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子,全学堂都知道沈陵游给别人写情诗了。
但是谁都知道沈陵游脾气差脸皮薄,都不敢明着投来目光,只是偷偷把耳朵竖起来听八卦。
沈陵游拎起那字纸说:“这是陈夫子给我的,我怎么知道上面写了什么。”
“你的意思这是陈夫子给你写的情诗吗?”谢炳易脑袋又快被沈陵游气昏了。在京城七年他都活得人模人样,甚至有他爹谢丞相当年的风采,和皇帝都能交谈的游刃有余,偏偏到了沈陵游这,对方轻描淡写一句话就能气的他发疯。
他刚刚明明听见是陈夫子帮沈陵游写的,是沈陵游走的太急忘了拿,如果沈陵游拿了,这情诗是给谁的
沈陵游猛地站起身来,怕谢炳易再问,一瘸一拐地走到了紧挨着夫子的第一排座位。
这是他第一回坐在这么靠前的地方。
沈陵游瞥了一眼原来坐在那的人,那人立马吓得卷起书就跑到了后面去。
谁人敢惹这位出了名蛮不讲理的小少爷。
谢炳易看着他的身影,咬着牙攥了攥拳头。不过区区七年,沈陵游就彻底把他忘了,他不信是没有人从中作梗。
还是那乞丐吗?
*
沈陵游坐在第一排,听着头顶陈夫子滔滔不绝的讲,眼皮都快耷拉下去了。
不知从那个角落传来一声轻呼,说道:“下雨了!”
一下子沈陵游就清醒起来,伸着脑袋往窗外看去,天色灰蒙蒙的,厚厚的云叠了一层又一层。
真的要下雨了!他心里隐隐有点高兴,这下楚誉肯定会来接他回家了。
他最知道了,小跟屁虫是嘴软心也软,长大后就变成嘴硬心软,绝不会丢他一个人淋雨的。
随着夫子最后一句诗讲解完,沈陵游早就蠢蠢欲动,把东西都收拾好随时准备冲出学堂去见楚誉。
学堂里的人又没意思还傲气,好像多读了几本书就高人一等似的,他们瞧不起沈陵游,沈陵游自然也不待见他们。
他想见楚誉,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虽然楚誉总是对他冷冷淡淡的,但是从来没有欺负过他。也没有逼他做什么,或是背后偷偷议论他。
“那么今天就讲到这……哎,沈少爷”夫子还没说完,沈陵游就唰地一下冲了出去,可惜还没走多远就被人拦住了。
“你去哪”谢炳易挡在了学堂门口,手里撑着一把伞,脸上已经换上了温润的笑意。
嘁,真假。沈陵游透过他去看学堂外有没有楚誉的身影,没看到,可能在更外面一点吧。
谢炳易把伞撑在他头顶,又说:“我送你回家。”沈陵游才不理他,撇开他就溜了出去。
雨点很大,落到人身上,生生打个激灵。沈陵游还是没看到楚誉,他心里隐隐有点害怕,他怕楚誉真的不来接他了。
楚誉记性那么好,要是不来接他,肯定就是故意的。沈陵游瘪着小嘴,躲到旁边成衣铺的屋檐下,从怀里掏出那张字纸。
幸好他刚刚趁谢炳易不注意把诗藏起来了,不然那神经看到又要找他麻烦。
不就是一首诗嘛,干嘛反应那么大。沈陵游暗自腹诽着,又偷偷用手指在那张字纸上描摹。
斑竹枝,斑竹枝,泪痕点点寄相思。楚誉也是竹子,但是他没有斑,不掉眼泪,也不会相思。
楚誉会偶尔想他吗
沈陵游描到一半反应过来,楚誉想不想关他屁事。脸上瞬间燥热起来,他赶紧把字纸藏进怀里,怕被雨淋湿,又冲进雨幕里一瘸一拐地去找楚誉的身影。
忽然间,眼前晃过一个水青色的身影,沈陵游眼前一亮飞快冲过去拉住他,脚还跛着,险些跌个趔趄。满腔埋怨的数落道:“怎么这么晚才来,这么大雨还浇菜呢?”
对方一回头,却是一张陌生的脸。
沈陵游臊得脸红透了,匆匆抱声歉九跑回了屋檐下。
“可恶,可恶,可恶!”沈陵游气得把那字纸掏出来,想把它想象成楚誉撕碎,可是他又着实喜欢这首诗,犹豫了半天也舍不得下手,只好气呼呼地又塞了回去,嘴里骂道:“混蛋楚誉!真是讨厌死了!浇你的菜去吧,怎么大雨没把你淹了。”
身后靠过来的人身形一顿,握着伞柄的手微微捏紧。
“你就这么想我死?”
沈陵游猛地回头,没成想和他靠得太近,对方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裹挟着雨雾的冷意扑过来,让他心头一跳。
怎么专挑他背后说坏话的时候来?沈陵游还憋着气,于是只轻轻哼了一声,故意不回他话。
楚誉撑着伞,立在雨里,见他还是气鼓鼓地站着不动,伸手一拽就把人拽进了怀里。
“别磨蹭了,今天做了笋尖,回去晚了全被楚洛吃光了。”楚誉语气淡淡的,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什么心情。
他接沈陵游放学,聊晚饭吃什么。他们就好像真正的一家人一样。
沈陵游那点闷气被楚誉一拽就烟消云散了,耳尖红红地窝在伞下,小声地说:“那我要吃肉。”
“吃你自己的。”楚誉把伞稍稍朝沈陵游那边倾了一些,连肩头飘过来的雨丝都遮去了。
他想起出门前,母亲给他塞了两把伞。楚誉的嘴角勾起一些弧度,又把沈陵游往自己身边按了按。
身旁传来沈陵游不满的嘟囔声,楚誉发觉他已经好久没这么轻松过。自从朝着帝位攀登的那一天开始,他就没怎么笑过了。
可惜美好总是不长久。
“站住!”一道凌厉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过来,沈陵游和楚誉同时回头去看。
果然又是谢炳易。他冷笑着走过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楚誉,说道:“你就是斑竹枝”
楚誉:?
一旁沈陵游听见了他的话,立马冲出来打断:“你胡说什么,下这么大雨赶紧回家吧。”
哪想谢炳易固执地不肯走,站在原地瞪着沈陵游问:“他是谁?”
这人怎么一脸被负心汉给甩了的模样。沈陵游纳闷之余还有点高兴,看吧,他就说不止他认不出来楚誉就是小跟屁虫的,谢炳易这傻子也认不出来。
楚誉长大后真的变得好高,也不像从前那么瘦弱,身上还有一种无言的气势,怎么也不可能联想到当年的小跟屁虫身上。
“谢炳易。”谢炳易认不出来,楚誉却轻而易举地认出来他是谁,眼神一下子冷了下去。
前世没称帝前,谢炳易从个纨绔子弟混到了当朝右相,也算是一人之下千万人之上。是个有本事的。
可他还是不喜这人,不仅仅是因为幼时的折辱,而是因为,他好像对沈陵游有心思。
偏偏沈陵游感情迟钝得要人命,只把谢炳易当成个烦人精。
“走了,回去吃饭。”就算是个孩子,楚誉也不介意好好打击他一下,让他对沈陵游彻底死了心。
“哦。”沈陵游乖乖巧巧地跟上楚誉的步伐。
谢炳易又急又气,竟然在这种时刻灵机一动,想到了沈大将军,他连忙说:“陵游,你跟我走,我跟你爹求情,我知道你不喜欢这婚约,我去求情把婚约解了好不好?”早在回郴州之前,谢炳易就打听好了沈陵游大大小小所有事,自然也包括这婚约。
说完,像是怕沈陵游不相信,他又找补几句:“我现在已经在朝中有任职了,我爹还是丞相,我去求情沈将军一定会给面子的。”
楚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没想到谢炳易年轻时居然还跟小时候一样,喜欢拿身份压人。但是沈将军怎么可能是丞相压得了的,谢炳易终究还是低估了沈将军。
他叹了口气,只觉得跟个小孩争风吃醋不像话。于是便伸手揪住沈陵游的后领子,低声道:“快点回家吃饭了。”
沈陵游点点头,又嫌弃地朝谢炳易甩甩手说:“赶紧回家吧你,我还是将军家大少爷我爹的儿子呢,有个屁用,去去去。”
说完沈陵游便跟着楚誉走了。谢炳易自己一人留在雨里,胸腔起起伏伏,死死盯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足足一刻钟才有了动静。把伞狠狠扔在了地上,拼命地踩了好几脚。
“有个屁用!你个废物!谢炳易,你个废物!”
爹教的没错,他当初就该做的绝一点。所有想要的,都得紧紧捏在手心里。
*
“我想吃肉。”沈陵游看着满桌的青白两色的菜肴,扁着嘴小声说,伸手在饭桌下轻轻拽了拽楚誉的衣角。
楚誉的心像是被一根小针,不深不浅地扎了一下,有些酸疼。
他现在居然连每天一顿桌上的肉都不能保证给沈陵游,更何况沈陵游现在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必须吃点好的。明天他就去给小孩多买点肉吃。
等过些日子,他去了京城,沈陵游也就能回家过好日子了。
顿了半晌,楚誉趁楚洛和楚母没看到,捏了捏沈陵游的手心,像哄小孩似的低声哄他:“明天给你买。”
绯红色沿着手心蔓延上脖颈,沈陵游侧过脸去,避开了楚誉的目光,有些得意地说道:“这还差不多。”
其实,他从小就不是那么馋嘴,说想吃肉,只不过是想借个话茬磨一磨楚誉罢了。
晚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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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我要吃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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