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纳的月光亮堂堂地落在殷春身上，白天工作太累，加上卿钰卓整这么一出，全剧组一起加班到半夜，她已经沉沉地睡着了。
“姐，”晏秋悄悄地钻进被子里，侧身躺着面对殷春闭着的眼睛，“我要走了。”
声音轻的不消一阵风过来也要飘走了。
殷春的眼珠在眼皮下转动着，却没睁开：“嗯，你走吧。”嘟嘟囔囔，半梦半醒。
小时候晏秋喜欢修习家中古法，整日里精神旺盛的很，到了大晚上也要爬进殷春的被子里缠着她讲昨日新编但未讲完的故事。有时殷春睡着了，被她小声地喊醒，就半梦半醒信马由缰地说故事。
“姐，你又没睡。”
“睡了睡了，白天工作累死了，睡了睡了。”殷春微眯着眼睛，面前的小秋眼睛溜溜地闪着光，嘴巴微微撅着，和小时候抓住自己在装睡时的得意如出一辙。
“姐，我这次下界的工作已经做完了，就要走了，你照顾好自己。若是遇到什么事情，你就通灵与我。”
“说什么呢这是，”殷春笑道，“我那点三脚猫功夫这么多年不练，早就丢到九霄云外了。还嘱咐我好好照顾自己呢，我照顾自己这么多年，好着呢。”
“倒是你，自己一个人在天上，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才得照顾好自己，按时吃饭睡觉，还有，下次下界记得给你留的上清茶记得拿了去，在天界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过得开心点。”
“好啦好啦，你怎么也啰啰嗦嗦起来了嘛。”晏秋握着殷春伸过来的手，“你也要过得开心，我走了。”
晏秋松开殷春的手，瞬移到床前。
“姐姐，再见，我下次下界还会来看你的，别太想我哦。”
“去去去，谁想你，还是一副贫嘴样，”殷春嘴上说着，脸上却露出来笑，“快走吧，别耽误你的事了。”
“姐，走了，再见。”晏秋彻底消失。
晏秋的灵力还残留在这四周，却越来越淡了下去。
晏秋说再见的声音刚落进耳朵，殷春的心脏却是猛地一紧，大概是年龄上来了，总是伤春悲秋，她赶紧抚了抚胸口。
二十岁，三十岁，五十岁，白云市小平层的柜子里堆满了给小秋攒的上清茶，不知下次再见小秋，又是多少年。
*
晏秋乘了云，不过几个小时，就停在了月老殿前。
抬眼看月老殿金碧辉煌，红线缠绕的匾额，晏秋从这头走到那头，又从那头踱到这头，却是不敢进。
“欸？晏秋，你站在这里作什么，怎么不进去？”莲蒂仙子拦住孤魂野鬼般在殿外飘荡的晏秋。
“仙子，没事没事，我正考虑着些事情呢。”晏秋想得太入迷，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莲蒂仙子吓了一跳。
“那你讲讲，是什么事，看我能不能帮你想想办法。”莲蒂来了兴趣，不知从哪里摸来一颗莲子，递给晏秋，“吃个莲子，南山莲池新下来的，甜的很。”
“谢谢您了，莲蒂仙子。”晏秋接过来，愁眉苦脸地丢进嘴里。
咬开莲子，甜味一下子在舌尖炸开，汁水却比凡间的莲子多得很，又很是清冽，顺着喉咙流进肚子里，果然是南山莲池的莲子，又甜又润又清又凉，似有清风拂来，心中的郁结都散了不少。
晏秋登时睁大了眼睛。
莲蒂见晏秋这副表情，捂着嘴笑起来：“现在心情好些了吧。”
“好多了，多谢仙子。”原来这南山的莲子，不止好吃，更有奇效。
“说说看，到底什么事啊？”
一说起事情，晏秋又愁眉苦脸起来：“本来我这次下界是为了修补红线的，结果我却把他们之间的红线清理地干干净净。”
“啊，这样啊，”莲蒂托着下巴，“那你是事出有因吗？”
“是，那男的囚禁了那个女生。”
“啊，怎么这样，我主观认为你做的没错，不过我不了解你们工作，客观上还得镜明说，走吧，我正要去找她呢。”莲蒂抬脚就要往主殿走。
晏秋还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扶着额头，声音发软：“莲蒂仙子，我有点害怕，让我缓一缓。”
已经走了几步路的莲蒂又折返回来：“怕什么，我不了解你们业务，但我了解镜明啊，她这个人工作认真，看着很严肃，但其实人好得很，再说你事出有因，必然不会难为你的。我在天界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她和谁红过脸呢。”
“走吧，别害怕，晏秋。”
晏秋深深呼出一口气，抬脚跟上莲蒂，脸色悲壮，像是走向断头台一般踏着视死如归的脚步往主殿走过去。
“镜明，镜明？”还未及完全踏进殿中，莲蒂就呼唤起来。
镜明端坐在主殿，听见莲蒂的呼唤，起身迎过去，见莲蒂后面还跟着低着头畏畏缩缩的晏秋：“莲蒂，你来了。”
又转向藏匿在莲蒂身侧的晏秋：“晏秋你也来啦，正好我有点事要问问你呢。”
完了！晏秋的头彻底不敢抬起来，好似遭了什么晴天霹雳，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横竖今天这顿问责是少不了了，长痛不如短痛，倒不如自己主动交代了好，争取一个宽大处理。
晏秋一咬牙，昂起头，一骨碌全说了出来：“镜明仙子，此次下界我确实没有按照规定修补红线，而是背道而驰，但祈愿者囚禁所求者，已危及其精神生命，祈愿者之父母也是由此种不对称畸形关系绑定，所求者有强烈逃离意愿，所以我才这样处理此次业务。”
说完就又低下头去，等着主殿者的审判。
镜明却被晏秋这一股脑的坦白整得愣在原地，旋即开口道：“你做的很好。”
“啊?”晏秋倏地抬起头，一脸疑惑，不明就里。
“哈哈哈哈哈哈哈，镜明你平常是不是对她们很凶啊，看把晏秋吓得。”看到晏秋低头抬头视死如归又低下头心如死灰再到现在一脸疑惑，莲蒂忍不住哈哈笑出来，还不忘趁机打趣一下这位天界有名的严肃工作狂魔。
“没有没有，”晏秋慌忙解释道，“镜明仙子平常对我们很好的。”
镜明给了莲蒂一个无语的白眼，又问晏秋：“你看你在香火积分榜上的排名了吗？”
“没有，我还没敢看。”自从卿钰卓许毅言的事情结束，那一百万香火自然是打了水漂不说，就连原本就少的可怜的积分不知道有没有被扣了去，视认真工作，努力晋升为新的仙生目标的晏秋自然是不敢去看，只要是没看到，那就是没掉。
“你看看。”语气却是柔和得很，晏秋一时无法判断是涨是跌。
犹豫地拉出那张巨大的香火积分榜，习惯性地从最后面开始找自己的名字。
1000了，没出现自己的名字。
900了，也没有出现。
800，也没有。
769.晏秋
769！晏秋快速地眨了眨眼睛，再次确定，还是769！晏秋简直不敢相信，绕过大榜对上镜明。
“镜明仙子，这是为何？”晏秋实在是想不通，搞砸了业务，怎么还会升，又是升了这么多。
“我们虽然主管姻缘，负责红线的牵引修补，可是首先我们要考虑的是两个个体，而不是一对有缘人。自从我们修殿以来，一直都是业务出问题的重灾区，民间信神，香火更是毫不吝啬，有的小仙经不住诱惑就容易走岔，完全忘了情之前先有人，这次你做的很好，抵挡住了诱惑，又考虑到两人的实际情况，这香火是殿内奖励你的。”
“谢谢镜明仙子！”晏秋连连道谢，很是受宠若惊。
“这次是你做的好，奖励是你应得的。”镜明话头一转，“这次你下界，是不是遇上什么危险了？”
“这次祈愿者手中握着弑神刃，”晏秋刚只顾着高兴，经镜明一提醒，才想起来要汇报的事情，“听说弑神刃已经消失千年，这次出现在一个凡人手里，实在是奇怪。在打斗的时候，不是祈愿者握着弑神刃打斗的，倒是弑神刃吸了他的精血来打斗的。”
“你没事吧？”镜明上下扫一眼晏秋，并没有看到什么明显的伤痕，“弑神刃极为凶险，这次下界遇上能全身而退实在是太好了。”
“多谢仙子关心，虽然情况凶险，险些丧命于刃下，所幸涂念出手相救。”
“涂念？”镜明微微挑了挑眉，“又是她，她极少露面，却三番两次与你一同出现，真是奇怪的很。”
“晏秋，那现在弑神刃在哪？”
“我不清楚，我本想带回天界交由专门的殿处理，涂念说是物有原主，要还回去。”
“物有原主？”一直没说话的莲蒂插进来，“从未听说过这弑神刃在那前精怪统领死了之后落在了谁手啊。”
“确实千年来从未有此传闻。”镜明转而吩咐道，“没什么事了，晏秋你先回去工作吧，最近民间求姻缘盛，工作会较往常多些，最近辛苦了，忙过这阵子就好多了。”
“是，那我先回去工作了。”与镜明莲蒂道了别，晏秋往自己的偏殿赶过去。
弑神刃，涂念，物归原主，我，到底是什么关系？
一堆问题落在晏秋身上，脚步都不似刚得知香火积分榜上一跃冲天时轻快了。
“莲蒂，涂念说的物归原主不会是她吧？”待晏秋走远，镜明转头问莲蒂。
“谁？”不过一瞬莲蒂就明白过来，“她啊，不能吧，她虽然也是强悍的很，这么些年和那涂念一样，久不见世，也未曾听说过一星半点的消息。”
“不知道，现在确实再没听过她的消息了。”镜明结束了这个没有结论的话题，“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南山的莲子下来了，我给你留了些，”莲蒂把满满一大篮子的莲子放到镜明办公的案上，“还有，孟婆喊我们去她那里喝点小酒，我顺道把她那一份莲子也送过去。”
“你是不知道，孟婆现在恨不得指着天帝的鼻子破口大骂，冥府现在也学咱们的制度，陈年旧案都要整理妥当，孟婆府的文件浩如烟海，她整日忙得连个好好吃饭的时间都没有。”莲蒂笑道，“这不，这次找我们吃饭，八成还是要上演孟婆怒骂无脑制度的戏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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