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晚上忘关了,有麻雀站在窗棂上叽叽喳喳的叫,吵死了。
我睁开眼,对于总是在陌生的地方睡醒已经没有什么特别的感受了。
整张薄被全都裹在了我身上,我一扭头就看见了万俟镜突出的肩胛骨。
在寝衣下起伏,像是只沉睡的蝴蝶。
我往他光洁的后颈探了探,透着凉意,已经恢复了正常的体温。
将被子扯了一角搭在他的腹部。
我蹑手蹑脚的翻过他下了床,蹲在床边,看着他随呼吸震动的长睫。
目光流连在他姣好面容上,最终停留在昨晚险些碰到一处的地方。
屏住呼吸,时间仿佛被拉回到昨晚的遗憾,我亲了上去。
小心的,温柔的,视若珍宝的。
王管家最近怪得很,府里的下人不知道他是吃火药了还是怎么的,天刚亮就在王府里乱转。
警惕的眼睛滴溜溜地转,像只巡逻犬似的。
转也就算了,他还挑刺,这不行了,那不好了。
搞得人人都把他视作瘟神,打老远有人看见他往这处走,就一路小跑提醒大家回避。
顶着大太阳,王管家带着一身煞气,所到之处连个人影都看不见。
他就这么一路走到了王爷的院子,里头倒是有道人影晃了出来。
刚想上前斥责,王爷听觉敏感,一点风吹草动都会被惊醒。
发作之际,那吊儿郎当的身影四处环顾,那张脸扭了过来,倒是让王管家瞧了个正着。
“明烛姑娘?!”
听到呼唤,我看见了一个人站在路中央的王管家,“诶,好巧啊王管家,你知道我的院子往哪儿走吗?”
“你!”他颤巍巍地抬起手指着我,活像得了帕金森,“你为什么会从王爷的院子里出来?”
“......还衣衫不整!”
“哦,”我笑得很单纯,“昨晚我迷路了,就在镜镜的屋里将就了一下。”
“......”
王管家张着能塞下一个鸡蛋的嘴,如同被雷劈了。
已经完全丧失了语言功能。
怎么周围除了他连个聪明的能喘气的都没有,我皱眉道:“王管家,我的院子到底该往哪儿走?”
看着他这明显指望不上的样子,我准备随便挑条路试试,刚迈出一步,他帕金森晚期的胳膊指向了另一边。
我惊喜道:“谢了。”
系统:“你吓到他了。”
我无所谓道:“那是他胆子小。”
系统顿了一下,问道:“你刚刚为什么那样?”
我:“哪样?亲万俟镜吗?他那么好看,想亲就亲喽。”
系统沉默,周妧的一举一动都在它的监测之下,所以它清楚的感知到了在吻上万俟镜的那一刻她内心的不同。
“你......那你为什么会欣喜。”
这下换我停住了,这都能被发现,还给不给小姑娘一点**空间了!
我惊道:“因为他醒了在装睡啊,这是个多好的刷好感值的机会,你还不允许我偷着乐一下吗?”
系统:“......”
就知道不该对她抱有多余的想象空间。
王管家都震惊成那样了,还能把方向指对,下次再见到一定要亲口告诉他,你人还怪好的嘞。
红枝见到我后舒了口气,朝我比了个手势,“小姐,乔公子来了。”
乔云州?不会吧!他怎么来了?
兼职京城扫黄大队队长啊他这是!
我压低声音小声问道:“他来多久了?”
“昨晚就来了,”乔云州从门后走了出来,一双阴晴不定的狐狸眼盯住了我,“昨天晚上你去哪儿了?”
我想,我应该去了天堂。
“云州,那你睡在哪儿了?”
我表面害羞实则害怕的低下了头,“......不会是歇在了我的床上吧?”
乔云州:“我一晚上没睡。”
“......”
兄弟,你要这么聊天就没意思了,我该怎么告诉你,昨天晚上我跑到别的男人的床上就是为了多一个兄弟,主要是我说了,兄弟你也不会信啊。
乔云州一步步逼近,“怎么不说话了,不好意思说?”
距离被拉近到咫尺之间,近到我能看清他眼里的红血丝以及暗藏的疯狂。
我捧起他的手,抚摸掌心总也不见好的伤痕,“还疼吗?”
他想抽回自己的手,好好和她谈谈她与万俟镜的关系、与皇上的关系、与......自己的关系。
但是他可悲的发现,他根本就没有问的立场,周妧可以随意的住在万俟镜的府上,甚至还选择了入宫成为皇上的......妾。
不会也不需要给他任何解释。
她是自由的,不是他的。
“周妧,”乔云州面色苍白的唤她,“你爱......你喜欢我吗?”
她恍若未闻,还在观察那些丑陋的裂开的血肉,正亦如他的灵魂。
永远不会愈合,只会腐烂到彻底。
她放到嘴边吹了吹,像小时候他被继母打狠了忍不住偷偷抹眼泪一样。
周妧总能找准痛楚,从皮肉抚慰到内里,吹进他伤痕遍布的心尖。
好像永远不会再疼,又好像时时都疼着。
“我不能没有你。”
乔云州听到这句话,一滴眼泪掉了出来,没入她的发间。
又一次问出了曾问过无数遍的问题,“那能不能别出去找别人,只要我。”
然后绝望地看着她还是曾回答过无数遍时的模样,一如既往的漠然麻木。
我不懂他眼里浓浓的悲伤,正亦如我不懂爱情。
“可是万俟镜能帮我进去大牢里见我爹一面,你能吗?”
“我能啊。”
“!”我原地表演了个瞳孔地震,“你真能?”
他皱着眉点头,“我真能。”
一个小女孩轻轻地碎掉了,我石化在原地,碎成渣渣。
乔云州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你干嘛去找别人呢,直接来找我啊。”
万俟镜换好衣服,望着合上的窗户,尽管大多时候他的眼睛都是古井无波地落在空中的某个点上,此刻王管家却觉得他在出神。
许久,万俟镜开口问,“她出去了吗?”
“回王爷,明烛......明烛姑娘回到院子里没多久就同乔云州一起走了。”
万俟镜指尖在自己的唇上蹭了一下,“你觉得她和乔云州是什么关系?”
王管家额头冒汗,“这,这我看不出来,但应该关系匪浅。”
万俟镜笑了一下,“明烛说过,她家走投无路才会入宫为奴,既然她认识乔云州,为何乔云州当时没有帮她,此时她出宫了却一再纠缠......”
王管家不敢回答,听着万俟镜继续道:“乔云州不是她的路,她宁愿入宫也不愿求助于乔云州,欠下人情委身于他。”
王管家忙点头,“王爷说的对,那我们要不要派人去查查明烛姑娘的底细......”
万俟镜在脑海中勾勒着上午她临走前挥手赶走野鸟关上窗户怕吵醒他的画面,没有仔细听王管家的话,或者说听了也根本不在乎。
“王灼,她不愿意欠乔云州的人情却愿意承我的情,你说这意味着什么?”
王管家额头的青筋直蹦,他很想说这意味着那个女人阴险狡诈想要两头通吃,她和乔云州之间绝没有那么简单,王爷你可别一个猛子扎进去再也爬不出来了,但看着万俟镜脸上收敛的淡淡的喜悦最终只说出:
“王爷,那我去打探一下她和乔云州的过往?”
万俟镜又忽略了他的话,道:“区区庶民,一而再再而三的擅闯淮南王府,告诉山月,下次再见不必留情。”
系统提示万俟镜的好感值又加了5,我不知道他是如何自我攻略的,也没工夫去想,因为乔云州竟真直接带我来了大牢。
站在大牢门口,乔云州不知道疏通了什么关系,我们被客气的领着走了进去。
领头的狱卒敬佩道:“周家犯下如此大罪,乔公子还时常来探望,您可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我与周家有旧,来探望是应当的。”
狱卒忙应道:“周将军戎马一生,找到关键证据前上头交代的也是厚待,前些日子有个新来的不懂规矩冒犯了周二少爷,直接叫拖出去打了个半死,咱们下边的人啊那是一千个一万个的上心。”
乔云州:“有劳了。”
狱卒“嘿嘿”笑了,“都是分内的事儿。”
乔云州微微点头,身后的随从立刻给狱卒递上了一根金条,险些晃瞎我的眼。
狱卒点头哈腰的将金条收入怀中,那嘴角都快裂到耳朵了。
我扯了扯乔云州的袖子,小声道:“给的太多了,你这个傻子!”
他揽住我的腰,凑到我的耳边学我小声道:“也就一人给了一根,算不得什么。”
一人一根?我数了数绕在我们身边的人,捂住“砰砰”直跳的心口,败家啊败家,多少钱禁得起这么造。
我快走两步拉开了和他的距离,他提速追上我,问:“你怎么突然走这么快?”
“看到你,我就想起那些流水一样飞出去的金条,肉疼。”
乔云州忍俊不禁,“别这么小气,这真不算什么,去年你过生日我送你的那条裙子,得要一小箱这样的金条才买的起。”
一小箱?金条?
什么大傻子会花这么多钱买条破裙子,那裙子金子打的吗,穿上能当仙女吗?!
就算能当仙女也不用啊!我本来就是!
我咬牙:“下次请你直接折现给我!”
“财迷!”,他捏了捏我的鼻子,“不用下次,今天就可以给你。”
“但是你得跟我一起回去拿,我累了,懒得送。”
我两眼放光,抓住了他的胳膊,像是抓住了财神爷,“不年不节的,你真给我啊?”
乔云州抿唇,想到了什么,突然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说道:“你要我就给,想要什么都可以给你。”
“那说好了,你可别忘了,今天晚上我就跟你去数钱。”
“好。”
他笑的狐狸眼都弯了起来,风流惹眼的很。
如果不是这里人太多,我真想上手去摸摸。
不一会就走到了最里面的牢房,虽说潮湿,但上头有个透光的小窗,倒也不算阴暗,里头收拾的很干净。
开锁的动静吸引了里面的人的注意,一个中年男人大步走近,他双目如炬,穿着囚服也难掩周身的气焰,端方的面容上可以窥见年轻时的俊逸。
另一侧同样快步走来了一个俊美的青年,他五官明显精致许多,有些地方长的和我很像。
这应该就是原身的爹和大哥,镇国大将军周越和他的嫡长子周今余。
“小、小妧......”
乔云州朝随从使了个眼色支走狱卒,狱卒也识趣的跟着走开了。
周围没人了,他才开口说:“周叔叔,您和阿妧说说话,我去外面守着。”
我的手一边一个被人握住,周越最快,他率先开口,“小妧,爹真没想到,你会来看爹。”
周今余紧随其后,“小妧,你还没忘了哥,哥很感动。”
乔云州:“......”
我:“......”
乔云州咳嗽了两声走的更远了些。
“爹,你们到底为什么要给皇上下毒啊!”我转动脖子教训另外一个,“哥,周家这次真的连累我了!”
周越激动的大吼一声抱住我,吓得我魂差点掉出来,乔云州又往外走远了些。
周今余眼眶也红了,轻轻在我的头顶摸了摸,“妹妹入宫了也还是我妹妹。”
周越抬头,两人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读出了一句话。
嗯,一点没变。
我:“......”
这原生周妧到底是个什么妖魔鬼怪啊!
等着两人互动完,我问道:“二哥呢?怎么没有看到他?”
“哦,他睡了。”周今余往最里头的草垛上指了指。
我看了看牢房左侧宽敞温暖的大床,又看了看右边整洁柔软的小床。
最后望向那个铺着破褥子躺了个蜷缩起来露出后背硕大“囚”字的不明生物的破烂草垛子。
走近一看,草垛子上的人把脸埋进自己的怀里,不时发出细微的抽泣,睡得很熟。
“他怎么了?”我震惊得问道,“狱卒不是说上头交代要以礼相待的吗?他们打他了?”
“没有,”周越把我拉到小破木桌前,挑了最齐整的一把板凳给我,“你大哥打的。”
周今余取出唯一一个没有缺口的茶盏倒了些粗茶放在我的面前,“最重的那几拳是爹添的。”
我:“啊?”
“你们为什么要打他呀!”
周今余:“因为我没别的事情可以做。”
周越搓了搓手,“谁让他中午偷偷夹走了片儿肉。”
草垛上的人似乎做了噩梦,他抽动了一下慢慢醒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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