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不好意思,那我去其他地方转转,你继续工作吧。”卿钰卓没再继续为难小助理,禾禾长舒一口气,抬脚正准备往片场走,却见卿钰卓没有一点离开的意思。
“卿总您,还有什么事吗?”禾禾迟疑地开口。
“没什么,走得路太多了,歇一歇。”卿钰卓抬起脚就要往左走,“你去忙吧,不用管我。”
眼见了卿钰卓往群演所聚集的地方走去,禾禾也放下心来,往片场跑过去,第二场戏马上就要开拍了,她得赶紧赶过去。
帐篷外的脚步和人声渐渐远了,许毅言还是躲在床下,大气不敢出一下。
殷春的床单很宽,从床的三侧垂下来,快要垂到地面,床并不高,许毅言的脸距离床板不过七八厘米。
“哗啦——”
声响不大不小,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攥住,她微微侧过脸,透过床单和地面那条极为狭窄的缝隙看到一双熟悉的皮鞋,停在帘子处。
不用看到全貌,就能想象到某人往帐篷里四处张望。
就算知道他不可能发现床底的她,许毅言的心脏还是止不住地怦怦跳,耳边都是雷鸣一样的心跳声,背后的伤口又裂开了,血水和浓水混在一起浸透了衣服,粘在了地上,许毅言却完全没有感觉到似的,好像全身上下只有两只眼睛,紧盯着那双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皮鞋。
皮鞋往后退了退,帘子被放下来,彻底隔绝了内外。
紧绷的神经终于松下来,许毅言才始觉背部的粘腻与疼痛。
*
太阳跌进沙子里,月亮星星揭开了幕布,殷春穿着还未来得及换下的戏服,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熟悉的声音落在耳边,许毅言才从床底爬了出来。
“我的天,你怎么躲床底下去了?”殷春赶紧扶起来她,伸手给她拍拍身上的土,“后面的伤口又化脓了,你把上衣脱下来吧,我给你处理一下。”见许毅言后背处的衣服被血和脓水染得触目惊心,殷春转身把医药箱拿出来。
许毅言脱掉上衣,乖乖地把裸露的后背面向殷春,尽管殷春动作已经尽可能地轻柔,撕下被污染的纱布时还是不可避免地扯动着鲜红的嫩肉,流下血来。
用棉球清理创面时,许毅言试探地开口:“殷春姐,你能不能借我点钱和一套群演的衣服,越破烂越好。”
“要买机票回国?”殷春细致地用棉球沾创面上的血,头也不抬道。
“您怎么知道?”许毅言惊讶地回头,怕殷春不相信她,急匆匆地解释道,“您放心,我回国之后就会立刻把钱还给您的,我在国内是有公司的,叫毅弘科技,我绝对不会跑路的。”
“好了,”因为许毅言骤然的转身,棉球一下子擦到了伤口外,殷春掰着许毅言的肩膀把她掰回原姿势,“我借给你,明天剧组的道具组会去明月洲采购一部分道具,你到时躲进车厢里,就能到明月洲了。”
“您都知道了?”
“嗯。”卿钰卓来找人,好巧不巧小秋让收留的姑娘和小卿总的未婚妻特征一模一样,她身上又都是伤,猜出来他们之间的故事并不困难。
“那您怎么不把我交出去?”许毅言惴惴不安地小声问道。
“因为我相信我的感觉,”殷春拍拍她的肩膀,示意她把衣服穿上,“好了,我去给你找套衣服,你去看机票吧。”
*
还未日出,沙漠的天微微亮着,导演、演员、工作人员已经全部到场,要开始今天的拍摄。时间实在太早,哈欠声此起彼伏,主要演员们全都眯着眼睛任由化妆师在脸上涂涂画画。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撞到他身上的人戴着破烂的帽子,低着头,慌慌张张地,一个劲地道歉。
就在刚才,这人急匆匆地穿过来,赶投胎似的,一杯咖啡全撞在了卿钰卓身上。
上好的休闲西装外套沾了一大块咖啡渍,起了个大早来找人的卿钰卓强压下怒火:“怎么走路的,一点路都不看吗?”
“对不起,老板对不起,”低着头的人露出一点短短的头发,声音嘶哑难听,大概有一米七五,身上的戏服散发着很多人穿过而从未清洗过的酸臭味,“实在是太困了,让我帮您洗一下吧。”这个群演伸手就要去帮他脱。
“不用,”卿钰卓嫌恶地甩开她的手,“赶紧滚蛋。”
那群演却不懂见好就收,不依不饶地伸手又扯上他的西装外套,坚持要帮他清洗,两人正僵持着,殷春画完了妆注意到这边的情况,走过来和起稀泥来:“卿总,别跟这小群演一般见识,她不懂事。
“还不赶紧跟卿总道歉。”殷春微微侧身,斥责到那个抓着卿钰卓外套的群演。
“卿总,您这做工精良的西装沾上咖啡渍不及时清理可就难清理了,我帐篷里正好有专门清洗的机器,正好让这不长眼的小群演给您处理一下,您感觉呢?”
殷春在业内人缘极好,素以宽厚和蔼闻名,这时候再不同意这个折中的方案,倒显得他这个投资人不近人情了。
卿钰卓思索了一下,脱下外套,递给群演:“还是殷春老师的处理方案更加好呀,卿某受教了。”
“哈哈哈哈哈那里哪里,还得是卿总您大人有大量,不和这小人物一般见识,”殷春笑着招了禾禾过去,“禾禾,你带她用一下我帐篷里的清洗机吧。”
“好。”禾禾领着拿着卿钰卓外套的群演往殷春帐篷走去。
殷春的帐篷在住宿区的最边缘,这时候几乎所有人的人都在中心的片场,两人正走到早就空了的群演帐篷区。
“不行了不行了,禾禾姐,我肚子突然痛起来,麻烦您帮我拿一下,我去个厕所,马上就回来。”身后沉默的群演突然捂着肚子叫出声来。
“行,你快去吧,我在这儿等你。”禾禾跟着殷春好几年了,群演认识她并不奇怪,这个群演禾禾从来没有印象,但剧组里群演很多,不认识也是常有的事。禾禾没有任何怀疑地接过外套,看着她捂着肚子,弓着腰一溜烟地跑向位于最边缘的移动厕所。
到了片场边缘处,许毅言跳进明晃晃挂着道具组名字的小卡车后车厢,天微微亮着,道具组的人还没到,她躲进最深处,从宽大的口袋里掏出用袋子装着的身份证护照。
卿钰卓肯定会随身携带自己的身份证件,她又没办法直接到当地警局挂失,只能想了这么个法子铤而走险。
香烟味从车外传进车厢,车厢里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到。
“哥,咱现在走不?”
“走呗,下午得用呢,趁着天还没亮赶紧赶路。”
两道男声随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拉开了车门坐了进去,转动钥匙,一脚油门下去,卡车晃了几下,在沙漠上压出轮胎印来。
*
“怎么还没弄好?”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那群演还没带着外套回来,卿钰卓猛然想起放在外套内兜里的许毅言的身份证件,顾不得一贯冷静的作风,拖着并不太利索的腿就往殷春帐篷方向跑。
在帐篷外没多远处,禾禾正抱着外套站在原地,卿钰卓急匆匆地跑到她面前:“姑娘,刚才那个人呢?”
面前的卿总气喘吁吁,语气咄咄逼人,禾禾不明所以:“她肚子痛,去上厕所了,一会就回来了。”
卿钰卓从禾禾手里夺过衣服,手伸进内兜里,没有,什么都没有。
果然是她!
卿钰卓一把把外套砸在地上,眼神恶狠狠的,吓得什么都不知道的禾禾睁圆了眼睛,缩着脖子,一动也不敢动。
“她人呢?”
卿钰卓又凶又狠,冲着禾禾,吐沫星子尽数喷在她脸上。
“我,我不知道。”禾禾手足无措,偌大的空地,发疯的投资人,她腿止不住地抖,就要哭出来。
“废物!”禾禾是殷春的人,怎么样都轮不到卿钰卓骂。
他就是骂了,恶狠狠地撂下一句,拖着那条残腿往人群聚集的片场中心跑过去。
*
“全部暂停!”卿钰卓夺过副导演的喇叭,蛮不讲理地暂停了拍摄了一半的镜头,“刚才撞到我的那个群演,短头发,一米七多,穿得破破烂烂的人,有人看见她去哪了吗?”
大部分群演都穿着破破烂烂的戏服,今早那场纠纷很多人都看到了,彼此看看,都摇了摇头。
片场上鸦雀无声。
卿钰卓疯了一样挨个帐篷搜,却没搜到那人的半点踪迹,其他人全看着他做着这些不合常规的事情,没人敢说一句话,没人敢往前走一步,哪怕拦一拦。
太奇怪了,太恐怖了。
向来和善的卿钰卓脸上阴云密布,像是随时就要操起手边的什么东西狠狠打爆谁的头一样。
把片场翻了个底朝天,什么都没有,除了沾着咖啡渍的西装外套躺在沙地上,大剌剌地嘲笑他。
卿钰卓立刻驱车往明月洲国际机场赶,油门踩到底,不要命地在车流中穿越,闯过好几个红灯,差点撞到过马路的小朋友。
一双眼睛眼猩红,手腕处的黑色荆棘颜色变得更深,散着淡淡的黑光。
*
“AH5487号航班,始发地:摩纳明月洲,目的地:南邵白云市,状态:已出发。”
一道飞机从天空划过,卿钰卓盯着机场巨大的显示屏,愣在原地,手脚冰凉。
旋即一瘸一拐走到售票处。
“我要一张最早一班到南邵的机票,谢谢。”
飞机从地上平稳冲破云层,飞行在摩纳的万顷沙漠上空。
许毅言摘下了帽子,露出有点乱糟糟的短发,那是她跑到殷春帐篷的第一晚就拿剪刀利落地剪断。脚很累,穿着十厘米的增厚鞋一直跑,又沉又重。
窗外的云层瑰丽又动人,阳光舒舒服服温温柔柔地落在她身上。
她眯上了眼睛,安安稳稳地睡过去。
可太好了,终于逃出去了。
经过十三个小时的飞行,太阳落下去,又升起来,终于落地。
许毅言走下飞机时,脚触碰到地面,机场特有的味道涌上来,像是拥抱住她。
心终于完完全全放了下来,双腿微微发软颤抖,不顾别人异样的眼光,她捧住脸,眼泪抑制不住地往外涌。
走出机场,阳光金灿灿地照在她身上,好像原本就应该这样。她眯着眼睛,让光肆无忌惮地落在脸上,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喂,公安局吗?我要报警。”
*
“下次再捡到我可不会再给你送过来了。”涂念把弑神刃往悠然自得地喝着茶的某人面前一丢。
“怎么,他死了?”喝茶的人开口,“不应该啊,契约还在,不过离死也不远了。”
“没死,有人救了。”
“那个小仙子?”那人递给涂念一杯茶,“你这次去也是因为她?”
“别多管闲事。”涂念并没有喝面前的茶水。
那人笑出声来:“我说你也真有意思,藏着掖着的,你还真以为能藏住不成,别的不说,就你这性格,倒和某人像的很。”
“喝你的茶吧,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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