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以食为天。
容晚月的第一家店铺,便准备做米粮店的生意。
这不仅是因为米粮店是容家父母经营数十年的产业,还是因为米粮店是京州百姓最容易消费的产业。
更主要的是,她小时候跟在父母身边耳濡目染,对米粮业比较了解,上手至少容易一些。
容晚月吃完晚饭,守在桌边回忆父母曾经做生意的流程,一点一点在纸上写下自己要为开店做的种种准备。
货源、伙计、掌柜、售价……
容晚月凝眸沉思,一点点完善着自己的想法。
然后,她的目光牢牢盯在纸上的前两个字上。
伙计、掌柜、售价这些都好说,唯一难的,便是这货源。
她是不可能去别家米粮店进货的,店铺和店铺彼此之间是竞争关系,一旦大量进货,别的米粮店不可能会卖给她。
而向京州种稻米的农户收购米粮……
京州郊外有大片的土地种稻米,这些土地一部分是农户自己的,但向他们收购米粮的这个想法看似简单容易,实则却困难重重。
郊外的农户依靠种粮为生,他们所收获的米粮早已有合作多年的米粮店去收购,农户和固定的米粮店已经培养出信任,自己贸贸然去收购他们的米粮,肯定不行。
或许她可以加钱收购……
容晚月这个想法一出,便被她即刻否定。
加价的话,肯定会有人卖给她,可这样一来,为摊平成本,她的售价势必也会比别家店铺高。
现如今不是灾年荒年,百姓不缺米粮,他们怎么会舍弃别家店铺的平价米粮而选择自己的呢?
更何况,若是别的店铺发现是自己半路抢截他们的货源,恐怕自己的生意以后做得也不会太平。
到时候不要说自己,怕是身后的太尉夫人也会被牵连。
京州权贵遍地走,万一她抢货源真的抢到比太尉夫人地位更高的人身上,那才是无处诉冤呢。
至于京州郊外除去农户耕种土地之外的另一部分土地……
她更不用去想,那是京州大的米粮店专门雇人耕种只为自家提供货源的土地。
容晚月长叹一口气,抛却脑中就近从京州收购米粮的想法,转而思考起自家父母以前是从哪里找到货源的。
他们家在渝州,地处南方,南方的江州、清州都盛产米粮,父母当时一般都是从这两州收购米粮的。
只是江州、清州收获米粮的季节在七月下旬,现如今已至九月,季节不行。
哪个地方的米粮是在九月过后仍未收割的呢?
容晚月以前也是跟着父母走过大江南北的,她蹙着眉在脑子里回忆着自己曾经走过的路,一个一个在纸上写下。
宁州、楚州,齐州……辽州!
容晚月眼前一亮。
辽州地处京州以北,气候以干冷为主,这个地方的米粮,是在十月才进行收割的。
并且辽州地广,米粮充足,除却气候寒冷、辽州人脾气暴躁、道路漫长路途崎岖、来回途中可能会遇到山匪之外,辽州可以说是并无缺点。
她去辽州收购米粮,是她目前最好的选择。
容晚月眼神定在自己在纸上写下的辽州二字之上,目光渐渐变得坚定。
“夫人,你是要自己一个人去辽州吗?”容晚月收拾行李时,芦苇跟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万分不舍道,“不如我陪夫人一起去吧?”
“以后叫我小姐。”
容晚月先纠正芦苇,而后才回应她的话:“辽州太远,你在家等着就好。”
芦苇泪都差点儿流出来:“小姐一个人去辽州太危险,我害怕。”
同芦苇相处这些日子以来,容晚月对她的感情已经像对待自己的妹妹一样,她理解芦苇对她的担心,可正是因为这样,她更不能带芦苇去辽州。
容晚月弯下腰,认真地看着芦苇道:“我会和镖局一起去辽州,但不过两个月就能回来,这段时间你要在家里读书,明白吗?”
她的语气极认真,芦苇自然也明白这件事情的重要性,忍着眼泪道:“好,我会在家等小姐回来。”
“等到下一回有机会,我再带你出去。”
芦苇瞬间点头:“好!”
容晚月走的那一天,赵四娘和芦苇一起来送她。
“还有一件事要麻烦赵姐姐,我渝州老家有位老伯过两日会到,他年纪略大,到时麻烦赵姐姐帮忙去城门口接一下。”
赵四娘答应得爽快:“这件事情你放心,我会记着的,你不在家这段时间,我也会照顾芦苇,给她找的女夫子过两日也能来,你照顾好自己,路上小心就是。”
赵四娘办事素来让人放心,容晚月也不必再多说什么,她简单同赵四娘和芦苇叙话分别,便坐上从京州去辽州的马车。
这是赵四娘帮她找的镖局车队,经验颇多,带头的是个威武雄壮的汉子,想来路上的安全倒也不必太担心,容晚月坐在马车中,感受着车轮的滚动,心下并无惧怕,只有隐隐的激动。
无论如何,这一次去辽州,她一定要带着米粮回来!
车队赶路的速度并不是很快,一天下来也不过走百十里路程,照这个速度下去,光到辽州怕是都需要一个多月的时间……
容晚月一开始的雄心壮志在车队走出一天自己坐马车坐得腰酸腿疼之后消磨大半。
“王镖头,这样的速度走下去,咱们得需要多长时间才能到辽州?”晚间在驿站休息时,容晚月没忍住去找镖局镖头问道。
王镖头是个憨厚的中年汉子,但眼中却带着练武之人特有的精光,他听得容晚月询问,见容晚月面上并无不满之色后,才开口回答:“这两天我们还在城池中赶路,城中人多走得慢,但等走过这几座城池,到时候速度会提上去的,容娘子你不用担心。”
“这样就好,麻烦王镖头。”
王镖头一摆手,嗓门震天:“不用不用。”
事情确如王镖头所说的那样,两天的时间走出京州往北的几座城池,再向北方赶路时,速度果真比之前快上许多。
赶路歇息的间隙,王镖头特意来问道:“容娘子你看,这速度是不是比之前要快?”
速度确实是比之前快,只是……容晚月刚想回答他的话,还未开口,便捂住心口干呕不已。
“这是怎么回事?”
“莫不是肚子里有娃娃?”
“去叫王大娘!”
车队里面二十来个人都是汉子,原本大家还不熟悉,都并不敢同容晚月说话,可慢慢相处下来,也觉得容晚月人挺好,此刻见她面色苍白干呕不已,一时呼啦啦都围了过来。
王大娘是车队里除容晚月外唯一的女人,也是王镖头的母亲,在车队中负责野外做饭,平日同容晚月相处得挺好,一听见有人说容晚月身体不舒服,立马放下锅铲就赶了过来。
王大娘走南闯北经验丰富,一看容晚月的样子便知她不是有孕,把脉后便笃定道:“你这是眩疾。”
容晚月这会儿已经缓过来,苦笑道:“从前我坐马车的时候就有这种症状,这几日我以为自己已经康复,没想到竟然又复发。”
王大娘从荷包里找出几颗酸梅递给容晚月:“这马车在城里走得慢,出城后颠簸摇晃,也是没办法的事,你吃点酸梅压一压吧!再晕就找我要酸梅!”
眩疾也不是什么大病,王大娘嘱咐两句就不再多说,众人见容晚月没事,也不再围着,各自散去找地方休息。
没有人因为这件事说什么。
毕竟她是出钱的雇主,这趟来回的钱,是她给的。
可容晚月心里就是不舒服。
她这个毛病小时候就有,那时候她出远门,一坐马车就晕,后来家里人不得已,只能让她跟着大家一起骑马。
说来也奇怪,她坐马车时难受,但骑马时却从来没有过难受的感觉,她在马背上任意驰骋,迎面吹拂而来的,都是潇洒自由的风。
她后来出远门再也没有坐过马车。
直到后来……
容晚月将一颗酸梅送入口中,微微酸涩的感觉将口中发苦的味道慢慢压下去,容晚月将酸梅吃完,而后起身走到王镖头面前。
“王镖头,接下来我同你们一起骑马赶路。”
王镖头一愣,随即劝道:“容娘子,接下来我们赶路慢一点儿就是,你不能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他这话显然是认为自己在责怪他们,容晚月哭笑不得,解释道:“王镖头,我们一定得在十月前赶到辽州,不能在路上一直耽搁。”
“我知道,”王镖头回道,“可你也不能瞎说自己会骑马啊。”
他娘那么壮都不会,王镖头是真的不相信自己面前这个纤瘦的小娘子会。
容晚月跟他解释不清,索性也不再多说,径直走到王镖头一路上骑的高大赤骥前,解开缰绳,左脚踩着马镫,一个利落的翻身骑了上去。
她拽紧缰绳,直接驾马而去。
一旁休息的众人都被惊起,一个接一个跟在后头追。
这要是出事,可就是人命。
车队中乱成一团,王镖头也生怕容晚月出事,随意拽过一匹马就要撵上去,然而还不待他出发,容晚月已经驾马归来,整个人骑在马上意气风发,全然不见刚才下马车时的苍白模样。
“王镖头,现在我能骑马赶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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