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镖头,现在我能骑马赶路吗?”
骑马的女子逆风而来,青丝飞扬,眼中有光,方才车队的众人都被她吓得呆住,可容晚月稳稳坐在马上,丝毫不见畏惧模样,反而愈显活力。
因为职业的缘故,王镖头一直接触的都是五大三粗的汉子。
大家都是男人,骑马练武,习以为常。
王镖头从来没有想过,一个年轻的女人骑马也能骑得……
怎么说呢?
是快乐?还是与众不同?
王镖头读书不多,具体也说不出来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但他就是觉得,容晚月骑马的时候,看起来同她平时真不一样。
“容娘子骑马骑得真好。”王镖头由衷地夸赞。
其余众人也纷纷围上去,再看向容晚月时,眼神都比一开始要热切许多。
“容娘子要不要喝水?”
“容娘子骑马是什么时候学的?”
“容娘子真是女中豪杰!”
二十来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让容晚月颇有些不适应。
这还是第一次众人对她的态度这么热情,围着她夸奖夸得她都脸红,容晚月感到不好意思,但内心又有欣喜的感觉一点点冒出头。
他们是真的觉得她骑得好。
就连王大娘,也在人群外冲容晚月赞赏地微笑。
容晚月忍着心中的激动,一一谢过周围众人,而后才走到王镖头面前,问出自己一开始的问题:“王镖头,可以让我骑马赶路吗?”
王镖头眼中的赞赏之色此刻还未褪去,闻言便道:“当然可以。”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再次出发时,容晚月便同车队中的男人一样骑上马,走在车队最前面。
接下来半个月的时间,容晚月一直是骑马前行,一行人沿着京州通往辽州最近的路线赶路,很快,便到达辽州边界。
王镖头骑在马上,扬鞭指着前方同她道:“容娘子你看,那就是辽州的黑云山,翻过那座山,就是辽州地界。”
容晚月同王镖头并肩而行,她目光灼灼盯着前方的黑云山,面上是微微笑意。
终于,终于到达黑云山。
容晚月转头看王镖头:“翻过这座山需要多长时间?”
王镖头略有迟疑,而后开口道:“黑云山翻过去倒不用多少时间,五天足矣。只是近些年辽州山匪横行,这黑云山地处辽州边界,里面……”
王镖头话未说尽,但容晚月已经明白他的未尽之意。
若是他们运气好一路顺利不见山匪的话,五天的时间自然是够的。
可若是他们运气不够好,中途碰见山匪,虽不至于命丧此地,可耽搁多少时间,恐怕是不好说的。
容晚月蹙眉,一时并未说话。
倒是王镖头,见容晚月此刻面露担忧,又反过来劝慰她道:“容娘子也不必太担心,辽州山匪虽然凶悍,但也是按规矩行事的,咱们车队现在什么东西都没有,顶多是问咱们要个过路钱。”
“再说,”王镖头话锋一转,“就算他们真的不讲规矩,镖局二十来个兄弟,拼命也会护着容娘子逃出去。”
同王镖头及镖局众人相处的这段时间,容晚月倒不怀疑王镖头说这话的真实性。
容晚月失笑,心却稳下来:“咱们来做生意,同山匪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走不到非要王镖头拼命的那一步。他们要过路钱我拿得出就会给,镖局的弟兄不一定非要拼命,咱们平安出山最重要。”
王镖头四十来岁的汉子,听到这话也是有点儿情绪起伏。
他们是干镖局行的人,雇主给钱他们就要办事,这是镖局行的规矩。
以往做生意,他们也遇到过不少牛鬼蛇神。
有嘴上说得好听,遇到危险却把镖局兄弟往刀口推的人。
有一路挑剔不停,生意结束还要讨价还价的人。
也有沉默寡言,出手却无比大方的人。
容晚月不属于其中任何一种,容晚月是把他们当人看的人。
王镖头心想,他一定要把容晚月平安送入辽州,送回京州。
不过这话也不用说出来,王镖头是铮铮铁骨的汉子,所有的想法都体现在行动上。
他转头向身后一吼,声音震得停在枝上栖息的鸟雀脑袋一抖,振翅便飞向高空:“马上就要进山,都给我打起精神,保护好容娘子!”
“是!”
正午时分,一行人骑马驾车,浩浩荡荡进入黑云山。
黑云山上丛林密布,树高百尺,一进山,容晚月就感觉自己周身的温度凉下两分。
王镖头的表情也严肃起来:“进山的路不比外面平坦,咱们不能走太快,得慢慢走。”
容晚月点头,现在才九月底,还不到辽州米粮收割的日子,他们还有时间,不必走太快。
更何况,这黑压压的山林寂静无声,总让人有一种要出事的感觉,这种环境,还是安全最重要。
容晚月同王镖头两人达成一致,车队边走边歇,三日的时间倏忽而过。
接连三日都没有遇到山匪,众人压抑的心情也稍稍缓解。
“说不定黑云山有山匪只是谣传呢。”
“谣传不谣传的不重要,咱们能平安走出去就行。”
午饭的时间,众人倚在树旁歇息,三三两两的谈论着黑云山山匪的事情,气氛倒也和谐。
容晚月不想说话,就自己一个人坐在旁边,边啃饼子边听他们谈话。
脑子里也在盘算着自己到辽州该做的事情。
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能回到京州?
容晚月啃着饼子,开始想念在京州的芦苇。
还有俞伯,现在估计已经到京州,不知道过得习惯不习惯?
容晚月忽然开始有点儿明白小时候父亲做生意为何一定要把她和母亲都带在身边。
想念牵挂的滋味儿,确实不好受啊。
她得努力赚钱,等她赚到钱,就再也不用一个人孤零零出来。
容晚月想到这里打起精神,她将手中最后一块饼子塞进嘴里,拿起旁边的水囊喝水,感觉到体力恢复后,拍拍身上的土站起来。
“该出发了。”
众人也早已休整的差不多,见容晚月起来也都收拾东西准备继续前进,一行人顺着道路往前走,所有人都很小心谨慎,生怕在最后关头出事。
然而……总有人比他们更小心。
赵问天跟随众人身后,脚步无声无息。
他以山匪的身份在黑云山上生活八年,八年的时间,他对黑云山的每一条道路,每一棵大树,每一条溪流都熟悉无比。
跟踪而已,小菜一碟。
赵问天隐匿自己的身形穿梭在树林间,不会让众人察觉,也不会跟丢众人,就这么落在车队之后,等待最佳的时机。
黑云山的大当家曾经夸过赵问天是个跟踪的好苗子。
可赵问天对此夸奖不置可否。
倘若人真的可以追寻自己一开始设想的道路行走前进,赵问天绝对不会选择在黑云山当山匪,他原本是想入仕的。
他家原本住在黑云山下,是最朴实本分的农户人家,家中父母双全,弟妹可爱,一家人日夜劳作供他读书,只期盼他有朝一日可以金榜题名。
这是庄户人家最真诚的期盼,他们知道读书难,知道读书费钱,这条路困难重重,但路尽头的光亮,让他们拼尽全力想要去追逐。
他们愿意为此努力,但世道总是有黑暗存在的。
八年的草莽生涯,很多读书时的记忆都已变得模糊,可赵问天到现在还记得院试放榜那一天。
院试第一名,是他。
院试第二名,是县令公子。
一名之差。
他一介农户之子,连读书都是耗尽全家之力的,怎么可能会超过县令公子呢?
他欣喜万分想要回家同父母弟妹分享自己的喜悦,可县令公子早已派人将他的父母弟妹屠杀。
锦衣华服的公子甚至专门等他回家:“你看,就算你考上案首又怎么样?”
高高在上的县令公子留下赵问天的命,让他知道再会读书也是无用的。
赵问天很聪明,读书聪明,做人也聪明。
他安葬好父母弟妹,然后转投黑云山,借助他们的力量除去县令公子,落草为寇。
赵问天的武功不行,但跟踪的功夫倒学得很快,所以这八年,都是他出来跟踪有钱的富商车队,到现在,也是经验颇多。
眼见天色已晚,众人收拾东西准备找地方停歇,赵问天如往常一般不动声色记下他们的位置,悄悄后退。
他的离去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容晚月自然也未曾发觉,她翻身从马上跳下,只是感觉右眼皮跳得厉害。
“这是最后一晚,明日晚间,我们应该就能够出山。”容晚月找王镖头询问剩下的路程,王镖头也知道她的担忧,提议道,“容娘子要是不放心,不如我们今晚连夜赶路?”
这个想法容晚月不是没有考虑过,但山中赶路本就不易,连夜赶路更是难行,万一路上烛火光影引来山匪,那才得不偿失。
“算了吧,”容晚月拒绝道,“也就一晚的时间,应该不会出事。”
王镖头也不再劝,自行去歇息,容晚月站在原地,回望身后走过的山林,眼皮却跳得越来越厉害。
“只希望今晚不要出事。”她暗暗祈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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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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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碧玉小家女(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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