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姜文冉不信邪，又等了好几天，依然没有等到一个名叫徐连翘的女人。
女主角迟迟不出现，姜文冉都不知道自己该失望，还是该庆幸。
抱着这样复杂的心情，他不断回忆已经在他脑海中慢慢淡化的原文剧情。
按时间线，还有一年多才到选秀情节，徐连翘这会儿应该已经被药铺老板收养。
那老板本身就是个不错的郎中，一定已经被征召去了当地的方舱，那作为他养女的徐连翘没理由不跟着一起去。
何况是京城要人，有官驿负责护送，不应该出岔子的。
姜文冉由此想到了另一个可能性。
这个世界现有的穿越者，并不只有他一个人。
在瑞王的阵营，还有一个英语老师呢。
对方大概率是了解剧情的，不然也不会用自己的记忆来帮助瑞王了。如果真的是瑞王那边的人抓走了徐连翘……那至少会让瑞王收服一部分民心，那对齐旻来说还是很不利的。
想到这里，他也顾不得纠结那么多了，直接拔腿往寿康宫的偏殿走。
因为生病的臣子也在慢慢增多，齐旻干脆给大臣们休了早朝，并把办公点暂时挪到了太后这儿，普通的文书工作都是由曹纶带出去交接。
从主殿到偏殿也就那么几步路，姜文冉风风火火走进来时，齐旻正在批阅奏折。
他耐心等了一刻钟，等齐旻处理完手头的事务，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介于他此前抱有私心，从未和齐旻明说过徐连翘这个人。所以在说明之前，他还要先做铺垫。很好办，依然说是做梦，在梦里感知到了有个叫徐连翘的人，可能对攻克疫情有所帮助。当然，可能瑞王那边的人也做了差不多的梦，所以把这位徐姑娘带走了，还不知道会怎么处置。
齐旻听完只是问：“没有她，朕的太医署就想不出一个药方来？”
“额……倒也不是。”
毕竟原文里的疫情也不是靠徐连翘才平息，她只是对一片区域做出了贡献，才被推举去选秀。主力军还得是太医署。
但姜文冉就是觉得，徐连翘这个人不能落在瑞王手里。
而且……而且她才是齐旻的……
“但你说对了一件事，瑞王的确是有了把柄，才会有恃无恐，来京城作恶。”
这显然是有大事情要搞，姜文冉赶紧搬好小板凳用心听。
“你可还记得狩猎时的大虫？”齐旻问。
“嗯嗯。”姜文冉猛点头。这辈子他都忘不掉那种感觉，什么XL金渐层，都是小视频刷多了才有的错觉，猛兽就是猛兽，吼一嗓子就能叫人脑震荡。
“它确实来自南方，或者说，湖州。”
姜文冉记得这个地名。当初他三哥不就是差点被送去那儿修水利。
“这虎自大江飘去海港，又沿海运送入京津，借水寇作乱过了隘口，再把虎驱赶入燕山。”
姜文冉：“这……”
天子脚下，也敢这么乱来？
“从前有不少人是三哥旧属，如今我威信不稳，他们怎么不会左右摇摆？”齐旻垂着眼，那目光里有姜文冉很少看到的狠，“湖州洪灾，西北旱灾，滇南地震，再传出话去，说朕在狩猎时碰到凶相，岂不是正好说朕无德行，不得老天青眼，不配做这江山之主？”
这番话把姜文冉的心说疼了。
齐旻这时才多大，却要面对这些虎狼豺豹。难怪他用了自己最不屑的手段，连白鹿这种圣兽都搬出来了。要是那天白鹿还正巧被老虎吃了，那齐旻可真就是，叫天不应，叫地无灵。
“猛虎刚出，疫病就在宫中出现，你觉得这会是巧合？”
姜文冉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是有人故意……”
齐旻侧过身去，双眼鲜红，面上有隐忍的痛苦。
“这是瑞王的手段，和那时的洪涝如出一辙。他根本不顾黎民死活，只想抄近道，摘下我的人头！”
姜文冉：“……”
齐旻可是他的亲弟弟啊！
这件事太震撼了，哪怕他见过了类似的剧情，他还是没能消化。
兄弟阋墙，自相残杀。帝王家就是这么冷酷，简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最可恨的是瑞王偷偷摸摸地做着这些事，明面上还是对齐旻恭顺，私下却勾结土匪和盐帮。
“既然你说那位徐姓女子落在了瑞王手里，很多事情就说得通了。南方先有疫情，也必先被抑制。假使徐医女有能力攻克时疫，他再派人来京城散布疫病，之后再以救世之姿态入京逼宫……这就是瑞王的打算。”
姜文冉简直目瞪口呆。
愤怒之余，他还觉得很悲伤。为了齐旻，也为了他苦苦支撑的这个天下。
徐连翘知道自己正在助纣为虐吗？可她也别无选择。
面对那些饱受病魔折磨的难民，她怎么会不伸以援手。
姜文冉越想越难过，他问齐旻：“陛下之后如何打算？”
齐旻却没马上回答，而是继续说：
“自他们决心扰乱京都，再也不曾从师商羽手中接到过信件，后来暗桩跟随，发现她出了城。但险些别发现，就没跟进。那之后，师商羽再没回城。
月初时，有桩疑案被交到了大理寺，那女尸只剩下了白骨一具，衣物也无人认领，无法辨别身份。但仵作看过之后，认为那女子是遭人割喉所杀，血肉皆是野兽啃咬殆尽，但他推断，死亡不会超过三个月。这和师商羽消失的时间刚好对得上。”
齐旻摇头：“师商羽这条线虽断，却暴露了他们的行迹。他们是买凶杀人，手段和一伙悍匪极为相似，因此钟擎派了亲信潜入匪帮，掌握了他们与瑞王来往的证据。”
姜文冉若有所思地点头。
“瑞王自以为已得天助，自乱步调，冒失推进计划。殊不知天行有常，他勾结的那些人，都落入了我的掌控之中。”
“但这些都不够，多少证据都不够，证据只是断罪的工具。还必须有个前提，它们才能奏效——那就是瑞王需在我的掌心。”齐旻叹道：“天灾**，民不聊生，朕不想大动干戈，更不想落人话柄。”
做皇帝的，总要比别人想的多些。换做是姜文冉，肯定想的是管他三七二十一，打了再说。
由此可见，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做皇帝的。
他没资格，那个叫瑞王的就更不配了！
这一定是他最崇拜齐旻的时候，看齐旻的眼神都闪闪发亮。齐旻似乎很受用，又有点不好意思，轻咳两声，才说：“因此，日后某天，朕得染上疫病。”
姜文冉：“啊？”
他思想一下没转换过来，还在懵呢，然后才迟钝地问：“是要装病的意思吗？”
到这个时候，齐旻的脸上才有了一点笑意。“是。”
“非常手段，瑞王不会上当。但我了解他，他喜欢别人向他示弱。”
敛压锋芒，以弱示人。
这是他还身为皇子时，少傅常常教导他的一件事。
他是幼子，本就不该牵扯进几位兄长的争夺之中。但他又要谨慎行事，才能从龙争虎斗中找到生路。
他趾高气昂的三哥，曾经最享受的，就是他双手奉上的恭谨。
从前他靠这一点“捡了漏”，现如今，也要依靠这一点来收取瑞王的野心。
他要用自己的“病危”，来换取瑞王主动入京。
既然是演习，那就必须要演得像样。因此他才和姜文冉提前沟通，有枕边人的配合，瑞王会更容易相信。
知道只是演戏，姜文冉松了口气。
他也清楚，瑞王这次的举动已经触碰到了齐旻的底线。这样的战线继续拉长，还不知道瑞王以后能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肿瘤这东西，当然是摘越早越好。
“但是陛下，我还是担心瑞王不会真的过来，他老奸巨猾，又胆小怕死，肯定半步都不想从领地出来的。”
齐旻拉住他的手，仿佛这样他便有了十足的把握：“所以朕本来是想把戏做得更真一点，干脆去染上时疫……”
姜文冉的眉毛都竖了起来：“那可不行！”
齐旻身子骨再好也不是这么造的，谁知道会不会真的有性命风险。
他真想把齐旻的脑袋瓜子切开，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见他的表情，齐旻忍俊不禁，从嗓子里酿出了沉沉的几声笑。“就知道你会担心。”
姜文冉：“……”
该说不说，他总觉得自己是被齐旻耍了。
他气从胆边生，竟然把齐旻脸上的布罩摘了下来，凶狠地说：“陛下吉人天相，想必是不怕的，不如这也省了吧！”
齐旻仍然在笑，俊得叫人生气。
姜文冉继续碎碎念：“反正到时候真的病重了，说不定瑞王还要带神医徐娘子来伺候陛下你，美娇娘贴身照顾，陛下一高兴了，再给人个名分……”
他胡说八道，完全不顾自己在讲什么乱七八糟。
齐旻微微蹙眉，问：“朕难道是什么好色之徒，随便见一个小娘子就要给人家位分？”
“那可不是随随便便，”姜文冉想到徐连翘，心里多少还是拈了点儿酸，“那样神仙的人，陛下见了就会喜欢的。人家可是会冒雨救小鸟，拿小扇子扑蝴蝶，替好姐妹担我这个大坏人的责罚，然后得陛下你的青眼……”
他说得煞有介事，仿佛那些真的一幕幕发生过。
那掩饰不住的小情绪在一双漂亮的眼里活蹦乱跳的，实在看得齐旻心痒。
他摘下姜文冉脸上的棉布，想看看这家伙是怎么说出来的这些话。
可摘下来后，他就只能看得见姜文冉的嘴唇。
略有些纤薄的，在黑暗中被他描摹了无数遍的唇瓣。
他或许是痴迷了，竟然不管不顾，就在姜文冉惊异的目光中，吞下了他的惊呼。
好耶！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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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七十三块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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