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歌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异样之处越来越明显。
怒火瞬间熄灭。
他迟疑一刹那，忙不迭收腿。
可兰陵不许。
这逆弟不仅不许他收腿，甚至还好整以暇地攥着他的腿弯，指臂微紧，生生将他拉至胸前，紧贴自己喉颈。
楚天歌头皮发麻地感受着弟弟分明的喉结，喉骨滞涩地滚过腿内，热息刻骨。
“嫂嫂。”
兰陵的嗓音仿佛透着无边无际的欲。
又仿佛含着隔却万水千山风尘仆仆归家后滔天的倦意。
他说：“我只有一位兄长。”
楚天歌的眸光登时一颤，眉眼低垂，直直撞入弟弟银月清辉般的瞳眸。
那是一双异于常人，也绝对异于父兄的非人之瞳。
银白近妖，性情如月阴晴。
与那话本所言，别无二致。
兰陵不该是他的弟弟。
几乎是在彻底相信话本的瞬间，楚天歌就不由自主退却了。
这可是身经百余刺杀，毫发无损，甚至还随手拧下刺客头盖骨，直接倾注烈酒一壶，反手“赏”给近旁锦衣指挥使解渴的罕世暴帝！
更何况，他谋的还是他楚家的朝，篡的也是他这个兄长的位，就连皇后也是从他这里……不！不对！这个不行！这个真的不能抢啊！
然而，楚天歌的身后就是阁楼逼仄冰冷的矮矮白墙。
他退也无可退。
琵琶骨隔纱硬抵，楚天歌只能屏着声息，警惕地望向眼前肆意妄为又熟悉又陌生的少年郎。
但兰陵却分外落寞地吐声：“我兄长已经死了。”
楚天歌唇瓣轻张。
那个……其实……我还没死透呢。
只是下一刻，楚天歌的脊背上就冒了一层白毛冷汗。
这逆弟的指尖轻抚过他的致命处。
再没有人比他这位兄长，更清楚兰陵的这双手究竟多么危险了。他在弟弟十四那年，就已敌不过他了，更何况是如今十八身强力壮的弟弟。
但凡兰陵动怒三分，他如今这破败不堪的身子，怕不是都得原地去世。
电光火石之间，楚天歌想过了接下来无数的可能，无数的委蛇应对之策。
他独独没有想到。
“我唯一的兄长，是个举世无双的大英雄。”
字字句句，掷地有声。
楚天歌：“……”
“我兄长的文治武功，天下无人能及。”
兰陵俊美的脸上写满了认真。
认真得好像谁敢否认他的这些话，他都会立刻诛人九族，而且要当场执行。
但楚天歌脸红了。
虽然他偶尔也会在假装自己娘子的时候，偷偷摸摸地跟着众人夸自己一两句，可兰陵这夸得也太……
“江南钟灵毓秀，天下三分，我与兄长共得七分。但即便如此，我兄长还是死了。”
“他是战死的，为掩护江城百姓南撤而死，死得最后他明明是九五至尊，却连泥都带不回来一捧了。”
陌兰陵忽然抬眸发难：“嫂嫂，死的为什么不是你？”
楚天歌喉头登时一紧。
“嫂……啊，不对我……”
我什么？
你哥我还没死呢！
当然，你嫂嫂我也没死！
可楚天歌一个字都吐不出来，他只是懵懵地望着自己曾经朝夕相处日夜相伴了十余年却陌生的幼弟。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解释。
更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从何解释。
他甚至都没办法断定兰陵的企图！
一切的预设假定推演都被推翻，楚天歌憋了半天也只憋出来一句弱弱的。
“我就是你哥……”
“嗤。”
一声嗤笑。
陌兰陵从来都没有想过，困了自己一生，害他兄长一命，诡计多端嘴里连一句真话都没有的嫂嫂，原来也曾是一个优柔寡断之人。
楚天歌：？
逆弟，你笑什么？
“你也配？”
楚天歌：？？？
我配不配都是你哥！逆弟！
陌兰陵毫不留情地拧回兄嫂本能避开自己的脸颊，强迫他直视自己的双眼。
呼吸交缠。
“你不过是有几分颜色才智，靠着个世家出身助我兄长成事，占尽先机，最后才逼得我兄长不得不以父母遗命为由，与文武百官为敌，娶你冲喜。”
楚天歌：“……”
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到底哪里不对。
只是牙酸。
“你算个什么东西？连一鳞半爪的子嗣都不能为我兄长绵延，也配让我兄长为难？”兰陵顺势上前，控制语气，“但既然我哥娶了你，你生就是我楚家媳，上要侍奉公婆叔嫂，下要打理我楚氏一应的田地产业，日夜更应多多思量为我兄长为我楚氏开枝散叶。”
楚天歌：“……”
说实话，除了思量什么开枝散叶，剩下的我不是都做了吗？
你小时候我也没少“侍奉”你用膳吧？！
而且你自己每天吃的饭哪儿来的，你自己心里都没有点数的吗？！
但楚天歌没吭声。
既然这逆弟还未看穿他的身份，那他就先按兵不动。
至少，在这逆弟当真要对他不敬之前……
下一刻，兰陵的鼻尖就几乎触碰楚天歌的脸颊。
他俯首继续一字一句道：“嫂嫂，如你这般以色侍人毫无可取之处的男媳，是没有正经人家会要的。所以你即便是死，也只能葬我楚氏帝陵，葬我兄长身侧，世世陪伴侍奉我兄长……”
“所以呢？”
毫无征兆的打断。
陌兰陵微微停顿。
他有点奇怪地打量了自己的这位嫂嫂一眼。
他明明记得上辈子这恶嫂全然不顾他兄长的脸面也要二嫁他人，逼得他不得已先下手为强，
【陌小狗最喜欢做的事：把哥哥吱吱嘎嘎的破床塞静音了，然后偷偷摸摸光明正大地趁哥哥睡觉，爬哥哥的床，埋哥哥的脖子，陪哥哥睡觉，酱酱酿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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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群臣死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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