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挤满了人，小慧裹着被子缩在床上，神色惊惶，牙齿怕的咯咯打颤，裴向楠紧紧握住小慧的手，感觉到她整个人都在在发抖。
“有、有东西在摸我。”小慧像是要哭出来，“我在那洗澡的时候它就摸我的腿，又黏又滑，好恶心。”
在场几人表情都很严肃，窗外天色才暗下去不久，明显还没有到女主播所说的危险时间，没成想这些东西会来的那么快。
何勇胜皱眉：“看来白天也不是完全安全。”
“这里哪儿有什么绝对安全的地方。”李豪摇了摇头，语气不是很好，“她恐怕也被盯上了，我觉得NPC应该不是随机抓人，小慧有没有触发过什么条件？”
小慧脸上全是恐惧，她僵硬的扭过头看向众人，脑子里一瞬间闪过袁艺那张关切的脸，眼泪在一瞬间流了出来：“是她，一定是她！”
她接触过的NPC只有袁艺，她看似温柔地拍过她的肩，握过她的手，给她递过水，还温声细语地宽慰过她，她竟然还觉得她是好人，晕晕乎乎地被她套了好多话。
她就好像被鬼迷了心窍，明明袁艺一开始对待他们的态度并不怎么样，甚至非常轻蔑，但她就像是着了魔一样一头陷进了袁艺的温柔乡，甚至被她表面安慰实则挑拨的话语蒙蔽，并且深以为然，真的觉得裴向楠面目可憎，和她接触是别有心机。
怎么会这样？
小慧慢慢清醒过来，她反握住裴向楠的手，语气艰涩，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对不起，楠楠，对不起，我不该跟你说那些话，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一直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是那个女人迷惑我，楠楠，你要相信我，真的，你要相信我。”
裴向楠一愣，没有收回手。
江浮推测道：“如果真是这样，那袁艺应该有可以迷惑人的心智的技能，只要和她接触，就能让人在不知不觉中全身心地信赖她。”
他以前也见过拥有精神污染的……不能说是NPC，按照人类的定义来讲，应该称其为怪物，是一种不知名物种。
那个怪物对人的精神影响远超现在的袁艺，甚至能让相爱多年的爱侣一瞬间翻脸，两天就形如陌路，自相残杀，毫不犹豫地出卖对方。
精神受到攻击，远比□□损伤更为可怕。
“有道理。”何勇胜迅速反应过来，他若有所思地打量了江浮一眼，继而严肃地看向小慧，“你很可能被NPC标记了，今天晚上也要小心，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开门。”
还没到夜晚就状况频出，几人的脸色都有点不太好看，不知道晚上还会发生什么。
今天的时间太过紧凑，几乎没有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一到天黑众人都不敢太轻举妄动，只能任由时间流逝。
知道今晚会被找上门的小慧和李豪脸上都不可避免地流露出害怕的神色，他们并没有什么丰富的经验，根本不知道要如何应付这个漫长的夜晚。
时间很快就到了晚上十点。
每个人的房门都紧紧关闭，但高度紧张下，没人能睡得着，都在群里东扯西扯试图转移注意力。
江浮仰躺在床上，神色倦怠，枕侧的手机亮着，消息一条接一条往外跳，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心里的感觉。
这个副本里的队友，有些过分天真了。
他们还没下过几次本，道德感还很高，会信任从前素未谋面的表面队友，甚至会不经意间流露出自己的真实信息，这种行为在危险频出的恐怖梦境里简直就是找死。
生死，往往最能考验人性，也最不能考验人性。
他还记得在上一个副本里，他们一群人分成两队，是互相敌对的关系，本应互相信任的队友却在关键时刻为了保命将友方推了出去，眼睁睁看着那人被怪物蚕食。
有趣的是，那两个人是现实中的好朋友，已经认识十年之久。
人性从来经不起考验，江浮一直这样觉得。
虽然他家庭幸福，朋友和睦，但他其实是个天生的冷血动物，他无法与人共情，难以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就像一台被抽掉情感的机器人，有人对他好，他就照葫芦画瓢地报答回去。
或许也可以被称为爱吧，江浮不知道。
-
滴答，滴答。
不知道哪里来的水声。
李豪翻了个身，胳膊抵在额头上，枕头旁边的手机亮了又暗，暗了又亮，他浑然不觉，眼睛紧闭，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熟了。
“啪嗒。”
一滴浓稠的红色液体滴在手机屏幕上，声音不大，却让熟睡的人稍稍蹙眉。
黑色的影子在天花板上吊着，明灭的手机屏幕偶尔能照到它的身影，圆鼓鼓一大团，不像人，却从东南西北四边各分出一条麻绳般的线，好似某种动物的四肢。
黑影逐渐逼近床上的李豪，速度逐渐放缓，如果它有五官，大概此时会露出渴望而兴奋的表情，吊着它的黑线以一种五花大绑的状态包裹着它，让它没那么轻易掉下去。
——如果它有实体的话。
近了，更近了。
那团模糊的黑影兴奋到忍不住颤抖，它已经很久未曾进食，腹中空空如也，好不容易碰到一个违反它规则的人类，简直激动的快要哭出来。
诱人的香气近在咫尺，然而下一秒，床上的人突然睁开了双眼。
黑雾顿时如潮水般退去。
李豪脑袋有些发昏，他刚才梦到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突然捂住了他的口鼻，那种窒息感让他不得不挣扎着睁开眼，仿佛再迟一秒，他就会直接溺死在梦里。
“……梦中梦吗？”李豪喃喃道。
他抬手去摸手机，刺眼的光霎时照亮了面部，李豪眯起眼，发现群里多了很多条未读，顿时有些懊恼：“怎么就睡着了呢？”
消息都是一个小时前的，没什么营养，都在调侃胡扯，他翻了翻，刚放下手机，就听见门外的走廊里好像有细微的声响。
李豪屏住呼吸。
悉悉索索的声音在李豪门外停下，李豪睁大双眼，心跳有些加速。
他好像等了很久，悉悉索索的声音突然停了，随之而来的是四声清晰的敲门。
“咚、咚、咚、咚。”
“老师，你在吗？”
女孩的声音天真稚嫩，听起来无害又可怜，其中隐隐带着一丝引诱，李豪却一点都不敢乱动，生怕发出什么声音。
“老师，我知道你在里面。”庞贝轻轻说，“你开开门好不好，我有事要和你说。”
“你不记得了吗，老师，你说我是你见过最乖巧可爱的孩子，你说你会保护我，帮我找到妈妈。”
似乎是听到里面一直没有声音，庞贝又敲了四下，耐心所剩无几，声音逐渐变得愤恨而暴躁：“老师，你不是说你相信我吗？”
“你这个骗子，你们都是骗子，都是骗子！！”
庞贝才七岁，就算做了鬼也是一年级文化水平，她只会不停地重复骗子两个字，全然不知这两个字对真正的坏人来说，就如同一片轻飘飘的羽毛，毫无杀伤力。
“咯吱咯吱——”，尖利的指甲抓挠声从门板之后传过来，刺耳的声音让李豪不自觉地头皮发麻，汗毛倒竖，牙齿控制不住地打颤，他搓了搓手臂，在一片漆黑之中，死死盯着门口。
她是不是要进来了？她进来了吗？李豪惶惶不安。
“啪嗒。”是门把手被轻轻扭动的声响。
李豪攥着枕头的手猛地收紧。
“老师，我要进来了哦。”庞贝话语中带着恶劣的笑意，她握住门把手，重重向下一按——
“砰！”
转动门把手的声音突然消失，门外庞贝的动作顿时停下来，她似乎犹豫了几秒，脚步声离开李豪的房门。
刚刚那道关门声，是从李豪的隔壁，江浮的房间传来的。
……
“好痒……”小慧咕哝一声，翻了个身，身上痒感越来越重。
她迷迷糊糊伸手摸了摸身旁，是空的，没有温度。
小慧心漏跳了一下，脑子一片浆糊，她想伸手揉眼睛，却控制不住的中途转弯，改去挠手臂。
好痒，太痒了，身上好似有几千只蚂蚁在爬，在不停地啃噬她的皮肤，那令人难以忽略的痒意仿佛从灵魂之中升起，身体的每一处都痒得厉害，她左挠右挠，只恨两只手不够用。
“怎么这么痒啊，这床单是不是不干净？”小慧咕囔两句，浑然不知身上已经被自己挠出了血痕。
“楠楠，帮我抓一下后背，我够不到。”
她闭着眼，连身都懒得转，理直气壮地支使裴向楠，却半天没有得到回应。
小慧不耐烦道：“你快点，痒死我了，别磨磨蹭蹭的。”
下一瞬，一只冰凉的手贴上她的后背，轻轻帮她抓挠起来。
那只手力度正好，有效缓解了她的痒意，小慧眉头舒展，语气还是有些不满：“你手怎么这么凉，做什么去了？他们不是说半夜不让出门吗？”
替她挠背的手还在，那只手的主人却迟迟没有回复她，身后冰冷的气息逐渐靠近，到最后如同贴着小慧的后背，她甚至能听到身后“人”贪婪的呼吸声。
小慧无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身后的人可能不是裴向楠，甚至可能不是人。
人怎么会有这么冷的体温。
这个认知让小慧僵在原地，连身上原本难以忍受的痒意都淡了下来，她动了动僵硬的指节，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好了你不用挠了，我不痒了，我去上个厕所。”
身后“人”并没有依她所言离开，反而愈渐贴紧。
一双冰冷的手臂环住了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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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chapter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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