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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摩天楼(五)

“原来她是试药给陈平挣命。”两人从潜世界中出来,重新站在了病床前。

程安已经安静地睡着了,眉头微微地皱着,不知道在做什么样的梦。

“把她带走吧,然后把药让她喂给陈平,你就完成任务了。”涂念嫌恶地看了眼窗外,灰蒙蒙的天,即使是几乎密闭的实验中心也有一股淡淡的,散不开的,独属于第三大陆的腥臭味道,“这鬼地方真是臭烘烘地,难以忍受。”

“他们现在都躺在床上呢,”晏秋没有按照涂念的说法办事,“毕竟我们做事要——”

“要有始有终,要真正解决问题,”涂念快舌快语,抢先一步说了出来,“对吧,知道了知道了,老是这一句话,听得耳朵都要长茧子了。”

晏秋把将要脱口而出的话咽回去:“走吧,去看看。”

这座实验中心深埋地下,地上是四十层的大厦。

两人沿着楼梯走到地下八层,在这里,有更多的白大褂,都戴着口罩,看不太清楚脸。不久前给程安抽血的人就在其中,还有好几个人围在一起,听着那个人在手中的屏幕指指点点,说着些什么。

两人凑近了,看清楚了他手中的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数据和看不懂的折线图饼状图。

“因昨日抽血,1037身体较为虚弱,但各项指标正常,药物并未引起任何可观测到的不良反应。”

“今日血液分析出来了吗?”一个头上有零星白发,带着老式边框眼镜的男人开口问道,大概是其中的领头人。

“出来了,”另一个人将手中的电子屏幕连接到房间的屏幕上,上面是程安血液报告,其中几种物质加大加粗,混在一群密密麻麻的检验结果中异常醒目,“和之前相比,1037的血液中多了这几种物质。”不知他从哪掏出来一只激光笔,绿莹莹的激光在那几簇加大加粗的文字上来回游走。

“这几种物质是在1037服下药物后第三天出现的,在之前的试药者身上并未发现这几类物质。”

“这几类物质是当时在小白鼠身上发现的,能消灭疾病病原体的那几种物质吗?”实验做了太久,又冗长,领头人显然不能确定这几种物质是不是当时在小白鼠实验中偶然发现的有奇效的物质。

“是的,王教授,经过我们化验,确认是同一种物质,但是”负责化验结果的人顿了一下,“在那三类物质外,我们还发现了一类物质,之前从未出现过,至于它是不是对消灭病原体有效果还需要进一步检验,我们已经在加急检验了,但最终结果还需要三天才能出来。”他手中的绿色激光在其中一簇文字上来回画圈,最后重重地点下一个点。

“呵,果然是老鼠啊。”被称作王教授的人推了推有滑落趋势的眼镜,突然发出一声轻蔑的笑,笑声短促又刺耳,像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

听得晏秋涂念浑身不舒服,轻轻地咬了下后牙,来缓解这道不明的生理性厌恶。

这道短促的笑声却像一根导火线,炸开了一室的严肃,其他人也纷纷跟着哈哈大笑起来,沿着老鼠两个字说着有的没的的玩笑。

晏秋伸手揽着右臂,上下滑动着,后牙咬得更紧了些,眉头也微微皱起来。她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身体却先一步对这些听不懂的话表示了明晃晃的厌恶。

涂念微微斜了斜头,把晏秋的小动作全收在了眼底,冷不丁地开口道:“老鼠,就是程安。”

“为什么?”晏秋脱口而出。

“老鼠嘛,生活在下水道臭水沟里,整天看不见太阳,和程安这些一出生就只能在慈幼院长到十八岁,接受仅供他们工作的知识,然后送到工厂里,成为一个每天工作的不能停歇的工人,再稀里糊涂地结婚,可能会有孩子,最后惨死在某一处,可能是街道上,可能是家里,也可能是收容所,可不就是老鼠嘛。”涂念解释地云淡风轻。

晏秋反应过来,刚才全数收进耳朵里的话,那些生理性的厌恶,原来都是对一个鲜活生命的轻蔑和亵渎。

神者生性凉薄,人间的生生死死,死死生生,鲜少在意。

一切皆有命数,一切皆是因果。

可这一刻,关于老鼠的话题还在继续,一种想呕吐的感觉忽地涌了上来,晏秋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勉勉强强地压制下去:“你怎么知道的?”

涂念习惯性地抓了抓耳垂:“还能怎么知道,来人间瞎胡逛游知道的呗,他们都这么叫。”

不需要涂念进一步解释,晏秋也完全明了他们是谁。

之前月老殿集会时,管辖第三大陆的姻缘神曾经告诉她在第三大陆百分之零点一的人掌握着百分之九十九的财富。

“那他们还能过上好的生活吗?”

“几乎不能了,第三大陆阶级完全固化了,穷人给有钱的打一辈子工,永无出头之日,”她叹了口气,“这种情况下恋爱几乎都成为数不多的消遣了,大家也都不相信爱情,不信咱们这种老掉牙的神仙了,所以几乎整日没有几分祈愿,清闲的很。”

“清闲还不好?”晏秋笑嘻嘻地拿了杯酒递到她手里,“之前忙得要死,我都想直接退休了,可惜年龄不够。”

“有时候我也觉得清闲了还不好,不过一闲下来,一细想,咱们这些姻缘神还是忙一点好,”她接过晏秋递过来的酒,嘟嘟囔囔道,“你说要是人间连个恋爱都不谈了,整日为着生计疲于奔命,多累啊,人间走这一遭多遭罪啊。”

“可不是嘛,1037也是走运,血液竟然和老板一样,也不用去工厂做苦力了,只需要躺在床上,试试药,什么都不用干,就养活住她们一家了。”

“你说说,哪个老鼠有1037这样的运气。”

“就是就是。”

老鼠两个字再次蛮横不讲理地闯进晏秋的耳朵里,把晏秋从几个月前的集会上拉了回来,那时候只当是闲谈的东西这样**裸地展示在面前,晏秋的脸色不再是一如既往的从容,一丝难堪爬上眉头。

“怎么了,晏秋仙子?”涂念忽地喊她晏秋仙子,却不是往日一般晏秋晏秋地叫。

“没什么,”晏秋的脸色恢复回来,“就是挺唏嘘的,怎么人间就成这样子了呢。”

“你觉得你们身为仙者,没有尽到职责?”涂念一针见血。

被说中的晏秋心猛地哆嗦了一下,仙界虽与人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可说到底,仙是仙,人是人,人间的走向无法被仙界把握,仙界也无需对人间负责。

饶是如此,在亲眼目睹一群人类轻蔑地称呼另一群人类为老鼠时,晏秋仍觉得身为仙者,好像难逃其咎。

“没有,仙界是仙界,人间是人间,”晏秋嘴上却是一副公平公正,“只是有点唏嘘罢了。”一声叹气,不似假意。

不想再听,不想再见,涂念和晏秋扭头走开,继续往上走。

七层是检验中心,形形色色的穿着白大褂戴着护目镜的人行色匆匆,各色的溶液在试管里闪着奇异的光,不认识的机器发出嗡嗡的声响。

六层是病毒研究室,密闭的空间,只看得见眼睛的防护服,巨大的冰箱,泛着冰冷金属色的操作台,台上的培养皿,红色橡皮乳|头在白手套间被迫呼吸,不知名的液体落在试管里。

五层,差不多的装置,差不多的人员配置,不知道在做什么,猜不到也看不出。

然后是四层,小小的空间挤满了冰冷的装置,弯弯曲曲,各色的粉末,人员四散在各处,七上八下地操作设施,小小的药片从设备的尽头吐出来。

“他们在制药?”晏秋停在四层,挤满的装置,狭小的空间,夹缝里看不清楚的人脸。

好像那些小小的,穿着同一服装的人也变成了药物的原料,被卷进制药的机器里,然后血肉模糊,变成一颗小小的,不知道有什么用的药丸,被吐在窒息的透明的瓶子里。

“嗯。”涂念嗯了一声,虽然是问句,但很显然发问者并不需要一个回答,只要发出点声响,什么声响都无所谓。

铺展在面前的场景,拥挤又压抑,存在了近千年的涂念在身边人的寂静回答里,感到难有的,喘不上气的窒息感,她拉了拉晏秋的袖子:“走吧。”

……

没有声响,没有回答,晏秋任由她拉着,继续往上走。

三层,人声鼎沸。

“黄哥,你怎么也来了?”

“去去去,来这还能干啥,缺钱呗。”

“你这是不是媳妇要生了,过来搞点钱养娃娃。”

“他奶奶的,”被称为黄哥的男人啐了一口,“要不是工厂给的少,我媳妇休产假在家没工资,我也不会来这卖。”

在试药人中,来试药从来不说来试药,都说卖,那些有钱人拿着比在工厂辛辛苦苦挣到的更多的钱来买他们身体的使用权,买他们的健康,这很公平。

这很公平,起码在未放到明面的教育上,穷人口口相传的应急方法里,这很公平。

“可不是嘛,工厂真不是个玩意儿。”黄哥的话像一颗石子投在了水面上,大家又都一股脑地吐槽起低廉的工资。

“这年头,在工厂里面卖命,到最后咱真遇到事了还是得到这卖才能渡过难关。”

“就是就是,这次我妈妈生病了,就我那点工资拿啥治啊,不来这卖可怎么办。”一个头发稀疏发黄的女性接着上个人的话说下去。

“那你老公呢?你们俩工资加一起还不行啊?”又一个人问道。

第三大陆的绝大多数工厂的工资按照工作时间逐年增加,女人看着约莫四十多岁,按照常理来说加上她丈夫的钱不需要来这里试药,或者说不该试这么危险的药。

给的钱越多,药越危险,可是药越危险,给的钱才越多。

这批人是在一群人中挤破头才得到的试药名额,过了第三天,就能拿到一笔不菲的酬金。

活人拿到不菲的酬金,死人拿到更丰厚的酬金。

“死了。”女人云淡风轻,好像在讲述完全不相关的人的死亡。

“死了?”试药室里什么都没有,无聊的很,听到女人的话,大家都殷切地关心起来,所有人的眼光都热热闹闹地投掷在女人身上。

“怎么死的?”

“试药死了,”女人的额头上出来一层细汗,声音因为兴奋而有点微微颤抖,连带着全身的血液剧烈地摇晃着,“十五年前,他为了给他父亲买下租了一辈子的小房子,来这里卖,死了。”

她又重重地说明因果,强调了一遍丈夫的死亡。

那已经是十五年前的事了,她也没有再嫁,把并不年老但早早被辞退的母亲接来他们用作婚房的小小的廉租屋里一起生活。

睁眼,上班,下班,闭眼,睡觉。

从来没有被人在意过的,微微驼着腰,头发发黄,干枯瘦小的她,突然被那么多人注视着,她觉得有一团火烧了过来。

心口颤抖,手心微微发烫。

死去的丈夫好像不是无法揭开的痛,在这一刻竟然像一枚亮堂堂的勋章。

她一边咒骂着情理之中不应该出现的兴奋,一边任由目光把她烧地骨头渣子都不剩。

这样的故事多了,大家都觉得实在没什么意思,除了那个早死的倒霉蛋死掉的理由只是为了一间爬满潮虫,夏天像火炉冬天像冰窖的廉租房有那么一点点新意。

在女人说完那句简短的因果后,试药室里突然安静下来。

“真抱歉,”有人小声嘟囔着,“很难过。”很多人低下头去。

灼灼的火突然落下去,女人僵在原地,好像这种尴尬的氛围是她搞的,她应该觉得有点抱歉。

兴奋一下子黯淡下去,她在一瞬间又变回了那个头发枯黄,微微弯着腰,不敢抬头看人的中年妇女。

他们的抱歉都是假的,只是在听到这个突兀而又合理的死亡过程后的不知所措和不知言何,这样的故事没有任何新意,但好像在这种时候,人们又应该表达一下实际并不存在的歉意和痛苦。

在令人脚趾抓地的尴尬寂静里,女人低下头去,像是在悲伤,又像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小孩不知所措。

“后来呢?”一个短头发的姑娘问道,她的脸颊饱满而圆润,大概刚刚从学校毕业,还没有在工厂工作很长时间,她的眼睛里盈着一弯泪水,对这个故事表现出巨大的不合时宜的好奇心,“那间小廉租屋,买下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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