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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如烟花寂寞

《我曾遗落孤岛》

Weibo@今稚_

晋江文学城,2022年2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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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是一场孤岛求生”

·

四月,清明节这天。

钟之夏拖着琴盒,搭乘廉航,从林肯艺术中心飞抵莲岛。已经没有巴士了,在机场“计程车”处排队很久才等到一辆去往赌场的车。

去往那家地下赌场计程费85mop,位于市区加收5mop,大提琴另外加收20mop。

这计费方式,纯属欺负小姑娘。

钟之夏没理论,只是客气地说了句,“我时间紧,麻烦您开快点。”

见她不讲价,样貌气质又出众,司机师傅想做回程生意。但钟之夏一言不发,始终盯着被雨水模糊的车窗发呆。

外面天阴着,整座城市浮光摇曳。

但高楼叠嶂,落到她眼里的世界是晦暗的,手里不断亮起手机屏幕成了最夺目的光源。

有很多信息和电话轮番进来。

钟之夏强迫自己不去看,手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司机师傅从车内后视镜里打量了几眼,心里了然:这八成是家里有人欠赌债被扣下了,要倾家荡产去赎。

然而司机师傅不知道的是,因为有个好赌的母亲,钟之夏早就背上了巨额债务。这辈子都还不清,指不定哪天,连自己的清白都得搭进去。

其实钟文娟以前只在国外赌场混的,因为在国外做那种生意不容易遇到国内熟人。

——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再落魄,脸还是要的。

最近是被催债的逼急了才跑到梳打阜赌一把。

起初确实手气不错,但没两天就连本带利赔了回去,还倒欠十万美金。

看似不多,但绝非做局的心软。

对方在威胁电话里说得非常清楚,“十万是起步价,迟一分钟翻一倍。”

分明是拿她当狗遛,笃定她会迟到。

有知情人劝她别管,“反正她就没拿你当女儿。”

可那是她唯一的亲人。更何况钟文娟每次都会主动交代,自己有个女儿能抵债。

路上有些堵,时间快要到了。

对方再次发来威胁:【快迟到了哦。不过还不上也没事,可以肉偿。你妈我们已经玩腻了,你那张膜还在吧?爷兄弟几个搞爽了可以给你抵消点。】

短信里还有几张不堪入目的照片。钟之夏脸色惨白,颤抖着恳求:“师傅,麻烦您再开快些。”

“路窄,前面堵住了,他不开走我过不去。”

司机师傅说的是实情。

拐弯处极其嚣张地斜停着一辆定制款幻影。

看角度其实算不上占道,挤一挤能过去。可问题是,出租车哪敢和豪车挤,剐蹭了赔不起。

钟之夏落下车窗看过去,那辆幻影虽然没熄火,但完全没有要开走的意思。

驾驶座上的人频频回头听命,后座肯定坐着个大人物。

“师傅,我下车去叫他们让一让吧。”

司机师傅吃了一惊,连忙阻止:“别去了,这种人不好打交道的。”

“没事的。”

钟之夏打开车门,掐了掐掌心,告诉自己:“没事的,被骂几句、打几下又没损失,忍一忍就好了。”

她淋着绵绵阴雨,穿过攘攘人潮,走向那个未知的世界,满怀忐忑和祈求地轻叩车窗,“先生,您好,可不可以麻烦您让个道?”

车窗落下,露出线条锐利明朗的侧脸,梳着矜贵的背头,西装熨帖儒雅。薄唇抿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高不可攀的气场拒人以千里之外。

是个看起来很贵的男人,神情冷淡、厌倦,连看向她的目光都凉如秋月。

钟之夏心沉到了谷底——传说中衔着金汤匙出生,始终站在金字塔尖上的贵族也不过如此了。她惹不起。

“对不起,先生,我有急事,求您……”

钟之夏结结巴巴地弯腰鞠躬,但很快被他打断:“下雨了,别淋着。”

“?”钟之夏楞了一下。

他递过来一条做工精致的领巾,示意到:“挡一下。”

非常随意而温和的态度,好似随手关照一个落单的小朋友。

钟之夏有些晕乎,动作比脑子快,伸手接住:“谢谢您。”

“不客气,快回去吧。”他微凉的指尖蜻蜓点水般掠过,带起些微香气。

“走吧。”这句是吩咐司机的。

“勖先生,不等了么?”司机有些惋惜。

“她不会来了。”

依旧是很平淡的语气,但钟之夏听出了蓬草瓦砾般的落寞。

——银字笙调,心字香烧。

风又飘飘。雨又萧萧。一片春愁待酒浇。①

他一定很难过。

钟之夏握着那方丝质领巾,莫名想起空谷幽兰、银色山泉,没来由地想:“先生,请您不要心灰。山水有相逢,她一定会赶来与您相见。”

-

赌场门口,司机师傅再三犹豫后,低声说了句:“我听说,有些人赌红了眼,会把家里女的骗进去还债,进去了就出不来。你一个小姑娘家来这种地方,千万自己小心点。”

“谢谢师傅提醒。”钟之夏道过谢,拖着琴盒往里走,心里盘算着,等下一交完钱就马上带钟文娟搭最近的航班回纽约。

这是一家卫星场。

卫星赌场的老板都是叠码仔出身,并不持有正副赌牌,而是从持有赌牌的赌场租赁赌桌建贵宾厅自负盈亏。做大了后,直接开酒店,建卫星赌场。

这些人这般钻营,怎么可能让赌鬼发财?

但钟文娟从来不听她的。之前还只是沉迷于网络赌博,趁她不注意打飞的到贵宾厅装阔太。

被侍应生引到包间里后,钟文娟穿着开叉到大腿根的半透明旗袍,翘着鲜红的兰花指,戳着她脑袋破口大骂:“没良心的小畜生,磨磨蹭蹭的,害我这些天腰都累断了!”

钟之夏耷拉着脑袋默默挨骂。

“真清纯,难怪膜还在。”忽然,有人在她耳边喷了一口臭烘烘的酒气,手指如毒蛇般沿着她的脊背往腿间游去。

钟之夏脸色惨白、浑身颤抖,咬着嘴角不敢哭出来,向钟文娟投去求救的眼神。

钟文娟反而骂她:“摸几下又不会少块肉,还不快去付钱!”

卫星场侍应生及时上前:“小姐,刷卡请跟我来。”

钟之夏浑浑噩噩地逃离现场,屋里令人反胃的笑声还在继续。

“开个价,让我先过把瘾。”

“一万美金,别把膜搞破。要是留下痕迹被老大发现了后果你知道。”

“那是,膜是老大的。我就搂着蹭几下。”

钟之夏呆住了,浑身发软。

见她冷汗淋漓,侍应生催促到:“小姐……”

“十一万美金,没有密码。”将卡往侍应生手里一塞,拉着琴盒掉头就跑。

侍应生飞速查验后立即指路:“那边是后门。”

“多谢。”

-

天色格外阴沉,乌云压得很低,雨越下越细密。

人世间晦暗不明。

从隐藏在厕所保洁室里的后门逃出后,钟之夏盘起头发,将那条深蓝色的领巾包在头上,背包挂到身前,拖着琴盒东躲西藏。

她不敢坐巴士,万一上下车时恰好狭路相逢……

她不敢打的,万一恰好拦住了来追她的那一辆……

她不敢停留,没有方向,无处可去。耳畔回响着躲在保洁室里时,那几个人寻找她时的的狠话:“这女的有个那样的妈,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早晚得出来卖!不是卖给我们,就是卖给有钱人。”

她不相信这会是她的结局。

海风凛冽,暴雨如注,白鹭飞舞。

钟之夏边哭,边拖着大提琴拼命往半山腰上跑,脑海里不断地回放着令人作呕的画面。

“夏夏真可爱,把裙子脱了,叔叔帮你检查尿尿的地方。”

“叔叔”表情狰狞、扭曲,她非常害怕,只好哀求,“叔叔,我不要,你的针扎痛我了。”

“不听话就告诉你妈妈,你勾引我。”

“不要告诉妈妈,我听话。”之前另一个叔叔拿针扎她,妈妈知道了后毒打她一顿,骂她小小年纪就犯贱勾引男人。

她非常害怕,无法动弹,魔鬼在耳畔桀桀发笑:“啧,真顺从,长大了又是个出来卖的赃货。”

似乎是冻得感冒了,钟之夏浑身战栗,哭着反驳:不。我不是。

我一定会清清白白做人——因为,我的理想是成为一名清清白白的大提琴手。

钟之夏对白色有着非比寻常的执念。

最终,她倒在一处面朝大海的白色花园外,抱着大提琴蜷缩在一个可以挡雨的门前小角落里。

这里是富人区,那些地痞流氓不敢追到这里闹事。

更何况8号海景房是勖家的产业,勖嘉礼偶尔会回来小住一段时间。

大雨将白色山房隔绝成孤岛。

肆意弥漫的水雾里,只穿件民族风长袖碎花连衣裙的赤足少女,就像一朵溺水的娇花。

昏沉间,寒意四起。她将脸埋在那条深蓝色的丝质领巾里,试图取暖。

也许她的人生只能到此为止了吧。

没事的。她安慰自己:清清白白的地来又清清白白地去,也算是没有遗憾了。

忽然一道光破开浓雾,远处有车穿过重重烟雨,向着孤岛驶来。

四五月份开《南北旧局》,简介在专栏,喜欢文艺腔的话可以先提前收藏下。

南北旧局首章的引子:

据闻观音有三十三法相,观世间万般疾苦,凡人发宏愿声声入耳。

到如今,菩萨听见了吗?

旃檀香烧,木兰雪调。

这一生半梦半醒,柏舟生桑,是我宿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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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如烟花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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