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赵武明喝得醉醺醺的,但多年军旅生活使然,不过天刚朦朦亮就起了床,穿着平日里习武的衣裳到了府内练武的地方打拳。
在练武场意外地发现一个小小的身影在清晨的薄雾里一板一眼地练着拳,走近一看是洲白。洲白的动作很是不标准,但眼神坚毅,每个动作都看出是用了十二分的力气。
“洲白。”
听到有人叫他,回了头才看清是父亲:“父亲。”
“这么早起来做什么,怎么不多睡一会。”这个从来没被注意到的儿子恭恭敬敬地行着礼叫着父亲,赵武明突然生出了许多作为父亲的慈爱来。
“姨娘在时常教导儿子要勤于练武,增强体魄,不要生病。洲白也希望有一天能够和父亲一样顶天立地,为国征战杀敌。”
提及已故的周姨娘,赵武明心底的一丝丝酸涩被扯了起来,在这初春清晨的雾气膨胀起来,连带着看这个儿子都有着点难过。
“好孩子,洲白,但是你这拳虽是有力,动作实在是不标准,我先为你打一遍,你看好了。”
赵武明站在院子中央,有板有眼地打完了刚才洲白打的那一套拳。
洲白瞪大了眼睛看,生怕错过了一个细节。
洲白聪慧,不过是看了一遍,就已经打了个七七八八了。
赵武明很是惊奇,他从未发现过儿子如此天赋异禀,他走上前握住洲白的手臂调整他的姿势。
半个时辰过去,洲白已经能一点不差地打出了整套拳。
薄雾已经渐渐散去,父子二人额头上都有了薄汗。
刘夫人拉着哈欠连天的洲光过来了,看见洲白和赵武明的亲昵,眼底闪过一丝厌恶。
她迎过去:“欸呀呀,洲光这孩子一直念叨着和你学武来着呢,这不,今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就起来催着我来找你。”
赵武明不过一眼就看出洲光的困意,再看看一板一眼的洲白就明白说什么催着夫人来找他,不过是拉了孩子多在自己面前出现罢了:“俩孩子都那么努力,我这做父亲的心里也高兴。来,跟着我学一套新拳。”
又是一个时辰,两个孩子都累地打不动了,赵武明就领了他们去用早膳。
“诶诶,不是要送洲白去明华那里吗?”百无聊赖地蹲坐在练武场角落石头上的晏秋跳了起来。要是不让他们见,这姻缘怎么牵啊。
待用了早膳,赵武明起身让小厮备马要去往城北的御林军军营。
晏秋就要徒劳地去追,突然看见一道红光冲他的胸前过去。
赵武明突然勒马:“长松,你送了洲白去刘府。”
站在门口送父亲的洲白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还未及和父亲道谢赵武明驱马不见了踪影,长松不敢耽误,立刻备了马送洲白去刘府。
只余下洲光一脸雾水和晏秋满脸震惊。
“那,那什么啊?”
“你上司的法术呗,让那个榆木脑袋想起来昨天的事了呗。”还是那道女声。
“洲白哥哥!”
听说洲白哥哥真的来了,明华连早膳都没吃完就匆匆地跑出来,刘夫人跟在后面追:“慢点慢点,跑这么急像什么样子啊。”
洲白恭恭敬敬地向刘夫人行了个礼:“刘夫人好。”
旁边的长松说明来意,约定好洲白来接他的时间就赶去了城北的军营。
刘夫人亲亲热热地牵着俩孩子的手到了前厅,硬是让洲白再用了一些早膳。
刘将军子嗣单薄,现阶段只明华一个女儿,很是孤单。
洲白来了正好给明华做了玩伴。刘夫人在旁边看着账目,俩孩子就坐在低低的凳子上玩那一堆鲁班锁之类的东西。
刘夫人思索着等刘将军回来就商量着常让洲白过来,俩孩子要好且虽洲白不讲,孩子的生母去世,在赵府总归是不好过的。
于是洲白也就常常过来了。他们在假山放风筝、在桌子上一起读书、听家中的夫子讲仁义礼智信,讲忠君爱国。
太阳升起来又落下去,雪落尽了草里又钻出嫩芽,明华和洲白如春天的柳树一样迅速抽条,转眼已是五年。
“洲白哥哥,你能不能带城南那家的桂花糕给我,母亲因为我功课做得不好禁了我的足。”当年的粉衣小姑娘长大了许多,那双黑葡萄一样的眼睛可怜巴巴地盯着窗外的少年。
这些年边境安宁,赵武明常驻京中,连带着洲白的生活都好了许多,早都不是当年的瘦瘦弱弱,他没忍住笑出声来:“谁让你不好好做夫子留下的功课,这下可出不了门了。等着吧,等我从军营回来给你带过来。”
道了别洲白就急匆匆走开了。
洲白天资聪慧,现在正跟在他父亲身边学习兵法,几乎常住在了军营,加之两人慢慢长大,早已不能像当年一般亲密无间,每日呆在一起。
“军营?那不是要绕很远的路吗?”明华盯着他拐出院子消失不见的身影自言自语。
等到下午赤色晚霞铺满了京城,洲白提着桂花糕出现在明华的院子里。
明华正抄写着夫子罚的功课,晚膳用的有点多,昏昏欲睡。
正打着哈欠一丝桂花糕的甜味钻进了她的鼻腔里,瞬间清醒过来,丢了毛笔就往院子里跑,迫不及待地接过油纸包着的桂花糕,打开赛进嘴里一块,发出满意的赞叹。她递了一块给洲白:“洲白哥哥,你吃。”
洲白推脱:“桂花糕太甜,我不爱吃甜。”
“明华。”洲白唤她。
“嗯?”
她抬眼看过去,漫天的晚霞都压进了他的眸子里,扑通扑通,拿着桂花糕的手顿住了,什么东西从心底长出来,然后发疯一样窜进晚霞里。
“我要走了。”洲白微微低头看着吃桂花糕的明华,“边境又生叛乱,父亲要去边境打仗,我求了他,跟着他去。”
“为,为什么啊?”
“保家卫国,顶天立地,是我一生的追求,而且父亲在的地方,总归好过些。”
洲白被明华盯得有些不自在,若无其事地把眼光挪到远处的窗子上。随手搁置的毛笔蘸了墨落在宣纸上,显得突兀。
这么些年,明华多多少少听说了洲白的处境,因受着赵将军的器重而识他为眼中钉的刘夫人、胸无点墨整日里耀武扬威的赵洲光、院子里女使明里暗里的冷嘲热讽。
她咽下口腔里的桂花糕,甜的发齁:“那,那你什么时候走,你会给我写信的吧,你一定要给我写信。”
洲白的眼光又移回来,少女目光灼灼,和烧了漫天的晚霞一样,灼得他心慌:“会的,我会给你写信的。以后你可要好好做功课,听夫子的话,以后可没人给你偷偷买桂花糕了。”
明华别过眼:“哼,以后我让夭夭给我买。”
“好哇,那夭夭可别被夫人抓住了。”洲白笑起来。
夭夭是明华的贴身婢女,人很贴心,可惜不怎么会扯谎,一扯谎就会被识破。
“你可一定要寄信过来。”明华觉得他的笑像一壶水,给心头疯草一样的东西浇了水。
“会寄来的,要照顾好自己。我明日便随父亲离京了。”
明华盯着晚霞下的背影,突然察觉到原来大家都长大了。她的洲白哥哥已经是小大人的模样了。
“芳心暗许了。”晏秋凭空招出竹简,往后调了调进度。
他们通了很多的信。
他给她讲边城孤寂的落日,她说给他听京城今日绚丽的晚霞;他讲夜里突然袭击的敌军,他如何手刃了杀到面前的敌人,她嘱咐着他的安全,随信夹着她上山请的附身符;他说边境夜寒,雪落满城,问及京城的雪,念叨着自幼怕冷的明华多穿衣服,她说京城的雪大,今年没有洲白来连堆雪人都没了意思……
狼烟升起又落下,无数的雪落在边境的荒凉里又沾满了热腾腾的鲜血,洲白骑着马一次又一次冲锋陷阵,受了无数的伤又都命大地活了下来。
嘉庆二年,历时五年的边境之乱终于结束,赵武明和洲白带领军队回到皇城复命。
一早城门大开,几乎全京城的百姓都站在街边迎接打了胜仗的大将军。
故事比军队更早到达皇城。
在无数个故事里都讲了一个少年将军,单枪匹马闯敌营,出其不意的奇袭,被逼入绝境又奇迹般反败为胜。今天全皇城的百姓终于看到了说书人里的少年将军。
他骑着高头大马,身披盔甲,腰背挺得极直,头发束成马尾随着马的前进来回晃荡,少年姜绝跟在张将军马后,目光坚毅,面容俊朗。他们穿过长长的拥挤不堪的街道进入皇宫。
洲白因军功突出,授定远将军名号,赐黄金万两。
及第二天一早,洲白与父亲到刘府登门拜访。
刘将军和刘夫人亲自到门口迎接。
入了前厅刘将军问及此次战场情况,赵武明描述简单而听来十分凶狠,刘将军连说着幸好是赵将军领兵,才能化险为夷之类的话。
等他们聊得尽兴了又问起洲白的情况。洲白恭恭敬敬地回答刘将军关切的话。
“我就说嘛,这孩子像你,当年咱们一起入伍的时候,你也是这么一股子冲劲,熟读兵法人又聪明,还次次冲到最前头,这仗咱们不胜还奇怪了呢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我这儿子可不就像我嘛。”赵武明和刘将军都哈哈大笑起来。
洲白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准备等两位将军寒暄结束后就去看看明华。
“洲白哥哥!”门廊里传来了玉器碰在一起叮叮当当的声音,伴着清丽的女声由远及近地来了。
洲白看向门口,容貌昳丽的女子一下子闯进了他的眼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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