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晟,你在吗?”晏秋通过意念空间连接了凌晟。
“怎么了晏秋?”几乎没有任何延迟,凌晟的回复就过来了。
“你有没有遇见过红线紊乱的情况?”晏秋第一次处理红线紊乱的问题,手里捏着那根红线,无从下手。
“红线紊乱?遇见倒是遇见过,不过很少见。”凌晟似是在回忆些什么,须臾又开了口,“上次处理这种事情还是在八百年前呢,你只需要找到引起红线紊乱的那根红线,把缠在它上的红线解开再注入神力保护一下就行了,倒是不难。”
“几根?”
“对啊,一般红线紊乱都不会是很大规模的吧,我记得当时那次是四根还是五根来着缠在了一起,我弄了好一会儿呢。”
“凌晟,你把虚空镜打开。”
“好了,打开了。”凌晟有点摸不着头脑,“到底怎——”
镜子里的红线密集交错,遮天遮日,涌动着,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
“凌晟,这种情况,应该怎么搞?”晏秋的身形映在虚空镜中,站在红线织成的网下,看不清楚表情。
“这,”凌晟从未见过这么大的阵仗,一时被震惊到说不出完整的话来,“这也太反常了些吧,是不是有其他界的插手了啊。”
凌晟绞尽脑汁回忆在自家书房里看到的相关内容:“红线紊乱一般是因为天地间一些能量不稳定,但也都是小范围的,你这情况,实在是闻所未闻,这么多红线,也太夸张了吧,要是没有其他人的插手,不可能变成这样的。”
“嗯,我也猜到了。”上清山藏书阁中也对这些奇闻轶事有记载,晏秋也读过一二。
“要不你先试试常规的法子,实在不行就得问问镜明了。”凌晟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看着挤在虚空镜里的密密麻麻的红线,重重地咽了口吐沫,“晏秋,你自求多福。”
“行,你先忙吧。”
晏秋掐断了连接中的意念空间,红线在头顶浮动着。
一根一根拆吗?
晏秋用手扶了扶额,微微眯着眼睛。
真是,头都要大了。
晏秋揪住那根红线,浮在红线网之上。
脚下的红线迫不及待地缠到红线上去,随着它浮动,像是翻滚的云海,只是这云海是红色的。
顺着这根线往下,找到第一个结。
缠绕的红线两端最后落在一间灰暗陈旧的屋子。
“你什么意思?我整天呆在家里就是在享福是吧,孩子不用照顾,家务不用做?一天天的挣那俩钱,回到家里趾高气扬给谁看呐?”女人指着男的的鼻子破口大骂,“就你那仨瓜俩枣的,咱们不饿死都不错了。”
“没我那仨瓜俩枣的你们早喝西北风去了,我回家说个菜不好吃都不行了,”男人不甘示弱,眼睛鼻子全挤在一起,瞪着女人,“你忙什么啊?孩子现在上托儿所,家务都有机器人帮忙做,我在外面累死累活,你一天天在家里享受。”
“我享受,我没生孩子之前赚得不比你多,你还有脸搁着大言不惭。”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越凑越近,几乎要打起来。
果然,不管过多少年,吵架的内容来来去去都还是几百年的主题,翻来覆去。
晏秋略施法术,红线从两人手腕处脱开,飘回到半空中。
男人女人面面相觑,因为离得太近,尴尬地挠了挠头,像个陌生人一般,迅速地退到离彼此三米之外。
“咱们,刚刚,吵架了?”女人眼神飘忽,面前的是她的丈夫,可是此刻却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忽地升腾起来。
他怎么会成为我的丈夫?
她怎么会成为我的妻子?
两人之间毫无任何激情,没有任何波澜,没有心动也没有心痛。
“好了。”晏秋抓住红线的两端,从钱子宁的红线上解开。
红线从晏秋的手上脱落,一端缠上男人,一端绕上女人,不断缩短,最后隐于大地。
“应该,是吧。”男人语音犹豫,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会吵架,无所谓的犹豫和诧异怎么会完全没有征兆地冒出来。
明明是他追求了好久,最最心爱的妻子。
“对不起老婆,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我不应该那样和你说话的,我知道你为了我们这个家搁置了工作,牺牲了很多,我太不应该了,老婆。”
面对着女人有些尴尬的脸,他心疼地一直道歉。
真是见了鬼了,怎么最近跟鬼上身了似的。
“没事,我最近脾气也不好。”女人穿了外套拿了钥匙,“走吧,咱们去外面吃。”
她回头,笑颜如花。
接下来是下一个,两个人在冷战。
再下一个,表白的情书误打误撞落在了霸凌她的人手上。
滚烫的热水浸透了情书,被霸凌的人一巴掌糊在脸上。
下下个,因为误会,生生世世,永不相见。
……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刚开始还有些闲情逸致看看红线两端连接的人发生了什么事,都是大同小异,误会,争吵,撕咬。
松开红线,从主线上解开,重新缠绕,隐于大地。
晏秋一直重复这个动作,一遍又一遍,到最后只有手都解得酸胀地抬不起来,庞杂的红线乱网却不见消减下去多少。
手上正机械地动作着,连着钱子宁手腕处的红线突然抖动起来,愈抖愈烈,带着整张红线网都晃动起来。
晏秋本虚虚地盘腿坐在红线网上,红线突然晃动起来,差点没给她甩飞出去。
到底怎么回事?
晏秋松开手里刚解开的一根红线,重新抓住钱子宁的红线。
天旋地转,钱子宁从沙发上跌落下来,打着石膏的腿狠狠地碰歪了拐杖,他倒在地上,双手捂着腿,大滴大滴的汗珠斜着落在了温暖的木地板上。
世间万物的能量是守恒的。原来这些被缠绕的红线上的怨气和苦难并没有直接消散,而是顺着这根把它们纠缠在一起的红线,冤有头债有主地全都还到了钱子宁身上。
再这么下去,钱子宁迟早会死在这些莫名其妙的痛苦中的。
晏秋急忙将红线从钱子宁手腕处松脱开。
用虚空镜看了眼,钱子宁已撑着双臂重新爬回到沙发上,艰难地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喂,是徐医生吗?我是子宁。”
钱子宁不能死,红线还得继续连,这一团乱麻的红线还得继续拆,可是要把红线印出来又必须得是钱子宁的红线作诱饵。
晏秋头疼得厉害。
“钱先生,您今天感觉好一些了吗?”徐榕惠提着药箱匆匆赶到。
徐榕惠是姜伊婉的学生,姜伊婉是钱家名下医院的首席骨科专家,钱家二子钱子宁前些日子造了车祸腿被撞折,在医院打了石膏就要求回家静养,钱家夫妇拗不过他,只好同意。
钱子宁搬进距离医院不过一公里处的一处住宅,徐榕惠也被姜伊婉安排做好钱子宁的后续康复治疗和指导。
“只是刚才摔了一跤,腿有些疼,麻烦徐医生大老远地还要跑过来。”腿上的痛钻心蚀骨地涌上来,整条腿都在颤抖,钱子宁面上还是挂着云淡风轻的得体微笑。
“照顾好病人本来就是我的职责,您这样客气我老师可要怀疑我是没有照顾好您了。”徐榕惠半跪在沙发前,双手轻轻地在大腿处按压,“我这样按压,您有感觉吗?”
“没有。”
“这里呢?”
“这里按压会疼。”
钱子宁看着徐榕惠头顶圆圆的旋,有点不好意思:“徐医生,让您这样给我检查实在是不好意思了。”
“您这是说的哪的话。”徐榕惠双手撑着膝盖站起来,“钱先生,您的石膏已经发生了破坏,初步判断病变位置出现了水肿。更具体的需要到医院进行进一步检查以及更换石膏。建议您现在就跟我过去。”
钻心蚀骨的痛还在不停地往全身各处蹿,钱子宁额头上已经沁出薄薄的一层汗来:“多谢你了徐医生,那我们现在去医院吧。”
“只是,”徐榕惠看着勉强坐在沙发上的钱子宁面露难色,“为了方便我今天骑着太阳车就过来了。”
太阳车依靠太阳能驱动,只能容纳一前一后两个人,钱子宁的腿打着石膏,又摔了一跤,自然是不能让他屈居太阳车了。
钱家二公子又喜静,平日里只有一个打扫机器人陪他,家中自然没有司机之类的。
“我以为是什么事呢,”徐榕惠有点尴尬地说出太阳车时纠结地抓了抓外套,钱子宁忍俊不禁,“太阳车很适合徐医生日常上班,至于我们怎么去医院,车库里有车,但是要麻烦徐医生扶我这个瘸子一把了。”
钱子宁生得好看,皮肤很白,笑起来和这满院的桂花一样,安静又温柔。
“好,”徐榕惠把箱子挎在身上,抓住钱子宁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照顾着钱子宁的脚步,一点一点地往院外挪,“钱先生您小心一点。”
哗啦——
刚走进院子,一阵风吹落了桂花,落了两人满头。
桂花香得厉害,钱子宁从口袋里拿出手帕,轻轻拂掉落在徐榕惠头顶的桂花:“桂花季节里,总是一阵风来一阵雨。”
钱子宁的手帕上沾着桂花香气,徐榕惠摇摇头:“小时候我姥姥家里也有一大棵桂花树,风过来的时候,总是这样落得树下的人满头。”
车库就在院子靠近道路的一侧,钱子宁一靠近,车身就开了:“徐医生,走吧。”
车子是全自动的,两人后排落座,车子便开动往医院去。
“钱先生,您肩上落了桂花。”徐榕惠指了指钱子宁的右肩。
钱子宁伸手打落:“今日真是多谢你了,徐医生。”
“没什么的,您客气了。”徐榕惠被钱子宁的目光灼得尴尬,不自然地扭过头去看窗外街景,车里桂花飘香,蜿蜿蜒蜒钻进她的鼻子里去。
“就是这个了。”
晏秋趁着钱子宁睡觉的档儿,偷偷摘了他脖子上的玉,将红线缠在那玉上,线的另一头浮向空中。
玉是钱子宁从小就戴着的,被他的气息日夜浸润着,把红线拴在这上面,一样能引得那些错综复杂的红线重新现身。
晏秋用神力设了保护罩罩在钱子宁身上。
钱子宁的玉拿在手里温暖安静,能凝神静气安心,必然不是一般的玉,大概率是拿了钱子宁的生辰八字去散仙游神处求来庇佑他的。
拿了别人庇佑保命的玉,自然是得先设了保护才能借的心安理得。
无边夜幕下,晏秋盘腿虚虚地悬在错综复杂的红线网上,机械地拆解着缠成一团的红线。
夜里做这种工作最好,全世界都陷入了睡眠,没有争吵,没有哭闹,没有误会,一觉醒来,雨过天晴,和好如初。
“我说怎么今日不见他夜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原来是你这小仙插手了。”
正解线解得有些昏昏欲睡的晏秋一下子清醒过来,循着声音的方向扭过头去。
“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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