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若看林管家都走远了，也要猫着跟出去，封栖一把扯住她后衣领，把这没眼力见的给捉回来。
孟若回头：“？”
封栖：“你就打算穿着这囚衣赴宴？”
孟若恍然大悟，“那怎么办，我只有这一件衣裳了。”
女子的衣服是多，但她的个头比孟若高多了，相比之下，孟若穿进去，两只袖子一甩，咿咿呀呀再哼这么一段，简直就像要去唱大戏的。
总之，没一件合身的。
孟若就拎着袖子站着，憋着嘴，要说不说的，封栖看得难受，“有话就说。”
孟若继续拿手指搅衣服，“想问你借样东西，不知道你肯不肯？”
“说说看。”
孟若隔空点点封栖背后的剑，“借它。”
如今要来借剑，目的不言而喻。
剑修的剑，都是有灵的，认主的，性子也傲得很，要是遇到不喜欢的人，随意靠近都可能被剑气挫伤，更别说借给外人，拿它当剪刀，做缝纫这种事。
封栖倒是无可无不可，在他眼里，剑嘛，到底还是工具来的，做什么都无所谓。存在的必要，是要能对人有用，不过行不行，到底还是要看剑灵的意思。
封栖拔剑出窍，拖着举到孟若面前：“你们自己商量吧。”
既然孟若是魂灵符修，自然就能与剑灵沟通。
然后封栖就看见了让他难以置信的一幕。
原本一动不动，死狗一般的剑灵，孟若在它面前随意地一挥手，它就随孟若的心而动，自己变幻成剪子的形态，咔嚓咔嚓，对着孟若身上的衣服修剪起来。
尽职尽责，修剪完了，还又变成细针，缝补缺口，临了了，还不忘把针脚给磨平了，变成一把梳子，三两下，就在孟若头上梳了个完整的双丫髻。
封栖：“……”
符修本就少有，魂灵符修更是凤毛麟角，整个监察署，也只有两位魂灵符修，都是元老级别的，要来碰他的剑，剑灵也是不肯的。哪怕是他母亲，也是爱答不理的。
迄今为止，孟若是继封栖这个主人后能命令剑灵的第二人。
“它喜欢你。”封栖道。
孟若听出言外之意，至于剑灵亲近她的原因，自然是不好说的。
她就开始装聋作哑，顾左右而言他，把一缕头发往肩后一甩，理所当然道：“那当然，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人都是如此的。”
她不愿深说，封栖也不逼她，收剑入鞘，领着人出庭院。
走机关门，顺着原路回去没走几步，就遇到柳鹃娘派的家丁。
家丁哎哟一声，可算找到这半路跑没的祖宗，忙迎上来，恐怕被柳鹃娘责怪，话不多说，带着两人抄近路，片刻不敢停。
一路都是柳鹃娘打点过的，拦路的小摊小贩都拿了钱，让了路，有次更是直接从一户人家的堂屋里穿过去了。
如此，两人顺利在宴会开始前赶到了。
入席的时候，孟若的身份对外是封栖的丫鬟。但要是指望她伺候人，那是想都不要想的。
她就不是一个会伺候人的人。
席位本是一人一位的，手下或者侍者坐在一旁布菜，只是像孟若这般就占了半张桌子，自顾自动筷子，也是不多见的。
加之孟若算是梳洗干净，又打扮了一番，算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封栖又是南城出了名的美少年，两个长相不俗的俊男美女坐在一起，引得四周人频频侧目。
反正宴席未开，林老爷这正主还未至，正好在场找些乐子，解解闷。
几人看着孟若的一张脸，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一个人——姜家老妪——那个将女儿卖给林府的老婆子。
老婆子人老珠黄，当然不是乐谈，能让人起八卦之心的，是老婆子的女儿，姜家姑娘。
一人道：“听说没有，今日林老爷大寿，届时会宣布一件大事。”
另一人道：“这我知道些内幕，当初收养的那个姜家姑娘，就是一直外传体弱多病，从不见人的，据说待会儿啊，会出席宴会嘞。”
“姜家姑娘体弱多病？此言差矣，自幼患病的，分明是姜家姑娘的儿子。几个月前，林老爷带着外孙去视察林家票号，我亲眼见过的，小脸苍白，又咳得凶，啧啧，那么小的孩子，看着可怜的哟。”
……
又一个来凑热闹的说，“林老爷掌管天下第一的商号，坐拥数之不尽的家财，富甲一方，偏偏就只有姜家姑娘这么一个女儿，这么说来，能和林府搭上亲的，那林老爷的女婿，必定也是人中龙凤了。”
这位仁兄话音刚落，几个扯皮的顿时安静了。
明面上大家都知道的事情，放出来说说，无伤大雅，就算被林老爷知道了，也不会在意。
但这种旁人不知道的，林老爷自己裹得严丝合缝的私隐，他们要是敢胡说，那不是在自寻死路？
什么女婿？林老爷从来没承认过什么女婿，连女儿都是豢养起来，不可见人的，谁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哪来的。
他们倒是想知道是何方神圣，能娶了林老爷的女儿，至少该见见人，拿出来比较比较，才能知道自己差在哪儿啊？
毕竟谁不想做林老爷的女婿呢？
更有些歪心思的，觉得林老爷明面上虽对外宣称姜家姑娘生下的是外孙，说不准，私下里，其实是儿子。
柳鹃娘就坐在一桌之隔，就算不想听他们说这些有的没的，也都听在耳朵里，这些人想说不敢说的，犹豫不决，她索性替他们做决断，抬手把水杯往下一掷——
水杯落地，一声脆响，摔个稀碎。
宴会上多有客人不小心摔坏茶盏的，但柳鹃娘这种故意摔的，有眼力见的家丁，立马报给林府管事的。
那几个人也知不妙，立马一哄而散，林管事闻风过来的时候，都规矩坐回原位了。
林管事顺着家丁的指引来到柳鹃娘面前：“柳夫人可有什么吩咐？”
柳鹃娘一副疑惑的姿态：“怎么劳动林管事过来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的儿子——喏，就离我八个座位开外的那一桌，桌案上的菜蔬空盘了，想叫人再替他添一些，不小心动静大了些，还望林管事的不要嫌我麻烦才好。”
林管事：“柳夫人多虑了，这本是我份内的事。柳夫人家的公子我认得，是监察署的封大人，不知封大人喜欢什么，这边可另外添置。”
柳鹃娘遥遥往那边望了望，盘子都空了，想来没什么忌口的，“多谢林管事的好意，他不挑的，照旧每样来一……不，先两份吧。”
……
孟若方才驱使剑灵，耗费了不少灵气，正是要吃东西补的时候，只顾认真干饭，封栖坐了一会，见到老熟人掌使大人也在场，还是老样子，左拥右抱，封栖借有要事，把两位美人驱散开了。
等聊完事坐回来，桌案上已经轮着上过两次菜。
他对魂灵符修不怎么了解，更是没见过这种大开大合的吃法。
封栖：“这些要是还不够，掌使那桌还有，我替你拿过来。”
孟若也有些头疼，以往驱使那把剑的时候，也不会那么伤的，难不成是穿越过来，时间场景改变了，她的身体从而也变得更脆弱了？
脆弱地像一只漏风的无底洞，无论吃进肚子多少，还是没有饱腹感。
她想吃，又不想叫封栖担心，再啃了几块糕点，就不吃了。
就在她温温吞吞，喝茶去味的时候，林老爷从大堂外走了进来。
世上人都长寿，只要好好活着，大都能活到二三百岁。
林老爷今年已有二百六十岁年纪，一身珠光宝气，红色的寿衣衬得裸露在外的皮肤干枯黑瘦，尤其那双手，几乎就是皮包着骨头，里面的肉都被岁月啃食掉了。
他佝偻着背，走路打颤，一头花白的头发梳得齐整，中间还有了了几根褪成黄色的黑发，跟它那拄着拐杖的主人似的，在那顽强支撑。
他身上所有的部分都开始透出死气，只有那副黑洞洞的眼睛，依旧锐利无比，盯着人看的时候，就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有胆子小的，能感觉到仿佛喉咙被攫住。
孟若感觉分外的不舒服。
打从林老爷进来的时候，他的眼睛就直勾勾地看着她这边，起初她以为是在和封栖打招呼，结果林老爷径直停在她面前，道：“这位姑娘头一次见，却长得好生面熟，我们可在哪里见过？”
孟若不敢乱回，看一眼封栖，这才道：“我头一次来南城，想是不曾见过老爷。这里人都说我长得像姜家出来的孩子，想必和你的女儿长得有几分相似。”
林老爷摇头，继而看向封栖：“封大人光临寒舍，林某不胜荣幸。都是管事的不会安排，竟然将大人安排在这等偏僻的地方，照顾不周，还请原谅。”
他随后向管家招手，“在我桌案边再添一张桌子，好叫封大人坐。”又瞥见桌案上还有不少吃食，马上改口，叫人干脆直接把原先的桌子整个搬了过去。
既然要调查林老爷，坐在他身边再好不过，封栖正准备略推脱了几句，先做足表面功夫，孟若见桌子被人搬走了，诶哟一声，“我的芙蓉糕！”
她作出被糕点勾走的样子，咬着嘴唇，眼睛不离芙蓉糕半寸，也不看别人，屁颠颠的，自己就跟着桌子走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