呲——
“注意点,等着被车撞死啊?”司机从车窗探出头骂道。
正是第三大□□十七号城市规定的上班时间,平日里见不着几个人的路上挤满了车,程安抄近道从几乎枯死的绿化带跳出来,前面的绿灯亮了,一长串的车开始往前蠕动,车的司机刚踩下去油门,车前就凭空跳出来一个人,吓得他赶紧踩死了刹车。
“对不起。”程安迅速地道了句歉,没再停留,一瘸一拐地横穿过马路。
从胡氏集团逃出来一路狂奔,一个没注意腿撞到了路上坚硬的消防栓,小腿肚青肿起来。
走快些,还要再快些,回家。
程安顾不上腿上的疼痛,沿着道路边一瘸一拐地跑了起来,钻进小巷子,彻底找不见了。
“什么?天网找不到,一个活生生的人怎么会找不到呢?”胡沛气得抓了一把头发,早起收拾好的发型乱成了一个鸡窝,“你们现在立刻带上所有安保人员,一条路一条路地搜,一点都不要放过。”
“喂,是警厅吗?我是胡沛,集团内部重要人物走失,希望你们能够提供帮助,好的好的,已经把相关资料尽数传给你们,感谢帮助。”胡沛挂了电话,和王善一起下到地下停车场,“到1037家里去。”
王善坐在胡沛一旁,因为太过着急脸色通红,大颗大颗的汗珠顺着脸滚下来,眼镜片都蒙上一层水汽。
没看好1037被她跑了是他的失职,要是找不到1037,胡沛没得痊愈的可能,胡氏生物制药中心前路渺茫,他的称霸世界生物制药界的雄心壮志真的就遥遥无期了。
“行了,擦擦你脸上的汗吧,”胡沛嫌弃地看了眼王善,“你害怕个什么,不过是一只小老鼠,还能逃得过我们的天罗地网不成?”
在那一天,道路堵得水泄不通,道路上的喇叭声没有听过,所有人都看到,穿着胡氏集团制服的人,警厅的人,倾巢出动,一条路一条路地查。
“真是的,出了什么事也不能把路封了呀。”车里的司机狠狠地按下喇叭,车子发出尖锐的声音。
“谁知道呢,那群人啥都干得出来,奶奶的。”堵在旁边的司机恶狠狠地应和道,手握成拳头,狠狠砸向方向盘。
“人呢?”车子停在了程安和陈平的廉租屋前,随车的保镖已经率先踹开了门。
屋内潮湿,一股子发霉**的味道扑面而来,老鼠吓得滴溜溜钻进了破烂的床下。
简陋的家具上落满了灰尘,没有一点人来过的痕迹。
小屋很好搜,小小的,一览无余。
“走,继续找,直到找到为止!”
郊区人烟稀少,程安拖着颤抖的腿从庄稼地里走。
一间小屋就藏在庄稼地里,从远远的一个点满满变大,直到眼前。
那是他们的家,不是城市里的廉租屋,是陈平曾经的住址,消失不见的陈父留给他们唯一的东西。
身处偏僻郊区,无人在意,他们没有告诉任何人,自然没有任何记录,没有任何人会查到。
程安立于门口,大门紧锁,长三下短三下地有规律地扣门。
“安安,”里面传来开门的细碎声音,陈平穿着和她身上一样的外套,站在了她的面前。
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了一般,程安头晕脑涨,抓着陈平的手,强撑着走进屋子。
陈平向外探头看了眼四周,确定什么人都没有立刻把门从里面锁住,给程安扶到椅子上去。
”吃了它,病就会好了。“程安从里衣口袋里掏出那颗药丸在陈平面前摊开手心,因为剧烈的奔跑,那颗药丸已经被挤得有些扁,表面出现了融化的迹象。
“这是什么?”
“是药,佗夲仙师给的药,”程安嘿嘿笑起来,“你生病的时候我和慈幼院的奶奶去求了佗夲仙师,他真的给我了这个。”
“安安,没关系的,我现在一点都不痛,能活很久很久。”陈平以为是程安从试药的地方逃出来太过担心自己被人骗了,不然从小没听过不相信鬼神之说的安安怎么会相信这种不着调的东西。
“陈平,吃了它,是真的。”程安没有多余的力气去辩解,固执地把药送到陈平嘴边,要他咽下去。
“好好好,”横竖不过是糖果之类的骗人玩意,吃了也不碍事,陈平从程安手里接过药丸,送进嘴里。
甜的,吞进肚子里的那一刻好像有一股暖流,流过隐隐作痛的脊柱,钻心蚀骨的疼痛尽数消失不见,陈平倏地睁大了眼睛。
可惜程安看不到了。
她的眼前好像有无数的鲜血往自己涌来,陈平好像说着什么,但程安听不见了。
好累啊,好想休息啊。她的脑袋往一侧耷拉,血液里有什么东西在流动,在啃食她的脑袋。
可能是之前吃的乱七八糟的药,打的乱七八糟的针起了作用吧。
程安晃晃脑袋,努力想清醒一点,抵抗药物对思考能力的啃食。
可惜徒劳无功。
应该去做的事情都完成了,不知道从何处来的鲜血就要把程安吞没了,想象之中的窒息并没有随蜂拥而至的鲜血一起袭来,反而如在很多年前的他们去到第一大陆的那个春日一样,温暖又舒适。
就像很多年前一样,她从椅子上滑落,躺在了地上,像那个春日里躺在柔软的草地上。
就像小美人鱼最后化成的温暖泡沫,程安感到自己在平静的海上漫无目的地漂流起伏,海上没有一个人一艘船,只有温暖的阳光,照在浮光跃金的海面上。
原来试药的代价是这个,倒也不算太坏。
”程安,安安!“远处的天边有什么声音在喊她,她努力地分辨,海上的泡沫就要被抽取灵魂,程安想得脑子嗡嗡地疼。
声音很远又很近,两个声音交叠在一起,像此时的阳光一样,金光闪闪,铺满了她的四周。
她终于分辨出来,是陈平,是在实验中心做梦时虚虚晃晃遇见的佗夲仙师。
声音仿佛变成了一条焕着五彩色的丝带,从天边而来,伸进她周遭的水域里,嗡嗡疼的脑子忽然有了一刻的平静无声,她紧紧抓住,攀着丝带往上抓,拼尽了所有的力气挣脱了海面巨大的表面张力。
”砰“的一声,泡沫碎了。
”太好了,安安,幸好你没事,吓死我了。“尚处在眩晕中的程安任由陈平紧紧搂着。
身上的血液慢慢回流,程安周遭暖起来,陈平的心跳强有力地宣告着他们都还活着。
太好了,程安伸出手臂紧紧地回抱住陈平。
实在是太好了。
电脑显示屏上映着莹莹的光,这个坚不可摧的信息大厦终于被撕开了一道口子,信封样的邮件出现在显示屏上,印着老鼠样的钢戳。
“世界是属于我们“老鼠”的。
“怎么本来只给陈平救回来就行了,怎么又给了程安药丸?”涂念和晏秋浮于上空,看着陈平程安紧紧相拥。
“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在程安记忆里看到的那个老人,就是信奉佗夲仙师的老人?”
“记得,怎么了?”
“她说她每天两次上香,都在祈求这些慈幼院的孩子们一生无病无灾,开心快乐地长大,现在肯供奉神仙的人可少了,她那么虔诚,我现在是代理佗夲殿,自然是要满足她的愿望。”程安晃了晃手里的锦囊,“再说这里面药丸多着呢,多救一个总比看着程安活活死去的好。”
“我看你就是夹带私货,身为月老殿的小仙害怕他们身上的红线就此断了,”涂念哼了一声,“还说那么冠冕堂皇。”
虽是呛人,却听不出来半点嘲讽。
在涂念这,呛晏秋几乎不是有意,快成了她俩维持友谊的习惯了。
“你你你,”晏秋照例作咬牙切齿状,“我是个神仙好不好,你能不能不要把我想得那么无耻好不好。”
“好好好,”涂念抓了抓耳朵,“那我们尊贵善良的仙子晏秋,现在您要回殿复命吗?卑鄙无耻的涂念我可是一分钟都不想呆在这腥臭的空气里了。”
“唔,好丑,”好不容易忽略了第三大陆腥臭空气的晏秋用手捂住鼻子嘴巴,“走吧走吧,你快回你第一大陆山清水秀的家吧,本仙子要回天复命了。”
*
“欸呀呀,这不是我们可爱敬业的月下仙子晏秋嘛。”晏秋刚踏进主殿,就看见佗夲仙师和镜明仙子相聊甚欢。
“仙师,下界的事情都已经处理好了,这是剩下的药丸。”晏秋从意念空间取了锦囊双手奉上。
“好好好,这次多亏你了。”佗夲接过锦囊塞进衣袖里,又虚空掏出一块石头,通体晶莹,泛着淡淡的绿色,“这次我们下界游玩,啊不,下界团建,看见那处开采这些小玩意,想着你喜欢收集这些,就挑了块最好看的给你带上来。”
晏秋盯着那块泛着柔和绿光的石头眼睛都直了:“谢谢佗夲仙师。”
“没事没事。”佗夲笑眯眯地拜拜手。
“晏秋,下界怎么样了?”镜明问道。
“仙子,下界资源分配很不均衡,绝大多数人都在温饱线上挣扎,不敢生病也不能生病,很小的一部分人掌握了绝大多数的财富,而且科技几乎已经不发展了,教育也被改造,从原来的育人到现在的异人,底层人民几乎睁开眼就要一刻不停地工作,很惨。”
“确实如此,”佗夲拂了拂花白的胡子,“我们这次去第一大陆,虽然情况比晏秋仙子去的第三大陆好了些,但也好不到哪去。”
听罢,镜明叹了口气。
凌晟曾告诉晏秋,镜明仙子是当年国破之后,不肯被敌国招安,从城墙上一跃而下,飞升成仙。
她当年逃离南方,不肯屈服,一路上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
三界之间相互之间有联系,但不允许某一界对其他两界过多干涉,她们虽身为仙者,却无法打破创世之初就留下的铁律,插手人间。
“晏秋,回殿休息休息吧,”镜明自知无可奈何,也不再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还有工作要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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