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月夜依旧凉如水，祝朗将呼呼大睡的江桓搬到床榻上，悄悄地走出屋子，看着月亮发呆。
不多时，来人步伐匆匆，带着一股刚刚奔驰而来的热气，楚越急匆匆过来在祝朗面前站定，看到祝朗原在愣神的双眼静静地瞧着他，还带着点笑意，他有点不好意思，笑道：“今日操练的晚了，没等久吧？”
祝朗原本是个清冷疏离的人，向来都是一幅淡淡的模样，说起话来也不是个笨的，称得上是严谨而且不饶人的典范，若说他的身份最贴合的一定是“夫子”，然后才是这个官职那个名头——楚越每次瞧见他训人的时候都这样想，但是如今的祝朗和以往的又不大一样，平时要么假笑要么嘲笑的人，如今每次见到他笑得都如此可爱，带着不加掩藏的欣喜和隐隐的调侃，眼睛弯弯的，亮晶晶的，加上他原本便比桃花更明艳的脸，简直是犯规，也难怪祝朗总是笑他，从前不在一处日日巧舌如簧，如今总算在一处了却嘴笨了起来。
祝朗看他又瞧着自己发愣，忍俊不禁，道：“楚将军，瞧了多少年，怎么还没瞧够？”
楚越脸红，别扭道：“谁知道怎么瞧不够，你便知道笑我，都没见你看我看呆过。”
祝朗挑挑眉，道：“嗯？你怎么知道我没有？”
楚越眼前一亮，感觉身后都要有尾巴疯狂地摇晃起来了，他向前倾，道：“真的吗？什么时候？”
祝朗摸摸下巴，故作思考，道：“嗯.......”
楚越拉着他的手臂，道：“别赖皮，你还没告诉我你何时对我，对我有那个意思的。”
祝朗一想起他从前成日里欠打的样子，就觉得有点跳戏，他笑道：“在你还没这么幼稚的时候，在......反正在挺早了。”
楚越想了想，道：“你，你是对我一见钟情吗？”
祝朗挑眉，道：“你可真够自恋的，怎么有胆子这么说？”
楚越笑着盯他，猝不及防撩道：“因为我是。”
这回轮到祝朗脸红了，他道：“这，就因为我从树上掉下来？你的视角只能瞧见我的双下巴吧。”
楚越不满道：“我们第一次见分明是在十二岁的时候，你带着小桃下山来后院找我呢，你还给我递了帕子擦汗。”
祝朗想起来了，尴尬一笑，道：“啊，这你还记着呢。”
楚越撇着嘴，嘀嘀咕咕道：“枉我对你念念不忘，你却早就不记着我了，真是负心汉。”
祝朗噗嗤一声笑出来，推了推他道：“你能别这么娇里娇气的吗，好歹快三十的人了，怎么在我面前就成这幅模样了，你从前不是挺威风的吗。”
楚越大受打击，不可置信看着他，道：“你是不是嫌我老了！？若不是你一直不答应我，我原本不会这么老才与你在一起的！”
“......”祝朗扶额，道：“你这脑子，我答应你才是老眼昏花吧。我什么时候嫌你老了？我只是说你变得像个孩子。”
楚越更受伤了，道：“莫不是你后悔了？我可不是这样的，我只在你面前这样，你拒绝了我许多年了，可不能反悔！”
祝朗无奈道：“我何时说我要反悔，还有我怎么便拒绝你许多年了？你嘴上说着一见钟情，分明与我在朝堂上作对了十多年，你何时说你有，有那种意思了？”
楚越心下一哽，真是有理说不清，委屈道：“我分明一直跟在你身前身后转悠，明眼人都看出来了，你也看出来了，好几次我都要说出来，都是你给绕开的，我当然以为你没那个意思，那我也不能硬说，不然以后更没理由跟着你了，我可怎么办啊！你瞧你现在就不记着了，我要是再不与你作对，你更不记着我了！”
越说越卑微，楚越苦着张脸，道：“现如今也是，明明刚守得云开没多久，成日你都和那个姓江的住在一起睡在一起，我来找你还得被他阴阳怪气，如今竟像是偷人似的，明明我们光明正大，他自己与唐信闹别扭，缘何闹腾咱们，你还由着他！当初你们金兰盟约的时候便是，一见如故便旁若无人，那是你便偏着他，如今还是，我看你根本没有很喜欢我。”
祝朗目瞪口呆，道：“这些日子你竟是这么想的？我说你怎么总是欲言又止还怨气冲天的，本以为只是吃点小醋，不成想你这脑袋瓜子竟这么多弯弯绕绕。”
楚越低头看着他，神色委屈，道：“我怕你嫌我事多。”
祝朗被气笑了，道：“那你如今为何又想起来说了？”
楚越撇嘴，道：“没忍住。”
祝朗努力收回勾起的嘴角，抱着臂看着他，道：“哦，原来楚将军这么喜欢在下。”
楚越深深看着他，道：“你明明一直都知道，就是要欺负我。”
祝朗凑近他，轻声在他耳边说：“那你怎么还不欺负回来？”
楚越呼吸一滞，看着他近在咫尺、朝思暮想的脸，他下意识双手碰了上去，像是在捧着什么易碎品一样，明明用力到颤抖，但落在祝朗面颊上的手劲却极尽温柔，他盯着祝朗的脸，有些颤抖道：“怕你不要我。”
祝朗不听他废话，向前倾身过去，在近在咫尺的唇上亲了一口，楚越有些粗糙但是很温暖的大手在他面颊上有些摩擦，那股子温暖因为他的突然向前刚要流逝，便因为他迅速回来，又将自己的脸乖乖放在楚越手上而再次回归，这股暖流与祝朗泛热的面颊一起席卷全身的酥麻，在有些微凉的月夜格外突出。
楚越愣在原地，他看着祝朗也有些害臊所以泛红的脸颊，不自觉咽了一下口水，他听到祝朗说：“我这人很讲理的，这种方式的，我允许你欺负回来。”
祝朗看着楚越心跳到呆怔的模样，祝朗的游刃有余也早被打破，他压着紧张和悸动，道：“而且我若是不喜欢你，总有法子不叫你跟着我的。”他实在不好意思地挪开目光，低着头道：“我还怕你不跟着我，你怎么一直都不知道。”
他原本还有一句“笨死了”尚未开口，便被楚越堵住了，楚越小心翼翼地托着祝朗的脸，但是唇舌的力道却似乎是要将祝朗吞到肚子里，带着一股股的温热，让祝朗因为紧张仅存的一丝寒凉荡然无存，情到浓处，他们身上所有的颤抖都属于彼此，而非寒凉的春夜。
起来上厕所的江桓进退两难，他这样一辈子没想过尴尬二字的人如今真是满脸写着骂娘，面部有些抽搐，江桓看着这两人难舍难分，想着自己如果上去打断然后对着两个人冷嘲热讽被楚越当场血溅三尺的可能不小，他咬咬牙，忍住了这个冲动，难得很懂事地翻窗走另一边上厕所。
江桓出来的时候还穿着里衣，春天的晚上真是凉的不行，他哆嗦着回去还特地瞄了一眼院子，风平浪静，完全看不到先前砸的江桓头破血流的热情似火、浓情蜜意，他松了口气，大摇大摆但哆哆嗦嗦地回了屋子，瞥了一眼脸还红着，正在喝水的祝朗，飞快地窜上床裹着被子，长舒一口气，斜睨着正瞧自己的祝朗，冷哼一声道：“我这等凡人怕冷，不像有些蜜里调油的，甩在寒冬腊月都觉着如在盛夏。”
祝朗知道他这是看到了，尴尬一笑，道：“哈哈，江兄今日喝的不少，怎么起来了？”
江桓没好气道：“巴不得我起不来是吧？我多明事理的人，都没出去对着你们二人大喊妖精拿命来，不然你就等着各种方面的卸掉吧。”
祝朗对他突如其来的开车猝不及防，面红耳赤道：“这，这我们白日也不怎么见，钟情了这许多年，难得守得云开，江兄你得理解。”
江桓哼的更大声了，道：“我当然理解，没人比我更理解了，不然我早就一桶水泼过去了。真不明白，这硬邦邦的男的有什么好，尤其还是个武将，更硬邦邦了，你这张脸祸国殃民的，姓楚的把持不住也就罢了，他这憨憨傻傻的模样，你还真就看上他了！别怪江兄我没提醒过你，若是为了救命之恩以身相许，那可真不值当，报恩的方式可不止这一桩。”
祝朗难得看江桓这么直接地表达什么观点，他平日向来吊儿郎当，祝朗笑道：“江兄关怀，祝某在此谢过。只是，我家这个虽然憨傻，但我钟情他，看他什么都是好的，而且也不少年头了，远在这救命之恩前。只是那时我想的太多，又不懂这些个情情爱爱的，别扭了许多年，如今许多事过去，我身边难得还有他，我这一生颠沛，如此恩赐，是我此生大幸，实在不该蹉跎下去。”
他看着江桓有些失落复杂的神色，顿了一下，道：“江兄，人生苦短，又生不逢时，我们都知道有如今的大安不容易，难得都活着又都钟情，何必自苦呢？”
江桓知道祝朗在说自己和唐信，他难得没有撇清关系，只是苦笑道：“你们二人少时相识，为人坦荡，没有怨债，我却不一样，我手上血污太多，为了帮皇上坐上唯一的位置，我身上造了太多的孽，早没了自在的本钱。”
祝朗原本真诚平静的神色闪过一瞬精光冷然，他叹气，状似不经意道：“战乱之间各为其主，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江兄不必如此自苦，若有上天，自有定夺。”
江桓心事重重，叹了口气，道：“何必上天定夺，是非早在人心。”
祝朗看着他，拇指擦了擦食指，道：“是啊，早在人心。”
首先，我是个母单
然后，我不会写恋爱
最后，你们凑着看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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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冷，所以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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