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苏椰跟小姨挺亲的。
毕竟，是老妈唯一的妹妹，自己唯一的小姨。
她一度以为，小姨待自己的心，跟老妈待韦诗麒、韦诗麟两姐妹的心，是没区别的。
直到老妈离了婚。
最先，是韦诗麟变了一副嘴脸——
“哎呀，你没有爸爸了，再也当不了小公主喽。”
然后，是韦诗麒跑来唆摆——
“你不能姓栾了，可怜喽！都怪大姨，硬要离婚，她一点都不为你考虑的，就顾着自己爽。你还这么小，就没了爸，大姨心真狠！哪像我们的妈妈，事事以我和诗麟为先……”
小姨来喊她们三个小女娃吃饭。
脚步早就到了钢琴房外，什么都听到了。
她装作人刚到，啥也没听到。
瞧着苏椰脸色不大好，就在韦诗麟的小脸上捏了捏，像哄小猫咪一样，嗔怪道，“又嘴贫了吧？小椰子啊，别跟她计较！你这个小表姐呀，还是个孩子，说的都是孩子话。”
笑意盈盈，暗含鼓励。
于是，下一次见了面，韦诗麒和韦诗麟又嘴贫了一把。
又一唱一和地，说了好几句“孩子话”。
再后来，有了阳阳。
阳阳没多大的时候，就能分辨出好心、歹意了。
有一天，他悄咪咪问苏椰——
“姐啊，我怎么感觉，小姨就像见不得妈妈好一样？”
苏椰也不包饺砸，直接说——
“你的感觉是对的。”
全家只有老妈，是个傻的。
***
复州一中的月考，都是由学生之间换卷批改。
一整个班的试卷，密封了左侧装订线内的个人信息，随机发到另一整个班人的手里，各科老师在讲台上，由头讲到尾，学生们一边听、一边批改。
批改的试卷收上去，等待自己的试卷发下来。
错题订正，仍不懂的，前后左右问一圈儿，脑子全卡了，再去请假老师。
大大地提高了教学效率。
苏椰昨天下午的一条微博，引发了几条热搜。
把“少女杞”架在火上，烤了好几个小时呢。
叶卉慧不是谁的粉丝。
她比苏椰只大一岁，苏柏丽生下苏椰的时候，已经息影两年了。
苏杞丽嫁人当阔太更早。
无论百叶窗，还是枸杞，她都没机会当咯。
但她是个小八婆呀。
一看到四十多岁，生过两个娃的苏杞丽，身材堪比少女，就激动了。
脸上可以搞科技，身材却是糊弄不了人的。
这、这得付出多少汗水啊？
作为一个正值妙龄，新陈代谢旺盛，还在天天为身材维./稳而苦恼的艺考生，她可太能共情了。
再一看到，比苏杞丽还大两岁的苏柏丽，比“少女杞”更加窈窕，且多了几分曼妙韵致，不是干巴巴的瘦，该凸的地方，绝对抢眼……
她反而淡定了。
心死了，就淡定了。
先天条件所限，明白自己再怎么努力，也达不到这种惊艳效果，心就死了。
在她转过身来，以询问地理考卷上，一道“南果北种”的题为由头，同苏椰喋喋诉说，她要是个男人，一定甘做苏柏丽裙下之臣，把苏柏丽热搜上的近照，扒拉给苏椰看，问苏椰什么看法时，苏椰只淡定附和了一句，“还行吧。”
名义上，苏椰是Karen周的养女。
无论她的初中同学，还是高中同学，都不晓得，那个隔三差五上个热搜，烂桃花一堆的，过气女明星，是她嫡亲的妈咪。
下学期开学后，第一次的月考成绩，有点糟糕呢。
临考前，她已有心理准备，不会考的太好。
估摸了一下，大约能在班里排个六七名吧。
她懂得“有得必有失”的道理，上个月，大部分的时间，都用来看折月楼主的经典小说了，甚至，插空看了两部小说改编的电影。用在学习上的时间，极其有限。在考试成绩上，得不到好的回报，理属正常。
她看待成绩的态度，从去年下半年起，也有了很大改变。
不像从前一样，偶尔考个第二，就非常不舒坦。
但是第八啊，比她的预想，更糟糕了一点。
今天有点低气压。
叶卉慧同唐小山兴奋地，没头没尾地聊着热点，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就结束了，无缝转到下一个，她只偶尔应个声，表示自己在听。
直到叶卉慧聊到了本校贴吧。
有一小撮迷妹，自称余丝，把温加余的祖宗十八代，都快扒了出来。
苏椰的眼皮，才抬了一下。
“竟然是喵喵家的少东家诶！”
叶卉慧往下刷着新帖，刷一回，就发现了一个新讶点，“我的天嘞！之前网上不都在传，喵喵家七老八十了的董事长阳了三回，身体撑不住，住进了疗养院，儿子又比较废，就把尚在温哥华留学的金孙召了回来，临危受命。这个金孙，就是过完了年，开学第一天，在全校大会上，登台演讲的温加余学长……”
听到这个讯息的苏椰，立马就不emo了……
她要多惊讶，有多惊讶。
从他的谈吐经历，是能看得出来，他的家境优渥，教养不俗，却没有想到，会是传闻中，喵喵食品公司那位中断了学业，扶大厦之将倾的少东家。
她忽然就明白了，每次出任务前，楼下快递架上，总会适时出现的五福饼干，是怎么一回事……
Fortune cookies，只在奥运年返场。
而去年是2023年，它怎么会凭空出现呢？
这些年来，她在自己心里，默默地，不断地给他加滤镜，日复一日，无形中地，便将记忆中的，那个小王子一样的小哥哥，给神化了。
想象中的他，无限美好，无所不能。
第一次出发送外卖前，她一见到记忆中的五福饼干，再次出现，就有预感，她从小便惦念的小哥哥，在不久，也会再次出现的。
Fortune cookies，是她与他初识的见证。
实际上，她并不晓得他是怎么做到的，在非奥运年，可以三番五次地，变出一盒又一盒的五福饼干，像变魔术一样。
唯有等着他的出现，等待他的解密。
原来，竟是如此啊！
喵喵集团的少东家，无论什么时候，想要“变”出五福饼干来，确实，不是什么难事呢。
不过，每次都能卡点，在她出发去送外卖的时候，出现在她家楼下。
这个巧合，又怎么说？
难道，他跟山海今，也有点关联？
她思来想去，头疼了两秒，就决定不想了。
还是，等他下一回出现，当面问吧！
这时，叶卉慧已经从温加余的家世，说到了他到来复州市，除了应母校复州一中之邀，在新一学期的全校大会上，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为学弟、学妹们传授高考经验，另一个目的——
“……他亲自来跟申旭然谈喵喵食品的全线代言。”
一提到“申旭然”，沉浸在错题反思中的乔沐沐，也歪了下脑袋。
眼睛、耳朵加入到了他们的讨论中。
“听说啊，华彩世纪想把个代搞成团代，把FT-boys里的其他三个人，也打包塞进来。但是，申旭然小时候就拍过喵喵的广告。因为这段机缘，人家喵喵才有意再次合作，先代言新品，看效果不错，再升级全线。另外三个，没有这种机缘，还破坏了‘成长’这一主题的故事性，人家喵喵不想签呢……”
正说着，叶卉慧余光瞄到了乔沐沐的微妙动作。
晓得她感兴趣后，突然就打住了。
乔沐沐一愣，很快就明白了，这是针对自己啊！
她被气到了，脸上泛起了红温，嘴里嘟囔着：“你怎么这么小气？你太小气了！你……”
待要发作，在口不择言之前，转而思量了一下，咬着牙说，“你给我看一眼，你在追更哪个帖子？作为回报，你这张地理试卷上的错题，有哪儿还不明白？我保证给你讲明白！如何？”
然后，叶卉慧、苏椰和唐小山同时噤了声。
这、这还是他们认识的乔沐沐么？
她不该埋头苦学，两耳不闻书/卷外的事，分分必争么。
怎么一提起申旭然来，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变得，有点正常了呢！
叶卉慧捂住了嘴巴，忍着笑说：“你这个人啊，不那么人机的时候，还能看。”
***
下午第二节课后，有一个大课间。
苏椰趁机，跑了一趟半月湖畔的图书馆，借来她下一回要去见的客户——方病骸的代表作《江湖夜雨十年灯》。
这部武侠小说，总共八十章。
前十章是鸿沉客写的，十一到十六章是司空昙写的，十七到二十章是折月楼主写的。
他们仨大酒一喝，来了灵感，提笔就写。写着写着，不想写了，便丢到一边。而这本书，已经开始在联合报副刊上连载了。怎么办？方病骸作为武侠专栏的编辑，只能硬着头皮续下去。
本打算写个四十章，就完结。
没想到，由方病骸续写的章节，比前面更受读者欢迎。
看着一封又一封热情的催更信，他不得不继续写下去。
一直写到了八十章。
“今儿咋这么高兴？月考成绩出来了，考得特别好？”
苏椰每月都来图书馆借书。
有时不止一次，不止一本，借的都是武侠小说。
图书馆的管理员何阿姨，都已经记住她了。
不忙的时候，便会同她聊几句。
“还行吧！”
她登记完借书证，敷衍了一句。
实际上，行什么行？
她的月考成绩，简直糟透了！
但是，得知了更多关于温加余的消息，她的心里，就像含了一颗蜜糖，甜丝丝的，覆盖掉了糟糕成绩带来的阴霾，走哪儿笑哪儿。
抱着厚厚的书，回教学楼的路上，她忍不住翻出手机，刷开了校贴吧，找到叶卉慧在追更的“月光学长”贴，翻到最后一页，想看看有没有最新消息。
一路下拉，拉到最后一楼，人就呆住了。
忽然间，这心里的糖味，不再是单纯的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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