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太阳大咧咧地挂在沙漠的上空,夜间刺骨的寒意被驱散了个干净,温度直线升高,日光冲过车窗,落在趴在后座的卿钰卓身上,明晃晃地刺着眼睛。
他睁开眼睛,因为一直趴着,脖子怪异地扭着,很酸,卿钰卓想撑着坐起来揉一下脖子,四肢却没有什么力气,全身的肌肉酸胀,背部刺痛,痛觉沿着脊椎爬上大脑,钻心刺骨。
到底发生了什么?卿钰卓努力集中经历回想,脑子却像是喝断片了,记忆断断续续的,好像是许毅言跑了,他开着车去追,车胎坏了,定位失灵了,起风沙了……
还有什么来着,他头痛欲裂,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就连为什么会在车上他也不知道。
许毅言!
对,许毅言跑了!
卿钰卓在一堆杂乱而头疼的记忆里迅速揪出了重点,卿钰卓想赶紧起来,赶紧去找回许毅言。
他再次尝试撑起双臂坐起来,剧烈的疼痛从双臂传来,死死咬住牙,汗水顺着脸颊瀑布一样地淌下来。
当后背接触到微微泛着凉意的牛皮靠背时,卿钰卓紧绷的肌肉一下子松了劲,舒舒服服地长吁一口气。
卿钰卓艰难地转动脖子去找手机,僵硬了的脖子上的肌肉撕扯着神经,整个转头过程缓慢又滑稽。
没有,车内没有手机的踪影,手臂内处被风沙刮出来的伤口还汩汩地流着血。他必须得赶紧找个医生简单地处理一下伤口,然后马不停蹄去抓背叛了自己的言言。
卿钰卓撑着两条微微颤抖的腿,到副驾驶前的储物箱拿出来用文件袋包好的许毅言的身份证和护照,一瘸一拐地往营地走去。
卿钰卓走得极慢,正午的阳光落在他身上,躲无可躲,全身的肌肉都在微微颤抖,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往不远处的帐篷缓缓挪移过去。
沙漠里荒无人烟,卿钰卓的汗一直淌,淌湿了磨破了沾着血的衬衫。
“真不考虑直接解决了他?”涂念和晏秋稳稳当当悬在空中,看沙漠里的卿钰卓如一只小小的蚂蚁在毒辣的日光下缓慢地移动。“他要是天黑还回不到他的帐篷里,一定会被冻死的。”
“这时候是死是活我都无权干涉,咱们已经仁至义尽了,剩下的就看他的造化了。”
“行,”涂念没再说些什么,“我走了。”直截了当地告别。
“啊?”晏秋惊讶地转头看向涂念,“怎么这么急,我还有事想问你呢。”
“什么事?倒也不急。”
“你一直说我叫你了,你就过来了。可是我没叫你啊,难道我们有什么联系吗?为什么我能叫你,你又为什么能进入我的意念空间呢?难道是通灵?我们这一族确实有通灵的能力,可近代以来几乎荒废,到底为什么啊?”
“等等,一个一个说。”晏秋一股脑地把问题全抛出来,涂念的脑袋都要大了。
“第一个,大概我们确实是有某种联系。”
“第二个,你的意念空间确实对我开放,没有阻挡。”
“通灵?我已经好久没听过这个词了,可能真的是通灵。”
“至于你们一族的通灵能力我确实听说过。”
涂念不急不缓,却没有一个说到点子上。晏秋再追问,涂念却顾左右而言他地搪塞过去。
“我要走了,以后如果再见面,说不定你已经知道了原因了呢。”涂念莞尔一笑,“有时候,你倒和某人实在相像。”
什么某人?疑问还未从喉咙里吐出来,涂念已经原地消失了。
下次一定要问出来,晏秋一阵懊恼,太怪了,怎么成个仙打个工遇见的净是些怪事。
*
“喂,戴维医生,麻烦您来这边一趟,我受了些伤,不不不,我走不开,麻烦您了。”
太阳几乎完全沉下去时卿钰卓终于回到帐篷中,他拨通了戴维的电话,挂断后静静坐在床边,掀开被子,一床的银屑,本应套在许毅言手腕处的漂亮镯子正丑陋地大张着嘴,尸体一般躺在银屑处。
真是处心积虑啊,从明月洲就开始谋划了,卿钰卓盯着床上的碎屑,所有的事情,所有的谄媚,所有的服软,所有的他以为的已经驯化,都清晰明白起来了。
他没来由地想起来父亲的微笑,共享着一个秘密的微笑。
胸有成竹的儿子却被他的布娃娃摆了一道,卿钰卓一拳砸在床垫上,我一定要把她抓回来。
“卓,你怎么伤成这样?”住在明月洲的戴维提着医药箱匆匆走进帐篷里,给卿钰卓简单地检查了一下,“你应该跟我回医院,好好静养,伤得实在是太严重了。”
“不,戴维,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请您就给我简单处理一下吧。”卿钰卓连客套的力气都没有了。
“好吧,”见劝不动他,戴维打开医药箱,给他身上的伤口进行清创上药包扎,又从车后备箱中拿出药物给他吊上点滴,“卓,你的小臂可能会有些骨折,我建议你到医院进行全面检查。”
卿钰卓张张嘴还未说出什么,戴维双手做了一个打住的动作:“当然,我知道你现在要处理些事情,但骨折我并不能完全依靠手判断出来,希望你尽快处理完之后去医院,拖着只会越来越糟糕。”
“这里是消炎药,一日三次,每次两片。”
“这是止痛药,痛得不行的时候就吞一颗。”
“这是退烧药,点滴里已经有退烧成分了,如果之后再发烧,就吃两片。”
戴维把不同的药全排在桌面上,一边放一边说明。
“谢啦,戴维。”卿钰卓仰起脸扯出礼貌的微笑,“我会尽快去医院的。”
“自己注意好自己的身体,”戴维最后嘱咐了他一嘴,“我得回去了,一会还有一台手术要做,照顾好你自己。”
“还有这个,”戴维把一个裹着塑封的手机递到卿钰卓手中,“你说带个手机,我就随便买了一个。”
“谢啦。”
点滴滴滴答答流进卿钰卓的血管,游走到身体各处,堵在身体血脉的痛楚少了许多,卿钰卓打开新手机,轻车熟路地下载了一个软件,输入一串数字,在缓慢的更新中,页面终于跳转出来。
沙漠的地图,本该存在却消失了的红点。
果然,卿钰卓捏紧了手机,被她发现了。
*
“殷春姐,谢谢你借我电脑。”许毅言打开电脑,输入“在国外护照签证身份证丢了怎么办?”
一条一条认真看下去,突然一只手伸过来,递给她一只手机:“这是昨天让禾禾买的新手机,已经插了手机卡,拿着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用到了呢。”
“谢谢你,殷春姐,等我回国后立刻还给您。”许毅言双手接过手机,双眼闪着感激的光,与她初到时的双目无神截然不同。
殷春笑笑:“好啦,我得去拍戏了,你就在这里面,谁来也不要出声。”
眼前的许毅言双眼亮晶晶的,跟当年牟足了劲儿要修仙的小秋有那么几分相似,手先于脑子伸出去就要去胡撸乖乖坐着的许毅言的脑袋,快触到了又回过神赶紧收回来:“我先走了。”几乎是尴尬地落荒而逃。
殷春姐,真好啊。看着偶像一路小跑出去,许毅言一脸迷妹样。
目光流回到屏幕上。
“第一步:当地报警,当地警方将给你出具证明资料,并挂失你的护照(护照挂失信息将进入国际共享系统)。
第二步:凭借警方出具的材料,前往中国驻当地国的使馆或领事馆,申请补办旅行证。
第三步:拿到旅行证,凭新证件回国。”
“啧。”许毅言看着处理方法头都要大了。
摩纳虽然是旅游国家,但经济并不如其他同等层次的旅游国家发达,政府**,公安系统的**已经是全世界不明说的秘密了,卿家在摩纳家大业大,必然和政府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按照卿钰卓的性格,大概率是已经报给了公安系统。
他把她带到摩纳囚禁,就是笃定了许毅言根本逃不出去,她前脚刚到当地警察局报警,后脚卿钰卓就会带着人把她绑回去。
真是用心险恶啊。许毅言抓着脑袋想其他对策。
帐篷外却传来吵闹声,并不像是正常拍摄过程中会发出来的声音。
许毅言吓得赶紧关掉电脑,藏到了从外面完全看不到的地方。
“卿总,您来是有什么指教吗?”面前的卿钰卓脸色苍白,腿微微有点瘸,露出衣服的皮肤上是清晰可见,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细小擦伤。
“我想请问一下各位,昨晚大家有没有见过一个长头发白色衣服的姑娘,大概是二十六七岁那样。”
演员和工作人员们面面相觑,这是,来找小情人来了?
“她是我未婚妻,”卿钰卓脸上露出得体的微笑,“本来是我带她到摩纳这边散散心休息的,可她害羞的很,不敢和我一起来片场,昨日晚上她出了门后没有回来,她又路痴,我怕她迷路了。”
“好贴心。”
“就是就是。”
人群边缘的群演们窃窃私语。
“大家有看到吗?”副导演拿着喇叭大声地问大家。
“没有。”
“没看见这样的人啊。”
……
所有人都大差不差地回应着。副导演转向卿钰卓:“卿总,您看,我们片场的人确实没有看到您未婚妻啊。我们这马上就要开拍,您看这——”
“那就不打扰您了,我在这片场随便看看,您没有什么意见吧。”
“当然没有啦,您随意。”副导演拍拍手,“好了好了,都散开,各组准备,马上开拍。”
第一场是女主的戏,殷春退到一边,小助理禾禾把保温杯递过来。殷春接过杯子:“禾禾,你去我帐篷外看看,别让其他人乱走动,丢了东西可就麻烦了。”
“好。”虽然疑惑,禾禾还是照做了。
*
“卿总,您有什么事吗?”禾禾高声喊道。
卿钰卓抓着帘子的手抖了抖,回头:“没什么事,只是随便转转,看能不能找到我未婚妻。”这姑娘他有点印象,好像是殷春身边跑前跑后的小助理。
“这里是殷春老师的帐篷,您未婚妻肯定不会出现在这的。”
“那自然是,只是我想进去看一眼,说不定她走迷了走到哪里实在是说不定呢,”卿钰卓一脸和善,语气却是不给人拒绝的压迫,“麻烦您拉开帘子,我就站在帐篷外看一眼,绝对不进去,这样我也就能彻底放下心来。”
禾禾沉默了一会,躲在帐篷里床下的许毅言听得一清二楚,心提到了嗓子眼。
“这——”禾禾开口,面露难色,“实在是不行,卿总,殷春老师最在意**,您就别难为我这个小小的打工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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