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厨艺不错吧。”
纪稚知把最后一勺海胆鸡蛋羹舀进嘴里,放下勺子,回味评价道:“嗯……比叔叔阿姨做的差一点。”
“不可能。我可是我爸妈和我家阿姨的亲传弟子,手艺只会更好。”沈鄢柠看着不剩什么菜的盘子,满意点头,这是对厨师的最高肯定,“挺好,吃的也挺干净,去刷碗吧。”
严格遵循俗语“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的沈鄢柠在点来的生鲜送达后,选择停止话题,让纪稚知配合做饭,一切问题饭后再谈,主打一个我热油,你切菜,我洗米,你蒸饭。
饭前分到洗碗工作的纪稚知端起桌上的碗盘,一股脑将其全部放入水槽,没过一会从墙边伸出两只机械手,将水槽中的碗盘自动排列整齐后有序洗刷。
手动清理桌面的沈鄢柠:?
设置好高温消毒的时间,纪稚知转头道,“垃圾桶能自动垃圾分类,你直接扔。”
沈鄢柠应了声好,默默打包好桌面的垃圾。
纪稚知诧异抬头,回望了眼沈鄢柠,从橱柜拿出几盒猫罐头,“吃饭前不是约好要跟我说什么吗?”
“去喂猫,边走边说。”
纪稚知将猫罐头放在桌上,穿外套的间隙又拿了分装好的猫粮,回头道,“喂完猫之后,我骑车再带你去旁边的湖道转两圈。你要不要先把打火机和蛋糕拿到车上,等下回来就可以开车直接走。”
“你这是赶我走吗。”
“?”纪稚知觉得沈鄢柠莫名其妙,自从他问了该怎么收场、又有什么后果以后,沈鄢柠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人也不皮了,语气也不犯贱了,如果说套上牛仔外套的沈鄢柠像变会18岁,那做饭没穿外套的人就像又老了20岁,从18岁变到他的网名——38岁。
至于38岁的沈鄢柠会不会很成熟纪稚知不知道,反正现在的他看上去稳重很多。
当然,只是看上去。他也不知道沈鄢柠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以纪稚知的经验……嗯,大概率又要作妖了。
“这样你不是更方便点吗?不然等下还要上来拿东西。”
沈鄢柠穿上外套,左手拿礼物,右手拎蛋糕,“谢谢你为我着想。”
纪稚知皱眉,“你是机器人吗?好好说话。”
纪稚知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话把这货刺激到中邪,把CPU干烧弄到精神失常了。
沈鄢柠:“我一直都这样说话。”
纪稚知拿上猫罐头和猫粮,叹了口气,“……随你。”
喂猫路上的纪稚知一直等着沈鄢柠开口,但沈人机似乎也并没有说话的打算,小区回荡两人相伴而行的踏踏声。
正当纪稚知以为沈鄢柠可能想来一次人机扮演挑战,在自己蹲下来喂猫时,沈人机直挺挺站立,对旁边的人毫无征兆起了声“对不起”。
被猫猫蹭腿的纪稚知:?
沈鄢柠清了清嗓子,如诗歌朗诵般气正腔圆开口:“对不起,我错了。”
“我初中不应该在你桌上拿铅笔画小人,你擦一个我画一个,惹你擦到最后擦烦了要把橡皮塞我嘴里……”
“也不应该上课的时候偷偷戳你,让老师以为是你找我说小话,点你起来罚站……”
“更不应该冬天往你的水杯里加盐,在体育课后劝你多喝水……”
静悄悄的夜里,沈鄢柠的声音在小区内回荡,眼见隔壁独栋亮起了灯,草茎的摇曳和草丛里的窸窣,宣告着小生命试探着来过。
纪稚知嘴角微微抽搐,将身边不知是道歉还是宣读“最佳整蛊奖”获奖感言的人狠狠一拉,拉到自己身边蹲下。
“你疯了吗?”纪稚知拉着沈鄢柠埋头蹲在绿化带后,低声怒气询问,“很光彩吗?往我杯子里面加盐、害我罚站、还有擦不完的小人,说这么大声干嘛。”
“小点声。”纪稚知把手指放在唇上比了禁声的手势,“等猫猫过来了再说话,你本来就是生人,又那么大声,把它们全吓跑了。”
“对不起。”沈鄢柠那么高大的一个人,抱臂蹲在地上仍然是很大一团,不过声音完全降了下去,“我是不是又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纪稚知头有点痛,“初中都多少年前的事,翻旧账干什么?”
“因为我想给你道歉。”沈鄢柠掀起眼皮偷偷瞧了一眼纪稚知,不动声色往旁边移了移,路灯下,两道人影重叠。
很快,重叠的人影旁多了几只重新回来的猫咪。
纪稚知又比了一个禁声。
夜再一次静下,吃饱喝足的猫咪躺在地上翻出肚皮扭来扭去,绿化带只剩下猫咪的呼噜声。
“不准咬我衣服,等下摸……”一心一意撸前面三花猫的纪稚知只感觉自己的外套一角被亲亲扯了扯,以为是哪只小猫在闹自己,又咬自己衣服咬着玩时,纪稚知侧头一看,看见了沈鄢柠的手,也听见沈鄢柠鼓足勇气、前面铺垫那么久只为引出的最后一句道歉——
“我最不应该在把你送给我的巧克力扔掉,还在讲台上面喊,我最讨厌你了。”
沈鄢柠头低得更下,眼神里全是反省与想起糗事的尴尬。
“你给全班都分了巧克力,就我桌上没有,后来放学你每个口味都单独给我一盒时候,我竟然觉得你那是受不了大家的谣言所以施舍给我的。”
“其他同学也围着我说一些你孤立我、讨厌我的话。”
“对不起,那个时候我自尊心爆膨,听着他们的吵闹实在烦,所以我上去喊了句是我讨厌你。”
“不用对不起。”纪稚知很平静,“这件事也怪我思虑不周,我没有处理好才导致你被其他人乱开玩笑。”
沈鄢柠望着从纪稚知身边跑过来的小橘猫又泄了气。
只是忽然觉得自己时过多年再去解释最开始闹别扭的那年也是徒劳,时间过去了太久,冲淡了很多东西,他迟到的歉意和解释,已经变得不再有意义。
“我意识到这件事是我不对,我计划好等你回来,开学给你道歉。”
“结果你从外面带回来一个新朋友。”
“很奇怪,看见你交了新朋友,我也不知道我哪里来的占有欲,觉得拜拜就拜拜,也不愿意低头先给你道歉……”
纪稚知示意沈鄢柠最后摸摸小橘猫的下巴,准备离开。
沈鄢柠乖乖听令,跟着纪稚知站起,回去的路上继续老实交代自己的心理路程。称呼纪稚知的“新朋友”逐渐成为“黑毛”,从初三谈到中考,又从中考谈到高一分班——
“我巨烦无比啊!那个黑毛小子都滚去隔壁了,凭什么你跟那个黑毛玩那么好,不理我,他才认识你几年!”沈鄢柠边碎碎念式吐槽,却仍有思考余地,低头方便纪稚知帮自己带好头盔。
“扶油箱,不准搂腰。”
沈鄢柠的胳膊擦着纪稚知的腰而过,撑上油箱。最为敏感的腰际因无意的擦触瞬间紧绷,又因为背后的那个人而忍住闪躲的本能,强迫着自己一点点放松——
纪稚知的腰艰难塌下。
纪稚知再一次出声,“不准——”
“搂腰。”沈鄢柠立马附和,可实际上,当机车驾驶上无人的湖道,当车微微提速,潮湿的凉气扑面而来,当沈鄢柠说到自己最破防的原因,又或是提到那年吃醋赌气最严重的时候,两只撑在油箱上的手,只剩下一只,另外一只胳膊不知什么时候箍住纪稚知的腰,贴着腰线凹进去的肌肉弧度半握,把人半圈进怀里。
Alpha劣根性的占有欲在拼命叫嚣,早就压断了理智的稻草。
“我吃醋了。”
“纪稚知我就是吃醋了,你为什么当时没护着我?”
“你知道的……高校篮球友谊赛。”
沈鄢柠身体在提问的时候便半贴了过来,箍住纪稚知半边腰的胳膊不轻不重地加力。
不轻不重地加力……代表着沈鄢柠还有思考能力,只是探着他的底线向他讨要一个答复。
一个沈鄢柠会满意的答复。
如果不是在驾驶,纪稚知可能会选择停下来甩他两巴掌让他清醒点。
高校篮球友谊赛是他们同时不想提起的“噩梦”,也是两个人关系走向恶化真正的开始。
如果说高校篮球友谊赛前沈鄢柠的剑走偏锋犯贱是为了吸引纪稚知注意力,那么那场比赛之后,两个人逐渐开始争锋相对,更是让沈鄢柠自己陷进去的初始祸端。
“你知道我打友谊赛前刚分化吧,当时为什么不选择护着我?”
头盔里沈鄢柠沉闷的低音如鬼魅攀上纪稚知的脖颈,两个人的距离又近了点。
“你很清楚,他撞我还故意不传球,让我们不断错失得分机会。”
“在你明知道篮球规则的前提下,为什么还要护他?他到底哪点值得你对待他超过我……?”
“他没我帅也没我高,成绩体育处处没我好,刘海长到遮眼睛,整天戴着黑框眼镜阴森森的。”
“不要上升人生攻击。”纪稚知的车围着湖道骑了一圈又一圈,“……沈鄢柠,你也是黑头发。”
背后的头盔中发出一声闷笑,纪稚知很想告诉沈鄢柠本人,在夜晚的湖边他自己也不比他口中的“黑毛”阳光多少。
“还护着他?他都出国多久了……你不会还用CHEESE的号加过他好友吧?”
在纪稚知沉默怎么回答的三秒里,沈鄢柠眼神从未离开过纪稚知的头盔,似乎想把他的头盔看穿:“……生活号,加过几个朋友,嗯…他算朋友,我就算敌人。”
纪稚知倒吸气,他不知道沈鄢柠是怎么从碎碎念吐槽到现在有点发疯了,只能挑了个酌轻的问题回答控制场面。
“首先,如果我不上去把乔……黑毛带走,你当时很容易被弄上一个‘诱导他人分化’的嫌疑,全场那么多没分化的学生,调查都够你喝几壶。”
“……但我护不了你。你刚分化不稳定,靠近你,我失控的后果谁又来承担。”
沈鄢柠点点头,注视着头盔下的人“不经意”地询问,“被你带走后,他最后分化成什么了?”
“高阶。”
沈鄢柠意味深长“噢~”了声,自顾自又点头,“碰到我会失控,他分化成高阶你就没事。”
“也对,我这个敌人怎么配多问。”
“但是……我的手摔骨折了,纪稚知……我也疼。”
纪稚知猛刹车。
“袖子撸起来。”
“我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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