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姜文冉收到了贤妃请求回宫侍疾的陈情书。
一眼扫过去，真是字字恳切，对太后一片孝心。
念及贤妃平日里和太后交往密切，恐怕确实有点真情在。若是不答应，倒是显得他不近人情。
之后要是让太后知道他拦着人不让进，估计又是一番责难。
可是这个时段，还放宫外的人进来，不是增加隐患？
要知道在姜文冉的一番努力之下，大体控制住了宫内的疫情。
这种病致死率偏高，因此传染性不强，潜伏期也比较短。所以早早把诸宫室分散隔离后，人口密度减小，传染速度就迅速下降了。
截止到今天早上，寿康宫新增了几个病患，班昭仪和两个宫女都得了病，僖嫔宫里又添了两个宫人。
最和平的就是永和宫，除了兰春感染轻症，其他人都好好的，宫人们井然有序，而且一个比一个怕死，遮掩得严严实实，消毒比谁都勤快。
也因为隔离及时，兰春的病情很快就遏制住了，目前靠最新研制的药剂撑着。
听刘公公说，大家自己得了空，还会分散着锻炼，一点不懈怠。
姜文冉挺不想来个人打破这种环境的。
不过贤妃要是也感染了，说不定能和太后以毒攻毒。
姜文冉感觉这玩意儿怎么着都容易把锅砸到自己身上，干脆在侍疾的时候询问太后，看她老人家盼不盼着贤妃回来。
太后自然是不管不顾，盼着贤妃回来尽孝。还当着姜文冉的面就夸起了贤妃的好，难为这孩子在外祈福还惦记着她这个老婆子。不像某些人，尽点本分都勉强。
姜文冉听了也不生气，主要是习惯了。
既然这婆媳俩双向奔赴，他不如成人之美。等贤妃回来了，干脆放在寿康宫隔离，倒是省事。
齐旻很快也知道了这桩事。
自从太后生病，他的工作时间就压缩到了每天一个时辰，在勤政殿处理紧急事务。
他回到寿康宫，听姜文冉说贤妃要回来，评价道：“她倒是机灵。”
姜文冉正想说点什么，却听齐旻又说：“回来了也好。”
本来把贤妃打发回去，就是一个警告。现在目的达到，贤妃再一走，反而更好监测宋侍郎的动向。
他说得爽快，姜文冉答应得也爽快。
“陛下今日操劳了，还是先歇下吧。”姜文冉好心好意，很是关心齐旻的身体状况。太后这边由他来照顾，其实就差不多了，用不上齐旻这么日理万机的人。
一来嘛，不出意外他的下半辈子就拴在齐旻身上了。齐旻当然是活得越久越好。二来，齐旻的胳膊还没好，他这个“肇事人员”不太过意得去。
“不碍事，今日只是听钟擎说了些话。”
钟擎这个名字一出现，那张帅气又阳刚的脸就出现在了姜文冉的脑子里。他脱口而出：“钟侍卫最近身体还好吧？”
他这么担忧是有道理的。毕竟钟擎替齐旻做事，要接触很多人，五花八门，非常有被感染的可能性。
他要是病了，经常和他密切接触的齐旻不就很危险吗？
可这话落在齐旻耳朵里，却是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他身体好又怎么样，不好又怎么样？”
“额……”大家都挡着脸，姜文冉也分辨不出齐旻现在是个什么表情。
见他答不上来，齐旻又说：“他自有他的相好去关心。”
“额……”
姜文冉再迟钝，也听出了点酸味来。不知道是这宫里今天撒了醋的缘故，还是这句话本身就这么酸。
他开始觉得有趣，装作什么都没听懂，故意问：“相好？钟侍卫还没成家吗？”
齐旻不看他，闷闷道：“你要给他寻亲事？否则关心这些做什么。”
姜文冉继续笑：“我就是想，钟侍卫一表人才，想把女儿嫁给他的人家应该挺多。'”
齐旻看起来不是很想继续这个话题。
“他还无心婚事。”
姜文冉却像不明白，继续说：“既然有相好，怎么会无心婚事呢，老话都说成家立业，陛下应该劝劝他。”
“男婚女嫁，有父母媒妁，何必由皇家来置喙，平白讨人嫌。”
姜文冉：“哦~”
齐旻到底是年轻，任他城府再深，在亲近的人面前，还是按捺不住他的某些情绪。那好像是不甘，纠结，或许也有一丝惶恐。但他努力装作不在意，低下眼眸，面罩下的嘴角不快地向下吊着。
“你对钟擎就这么感兴趣？”
这样的话让姜文冉听了心痒痒的，说不上来，就是痒，痒得他发笑。
“陛下难道是吃醋了？”
齐旻：“……”
姜文冉问出口就有点后悔。这种问法太孟浪了，可能反而会起反效果。
就在他以为齐旻会矢口否认，或是用一种暧昧的说法搪塞过去时。齐旻接话了。
“是吃了一点。”齐旻直视他的眼睛，那里面仿佛有星星，有一簇火焰。
“你当真以为你对别人投以目光，我会不为所动？”
姜文冉：“……”
人是他撩的，可齐旻真的表了心，他又不知道该怎么接。
于是他眼神躲闪，战术咳嗽。
气氛好像到了，齐旻抚上他的脸，正欲再说点什么，却被内殿宫女匆忙的传话打断：“娘娘，太后娘娘高烧不醒……”
*
贤妃回宫，恰好碰上太后的病情加重。
她舍下奴仆，抱被在床前下榻，宿昔不梳，药必亲尝。
就这么坚持了四五天，姜文冉看不过去，想要替替她的班，也被她拒绝。
“姐姐知道，令仪从小失恃，太后对我，就像对自己的亲女儿，我既视她为婆母，更视她为娘亲。姐姐与陛下先前为太后操心不少，是时候让令仪代劳，为你们分忧了。”
一番话把姜文冉堵得没话好说。
她此番回宫，抱了十足的动力与信心。
她不怕这劳什子疫病，更不怕苦累。她坚信不牺牲则无回报的理念，也绝不会轻易怯懦。
更不想输给姜文冉。
这倒也是好事。
姜文冉先前几乎吃住都在寿康宫，每天忙里忙外，实在分不开身。现在他有了空，不顾蕙青她们反对，每天除了在寿康宫做事，就是和司宫一块儿去排查各个宫室，查看卫生和物资，顺便了解宫外的情况。
时疫还是在京城爆发了，但因为预防及时，倒也不是毫无准备。提前备好的方舱顷刻住满了人，能调动的医疗资源，医官也好，郎中也好，全都在分仓点集中了起来。
其实大邺的医疗体系远比姜文冉想象的要乐观。
京城中有太医署，相当于中央的医科学校。里头分工明确，培养了一大批医学生。
不过非常时期，也不分伤科针科，能用上的医师全都要奔走在隔离区之间。
但这个群体里的女性太少，可以说是基本没有，也实在造成了一些不方便。大家思想都保守，精神压力大的情况下，哪怕身体痛苦，也抗拒男医师的近身检查。
所以姜文冉才会建议齐旻在全国范围内招纳女医。齐旻动作很快，四天前，第一批女医就已经送到了太医署，进行筛选培训。不出意外，今天筛出来的优质人员就应该要进宫。
而原女主徐连翘是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她身上背负着为父亲平反的使命，只有接近皇帝才有希望实现。
而姜文冉的建议，简直是为她的梦想添砖加瓦。
姜文冉一边希望她快点进宫，一边又希望不要那么快。
“娘娘，皇后娘娘？”
姜文冉回过神：“哦，你继续说。”
“两个采买太监染病，已运去撷芳殿隔离，您看……怎么另外安排人？”
姜文冉：“……嗯，叫几个精神的过来，本宫选一选。”
处理完后宫的事务，庄妃那边又差人拿了账本过来给他过目。最近宫里的物资都是从简，但消耗可不少。治病，顶新鲜的食材，都要花大把银子。齐旻那边花了大钱稳固民生，因此后宫都是姜文冉和庄妃两个人在往里面垫钱。
“你主子那边今天也好？”姜文冉问传信的宫女。
“托娘娘的福，都安生着呢，庄妃娘娘心疼您辛苦，也嘱咐您少费神，多休息。”
还是庄妃最惦记着他。姜文冉心里感动，很想和庄妃见见面，叙叙话。可他这么东奔西跑的，没准自己都已经沾上了病，不好去给她添乱。
不过折腾了这么多天，他和太后这样的重症都接触过了，竟然毫发无伤，连个喷嚏都没打过，他也觉得自己简直是个铁打的人。
到了午间，他本想歇一歇，睡个午觉，等醒了再做点无氧训练。
有段时间没锻炼，他感觉自己的肌肉都开始松弛了，体脂率在逐步上升。
然而这个时候司药带着花名册和进宫侍奉的医女进宫，姜文冉的好计划赶不上变化，只好打起精神去接见这些人。
十个医女高矮胖瘦都有，看形象都挺精神整洁，就是没有容貌特别出挑的。其中领头的那个看起来有些年纪了，司药介绍说这是太医令的姐姐。
姜文冉便问她：“这是全部的人了？”
“回娘娘的话，这便是全部了，娘娘可选两位放在永和宫，其他的再往他处安排去。”
姜文冉迟疑了一秒，还是问道：“之前来参加考核的，有没有一个叫徐连翘的人？”
司药回忆了一会儿。她身居内宫，无法去考核现场，但她是见过全部名单的。
“回娘娘的话，没有。”
姜文冉愣住了。
什么情况，难道这个世界，已经没有徐连翘这个人了？还是说，她错过了选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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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七十二块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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