的演员！不是你想的那样，大家以后还要在一起拍戏，氛围都稍微融洽一点嘛……”陈毫琢磨着字词道。
“什么？！随机？”李思秦再次惊愕大呼。
李思秦不敢相信，圈内以严格著称的牧沉竟然在随机选人？
“好了，都停。”牧沉打断她。
他中指关节扣了扣电视机前冰凉的大理石底座，如尘埃落定。
“题外话已经说了将近十五分钟，看来你们还是没有时间观念，有这个争论的时间都已经过掉十几页台词了，现在你们看看。”
牧沉轻抬剧本，又啪一声甩在桌上：“还有将近一大半没过完，来之前没告诉你们么，时间紧迫，剧本迅速过完，有让你们带情绪读剧本做演绎么？群消息都不看是么？”
几连环拷问，李思秦不敢说话了。
牧沉逡巡他们一圈，每一记眼神都如刀锋。
所有人不敢与之对视。
李思秦其实是第一次跟牧沉打照面，初次印象只觉得此人全身都散发着一股子慵懒的劲儿，以为他不如传闻这般。
她咬着下唇，肩膀也佝偻起来，装作翻剧本的样子。
“导演，我刚卡了，我继续说我的词咯。”卢燃在视频里突兀插入一句话，打破让人坐立不安的氛围。
“今晚结束。时间超了，剩下的你们自己看。后面拍摄要是不了解剧情，主动退出，我不介意随时换人。”
牧沉眉眼间浮现出疲倦，声音轻飘飘地，却让每个人都提心吊胆。
卢燃以为是自己卡了半天耽误了进度，连忙道：“导演，我不是故意的，我的网……”
“卢老师，结束了哈，我们明天见。”陈豪对着屏幕挤出笑容，生怕牧沉待会又阴阳怪气，立刻挂了视频。
张瑶除了台词，自始自终没有说一句多余的话，跟导演打了招呼后，很快就离开了房间。
余戚戚随后，李思秦与她擦肩而过，鼻息间拂过某知名品牌的香水味。
“余老师，这条路不好走，你可当心些。”
女生如蜜般的声音酥麻入耳，转瞬即逝。
字字敲击在心上，她突顿脚步。
“你还有话对我说？”
已经恢复平淡的声线冲破了那一瞬酥麻。
于戚戚回神，发现自己正死死攥着门把手。
她道：“导演，之前我说过，‘我不会辜负你的期待’，这句话，不是客套词。”
门把手上，她纤细的手收缩紧握，又缓缓放松，最后是门里卡扣锁上的声音。
窗外不闻雨声，房间里的空调呼呼吹着，成为唯一的噪音点。
牧沉迷眼盯着着早已关上的门，方才女生的身影还残留在视野里。
她单薄的臂膀，似乎使了力气。
-
余戚戚一夜未眠。
从剧本围读结束后，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于是打开灯，翻起了剧本，在上面做了密密麻麻的笔记，架起手机点开录制，一遍遍练习台词。
直到黑夜渐褪，晨曦露出，她伸了个懒腰，给自己外卖了一杯美式。
从酒店到片场，距离算不上远，走路就能抵达。
早上五点算不上热，甚至还带着昨夜宿雨的微凉，但余戚戚走出了一身汗。
因为酒店下面水泄不通，一夜之间多出了许多隔离护栏，她从中间的缝隙走过，随意瞟了一圈，看到了各种颜色的信封，应援的东西。
是一些粉丝，目光如炬盯着她，余戚戚全身发麻。
早知道从停车场走了，余戚戚暗自想着，加快了脚步，零星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消息准不准啊，不是说燃燃今早到酒店嘛，怎么半天都没下来人啊。”
“再等等吧……不过这个女的是谁？这不是《探花与剑》剧组的酒店嘛，我怎么在网上没见过这个女的。”
“谁知道，长得好普，助理吧？你看她手里拿的有咖啡。”
“要不要跟上去？我们家燃燃这么聪明，说不定声东击西给我们放假消息呢……”
后面的声音愈来愈远，余戚戚听到‘跟上去’几个词，顿时汗毛直竖，小跑起来。
她可不想惹上什么麻烦，偶像的粉丝更是恐怖。
直到真正进了片场，才呼出一口气，慢悠悠把吸管插进杯子里。
冰美式的苦涩和沁凉驱除了满身潮热。
她提前到了，却发现化妆间两边站着两个人高马大，黑色要素充满全身的男人，单耳还都带了类似通讯的耳机。
余戚戚：“……”哪来的保镖？
余戚戚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
难道大导演的剧组都是这样？
她一只脚连门槛都没踏进去，就被拦住了。
“请出示工作证。”其中一个保镖伸出胳膊。
结实巨大的肱二头肌和小臂的肌肉在余戚戚看起来极具威慑力，尤其是面前的人的身高像个巨人。
余戚戚生理性反应朝后退了几步。
她使劲抬头才能看到保镖的脸。
“我是这里的演员……来化妆的。”她没有工作证，只能干巴巴回道。
保镖上下看扫视她，丝毫没有放行的意思。
“没有工作证不行。”他坚持道。
任是余戚戚怎样解释，两个保镖愣是听不进一句话，甚至开始怀疑她是粉丝。
“小姑娘，你这种伎俩我们见多了，卢燃的粉丝吧？”
“我不是。”余戚戚立刻回，她对卢燃没有任何兴趣。
“粉丝都说自己不是粉丝，之前就混进来好几个，你赶紧走吧，待会这里的工作人员来了，也是要把你带走，何必呢。”
“……”余戚戚被气笑了。
她皮笑肉不笑顺着他们的话说：“对，我是粉丝。那我就在这里等着，看我会不会被带出去。”
说完她狠狠咬了下吸管头，把这口气咽了下去，站累了就直接席地而坐。
这是她在拍戏时养成的习惯，根本不管地脏不脏。
过了一会儿，她才从熹微中见到有人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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