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
“猜的。”陈昼看着影视厅里长长的会议桌，这很难猜不出来。
春晚还有一会，陈昼自告奋勇去布置场地。等她指挥着机器人把长沙发拖进房间时，沈延就在桌前给零食摆盘。
看着贤惠极了。
八点整，随着影视厅归于黑暗，春晚准时开始。
热闹的开场舞纷至沓来，陈昼窝在长沙发上，右手边端端正正摆着装着小蘑菇神的培养皿。
“这个位置好，我要坐这里。”小蘑菇神义正言辞。
陈昼对坐哪没意见，还顺手给它垒了个小窝。
“开始了吗？”沈延摸着黑坐在陈昼身旁。
“刚开始。”看着沈延刚刚着急忙慌出门的样子，又想起今天还在上班的沈延，陈昼困惑道：“刚刚有什么要紧事吗？大过年的，军部这么没人性？”
“没什么，我刚刚去拿个东西。”沈延宝贝地把怀里的东西放在身侧。
黑暗的影像厅，跳跃的灯光显得氛围格外暧昧。陈昼依稀只能看到沈延的轮廓，对于刚刚沈延安放的物品，愣是一个角也没看到。
实在好奇。陈昼只能小幅度探头去看。殊不知昏暗的环境里沈延也看得分明，甚至为了让她看得轻松些，沈延还刻意后仰了些。
灯光的映照下，陈昼可以看到那东西光滑的表面，折射出舞台光的颜色。
有点眼熟。
陈昼仔细辨认了半天，才依稀辨认出这好像是个……蘑菇？
白色的菇身很容易染上光的颜色，比起小蘑菇神艳丽的配色，乳白的菌肉和淡黄色的光滑菌盖让它看起来甚至有几分亭亭玉立。
自从与蘑菇有了不解之缘后，陈昼便对蘑菇多了几分了解。眼前这个肥美的小蘑菇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似乎和之前自己顺手送给沈延的蘑菇是一个品种，香杏丽菇，一种菌肉肥厚、味香且鲜美的口蘑。
难道是上一颗蘑菇的徒子徒孙？
“就是你送我的那个。”沈延低着头，对着满脸疑惑的陈昼解释道。
蘑菇的生命很短暂，食用蘑的生长周期很短，大抵就几周，很难想象沈延用了什么新兴科技照料它。
“感觉这样放对称些。”或许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些奇怪，沈延压着声音解释。
陈昼这才意识到这白嫩嫩的香杏丽菇放在沈延左侧，正好和右手边的小蘑菇神相呼应。
春晚沿袭了过去的经典节目，譬如相声小品、歌舞表演之类，简单杂糅着一些星际笑话，却让陈昼笑得像个傻子。
陈昼来星际不过半年，大多星际梗都没玩明白，是个新奇的笑话都能让她笑上半天。
笑声显然是会传染的，她一笑，沈延也跟着笑。
作为一个没怎么上网冲浪的人，沈延于这些梗就像原始人见到UFO一样新奇。
此起彼伏的笑声里，陈昼终于在百花齐放的春晚舞台看到了一张眼熟的面孔。
那只在热播剧演沈延的雪豹，作为出名的新生代小生之一上台演出。
陈昼对他保有好感，毕竟在剧里他的演技相当到位，在认识沈延之前，陈昼心目中沈延的形象一直是雪豹演员的模样——一个冷峻的霸总。
谁能想到私底下的沈延和荧幕上的形象截然相反。
“吃点吗？”友好的沈延递出了一包薯片。
“吃！”
“你和这位演员认识吗？”见陈昼咽下一口干巴薯片，沈延提出了自己的疑问，目前来说，这是一个很好的交互机会，两人刚从专心看春晚的节奏中脱离，开始有短暂的语言交流——简而言之，此时不问，更待何时。
他刚刚观察了很久，一直保持咸鱼瘫的陈昼，在这位雪豹演员露面后，便会同咸鱼翻身般支棱起来，展现出异于寻常的兴趣。比如坐直了的身体、看起来闪闪发光的眼睛。
“唔……”些许有些难以启齿的理由，陈昼捻了捻手指上残存的碎末，努力装作超级轻描淡写道：“你知道的，他是一名演员，还挺出名的、而我刚好看过他的……呃，作品。”
玛丽苏青春偶像剧应该是作品，对吧。
“所以你是他的粉丝？”星际年轻人对追星依旧热衷，沈延有所耳闻。
“也不算……是？只是恰好看过。”
“好看吗？我是说叫什么名字，或许我有空可以拜读一下。”沈延客套到，即使他觉得自己应该不会去看这样白嫩的小演员表演。
事实上，这段春晚表演就让他有些乏味了。
“……重生之少将入我怀。”陈昼小声道，心里很是心虚。
“什么？”音乐太嘈杂，陈昼又低着头嗫嚅，沈延没听清。
“重生之少将入我怀。”陈昼快速念完，太羞耻了，她的脸又变得滚烫，让正主发现同人作品很难不让人紧张——陈昼尴尬得脚趾都在用力。
“重生之……嗯？”沈延讶异地抬头，身旁的陈昼缩得像个鹌鹑。
他有点后悔问这个问题了——天知道听清楚后他有多混乱，就像被美杜莎石化在原地，他的脑子无法正常运转，反应过来的时候嘴里已经茫然地说出：“好巧啊，他也是少将。”这种胡话了。
“确实。”确实很巧，陈昼腹诽，何止都是少将，还是一个人呢！
老虎敏锐的直觉告诉他，再问下去或许会让场面更尴尬，沈延及时止住话头：“很优秀的演员——下一个节目是什么？”
“小品。”陈昼娴熟地顺着台阶转移话题。两人相当默契地没再谈论那只演“少将”的雪豹演员。
小品的结尾总是围绕着阖家团圆的主题进行，华灯初上，所有出演的演员都聚在一起，老老少少齐聚一桌，热热闹闹喊出了今晚的宣言——
“……大家一起包饺砸！”
随之响起难忘今宵的伴奏曲，一片祥和下，陈昼恍然大悟——“沈延，你吃饺子吗？”
春节总该吃饺子的，她竟然忘了这茬。
“习俗？”
陈昼猛地点头。
“我可以吃，没有的话不吃也没关系，这样已经很好了。”
“别将就——饺子肯定会有的。”
距离新春正式到来还有十几分钟，陈昼火急火燎地点了饺子的外卖。春节的人流量太大，外卖的配送时间比平时慢了许多。
荧幕上的春晚已经开始一分钟倒计时。外卖送达的讯号才刚刚传来，等不及家务机器人们慢悠悠地取餐，陈昼连滚带爬地跑出房间，冲向了那份踩点送到的饺子。
倒计时二十秒，陈昼抱着饺子冲了回来。
“快、快——”
该死，这饺子包装怎么这么严实！
倒计时十秒，陈昼像一个发怒的野兽把外卖包装撕得稀巴烂——
“OKOK，可以吃了。”
倒计时五秒，陈昼用筷子戳了个饺子，塞在愣在原地的沈延口中。
倒计时两秒，陈昼徒手抓起一颗饺子就往嘴里送。
倒计时零点五微秒，陈昼囫囵咽下嘴里的饺子。
“新春快乐沈延！”零点零零分，崭新的春节第一天，陈昼送上了诚恳的祝福——虽然听起来有些含糊不清，但绝牢牢占据了所谓的“新年第一句祝福”的宝座。
“新、新年快乐。”沈延刚刚咽下肉馅的饺子，一时间没反应上这样的快问快答。实话实说，沈延自陈昼冲向饺子的那一刻起就愣住了，直到饺子被暴力塞进嘴里，他才缓过神来。作为他第一个全身心参与的大年夜，这风风火火的阵仗还是太超过了。
陈昼还是那副火急火燎的样子，一级战备状态似乎还没有从她身上消失，她先是说了句“不好意思稍等一下。”然后就鼓捣起了光脑。
她看起来真的很忙，说话时连寻常的停顿都没有，在热闹的春晚节目贺喜中，她的手快出了残影。
零点零一分，她终于停下来瘫倒在沙发上，满怀歉意道：“不好意思，久等了。”
其实一点也不久，对茫然的沈延而言，不过几个呼吸间的事。他实在想不通一分钟能用来解决什么大危机：“刚刚有什么要紧事吗？”
“呼——没什么，”陈昼大喘气道：“我刚刚在群发新年快乐。”
“过了零点整就不好看了！”
“噢……这也是习俗吗？”沈延对陌生的习俗很是好奇。
“不，个人爱好——总之新年快乐！”陈昼再一次点题：“今晚过得开心吗？”
沈延笑着点头，这无疑是个很热闹的晚上，比他以往的二十几年都要温馨精彩，他想说句谢谢，但陈昼的嘴更快——
“开心就好，我还怕你不习惯这种方式，希望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往后的每一天都开开心心。”
一句飘渺但诚恳的祝福，又或者是祝福套话，沈延很少听，刚刚想说出口的感谢很快转回了喉间：“你也是。”祝你也开心。
“对了沈延，说个题外话——你的头发为什么是棕色的？”陈昼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刚刚看着雪豹演员的那一刻起，一直藏在潜意识里的疑问厚积薄发。
剧组为了贴合沈延的形象，亲自选定了这位雪豹演员，和沈延拥有同样雪白的毛发和黑色的斑点——之前两人从未同框，陈昼便觉得奇怪，她一向把二人分得清楚。
但今夜巧妙的同频，绚烂的灯光下，她很难不发现，沈延浅棕色的头发。
这很怪，沈延明明是只地地道道的白色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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