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秦择熙没等到江煜晨的回复就昏睡了过去，所以白天醒来看到这两条消息，秦择熙本来就不太清醒的脑子更是一卡。
秦择熙试图让大脑用记忆库中江煜晨的声音去建构他说这两句话的场景，可是聊天文字是没多少温度的，秦择熙建构出来的n个场景堪称互相打架。
有江煜晨欢呼雀跃得意炫耀的口吻的，也有江煜晨冷淡地客观地陈述事实的口吻的，还有夹在中间，没有那么外露却也算是温和的口吻的。
可是江煜晨一没加标点二没加表情，打架过程中疑似第二种更胜一筹。
秦择熙对着手机屏眨了眨眼，挪动手指点开了自己的那条语音。
发出去的时候实在太困，他没心思去复听，但现在一听，秦择熙自己鸡皮疙瘩都掉了满床。
这谁啊。
这黏糊着像是在撒娇的人是谁啊。
是他吗？
不是吧！
幸好苏予安还在睡，不然他嘴里肯定又会蹦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秦择熙的手有些不知所措毫无目的地滑动着屏幕，眼睛再次捕捉到江煜晨的信息，大脑不自主地将自己的语气跟江煜晨打架胜出的语气放在一块对比，他突然生出一种难捱的羞耻。
秦择熙一把起身，翻身下床，木着脸去洗漱，特意用了纯冷水。
冬天的冷水冰上加冰，很好地把秦择熙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大概可以称之为内耗的心思冻结。
强制清除杂念，秦择熙穿好衣服，拿好校园卡和寝室钥匙，准备出门吃个早饭。
时间已经过了一食堂的营业点，秦择熙在分岔路口想了想是去便利店还是去二食堂，最后决定去二食堂吃点热食。
在秦择熙站在窗口外等煎饺的时候，有个人站在了他后头。
即使对方没发出声音，身体被靠近产生的第六感催使秦择熙回头。
是江煜晨。
他看起来没什么精神，随意地套了一件厚实但没什么帅气版型的棉服外套，下半张脸埋在拉到最顶上的衣领中，在秦择熙回头的时候，眼睛动了动，垂下眼睑看他。
这张脸，一下子就跟第二种语气配对上了。
秦择熙自己大概都不知道他的脸上显现出了一种带着困惑的难过，说出来的话倒是依旧没什么情绪：“怎么了？没精打采的样子。”
如果这句话出现在微信文字气泡里，江煜晨只会觉得是学长出于人道主义的关心。
可一看到秦择熙的脸，近乎通宵未眠而思绪迟缓的脑子后知后觉，秦择熙或许误会了些什么。
毕竟他们昨晚的出行表面上双方都很满意。
但他现在的状态肉眼可见不太对劲。
知道秦择熙就算真有疑虑八成也不会说出来，江煜晨主动解释：“没太睡好，困。”
秦择熙下意识追问：“为什么没睡好？”
因为一闭眼脑子里就有个叫秦择熙的小人到处乱窜，这边抱抱那边贴贴，转累了就趴在脑海正中间咕咕哝哝地说着把人萌死不偿命的话，再搭配晚间记忆以及最强幻想，三套组合拳搅得江煜晨翻来覆去完全无法入睡。
太激动。
强制关机都无法做到。
江煜晨上上下下把看起来睡了个好觉的秦择熙打量了一遍，又往前走了一步，跟秦择熙贴得更近了些，很诚恳地说：“戒断反应。”
戒了什么断了什么。
秦择熙脑子一转就明白了。
起床时的胡思乱想被江煜晨本人一击敲碎，这四个字比甜腻的情话还要戳人心窝。
听懂了的秦择熙耳朵都红了，他转回头，紧紧盯着被转了一圈又一圈的煎饺锅，扯开话题：“你吃什么？你还没跟老板说。”
江煜晨的笑声闷在衣领当中，他没有直接跟老板下单，而是先问秦择熙：“这家哪些比较好吃？”
秦择熙愣住：“你不是因为想吃过来的吗？”
“本来是想吃那家的面。”江煜晨朝左边某家店努了努嘴，“但一看到学长，脚就自动寻路了。”
秦择熙：……
黏人是自动技能不以负面buff为转移是吧。
秦择熙又羞又无语：“我这儿的npc对话触发完了，你买面去吧，买完拼桌吃。”
被小秦npc发布了新任务的江煜晨懒懒抬手敬了个礼，拖着脚步去了原本想去的目的地。
江煜晨点的那家面份量很大，是完全可以当午饭的程度。
秦择熙往嘴里塞了个煎饺，看着江煜晨坐在对面慢条斯理地吃：“你这是准备当早午饭了？”
江煜晨蠕动着嘴巴将面吸入嘴，动作幅度很小，避免让面条带起的汤汁溅到秦择熙。他将吸进去的面堆到口腔右侧，边嚼边“嗯”了一声，等咽下，仔细解释：“回去想补个觉，就不中午再爬起来吃了。”
那确实是连续的睡眠更容易恢复精气神一些。
秦择熙点了点头，随口嘱咐：“也别睡太多，不然晚上睡不着，会恶性循环。”
“好哦。”江煜晨应下，又扒拉了一口面，提议，“那要不学长叫叫我。”
“我？”秦择熙抬头，“你定个闹钟比我喊你有用吧。”
江煜晨否认：“不，学长威力更强。”他的眼神里甚至不带一点揶揄，真心实意地将秦择熙跟闹钟作比较，“闹钟我会随手关，学长的电话我可不敢随便挂。”
没等秦择熙表达离谱之情，江煜晨又提出了第二个方案：“或者我们下午什么时候约着去图书馆？保证准时起来赴约。”
秦择熙一时之间不知道先吐槽哪点，最后只对这个提议发表看法：“元旦假期泡图书馆……好认真啊江学弟。”
江煜晨抬眼，神色无辜：“可再叫学长出去玩，学长去吗？”
秦择熙：……
秦·宅男·择熙：“不，婉拒，累了。”
江煜晨耸了耸肩：“那不就得了。我估计学长窝在寝室也是写征文，不如我们两个出来一块写。”
秦择熙坦白：“也不一定写，最近思路有点卡，可能会看综艺。”
江煜晨点头会意：“那我跟学长一块看。有会员吗？需要我跟彭宛借一下吗？”
秦择熙被彻底带偏，等到江煜晨三两句从彭宛那要来了会员账号，才反应过来，怎么江煜晨就默认他同意一块玩了。
秦择熙有些呆滞地吃下最后一个煎饺，煎饺有些冷了，就显得更油，秦择熙连喝了三口粥才去掉嘴里的油腥味。
喝完，他也把两个人并不长的对话复盘完了，心想，他是不是有点太容易被江煜晨忽悠了，以后江煜晨真去卖东西他一定要带好耳塞充耳不闻，绝不要被轻易带进沟里花钱。
下午许铭轩约了人出去玩，苏予安约了人开黑，为了保证最好的综艺观看体验，观看地点定在了江煜晨寝室。
寝室楼的设计在外观和楼道上没什么区别，秦择熙三两下就找到了303。
江煜晨已经起床重新整理完毕，事先给秦择熙留了一条门缝，到了直接推开进来就行。
秦择熙是第一次来江煜晨的寝室。
如江煜晨描述，他们寝内的设计跟他们的老寝室有很多不一样，亲自看了一圈，秦择熙心里才升起一些实打实的羡慕。
哎，果然人不能比较，更不能轻易跟好的比较。
寝室里开了暖空调，很暖和，江煜晨没再穿早上那件厚实的外套，只穿了一件黑色毛衣。
毛衣是偏修身的款式，把江煜晨宽肩窄腰的身材勾了个完全。
秦择熙的视线先是落在了他的肩上，想着之前抱的时候怎么没感觉有这么宽。随后又落在他的腰上，这个地方他没动手抱过，江煜晨在外又爱穿宽松下摆的，他第一次见。
真是衣架子。
穿什么都好看，这身材穿西装肯定也很好看。
之前想不出彭宛未来会是怎么一副精英样的秦择熙，轻而易举想象出了江煜晨穿正装的样子。
秦择熙克制地收回自己的视线，免得被江煜晨发现。
江煜晨刚从衣柜里拿了一个衣架出来，转头问秦择熙：“学长，热吗？外套要不要脱？”
秦择熙伸手解开扣子和拉链，将蓬松的羽绒服脱下，没等他跟江煜晨要衣架，江煜晨已经很顺手地接过羽绒服，套上衣架拉好拉链，挂好。
行云流水，秦择熙只来得及憋出一句谢谢。
桌子前事先放好了两把椅子，秦择熙选了靠左、远离鼠标的位置坐下。
江煜晨的桌面很干净，专业书整整齐齐得排在书架上，杂物也被归拢在收纳盒里。
他的笔记本是游戏本，被大开着架在散热架上，放在偏角处，外接了一个更大的显示屏，此外，还有游戏鼠标、键帽颜色黑白为主的机械键盘，两边还接了小音响，配置相当齐全。
秦择熙对这些设备没什么研究，可直觉告诉他应该都不便宜。
“以前打端游比较多。”江煜晨见秦择熙好奇，随口解释，“不过上大学发现手游更方便一些，玩得人也多一些，所以两者的比例渐渐持平了。”
秦择熙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
毕竟手游上课摸鱼都能玩，但端游不行。
江煜晨坐在右边，握着鼠标，点开已经找好的综艺，问：“学长从头看吗？第一站第二站？还是直接看最新？”
秦择熙综艺其实看得不多，小声问他：“断着看会有影响吗？接不上什么的。”
江煜晨也不好判断：“……应该不会？”
最后两个人选择从第二站的第一集开始看。
第二站前两天正式更新完毕，连着看看得快的话，元旦假期能全部看完。
“弹幕要开吗？”江煜晨看着满屏打着各位嘉宾名字的弹幕，侧头征询秦择熙的意见。
秦择熙判断了一下弹幕内容，取了个折中：“透明度调低点吧，显示区域也小些。”
江煜晨一点点按秦择熙的要求调，调完，又从柜子里掏了些准备的小零食出来，正式开启综艺观看。
两人都不关注娱乐圈，只对那些个热搜常客有所耳闻，这档综艺的嘉宾囊括了国家级歌唱家、音乐老师、制作人、歌手、乐队、爱豆，台前幕后全有，可以说是出乎秦择熙预料的混杂。
但是氛围却很好。
因为是第二站，虽然两个人对嘉宾们不熟，嘉宾们之间却熟得很，所以一开始的氛围就炒得很热。
像极了老朋友再次见面一块出去玩，没有客套和生疏，只有兴致勃勃。
秦择熙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这一站的拍摄主要镜头还是嘉宾们自己操刀，有些互动和聚焦点就特别有意思。
渐渐地，秦择熙看入了神。
他偶尔会在很有趣的地方看一眼弹幕，找找有没有跟自己有共鸣的，没找着，他就凑到江煜晨耳边叭叭，絮絮叨叨说着自己的所有感想。
江煜晨很少见他有表达欲这么外放的时候，对他的念叨照单全收，还会时不时应和发表自己的见解，甚至听到后头，特意抽了一张纸，将秦择熙说的一些话记了下来。
晚饭两个人还是挪了屁股出去吃的，不过一路上，秦择熙还浸在综艺的氛围里，十句话九句不离温陵，比他自己去了温陵还兴奋。
“说起来有一个镜头你注意到了吗？”秦择熙突然想起什么，双手比划，“就是镜头先是拍摄了街景，从大到小，从远到近，从模糊到细节那里。”
江煜晨点了点头，表示有印象。
“后来镜头从景转到了人，路过的人行色匆匆，但摄影拍摄的对象是有挑选过的，从老到小的每个年龄段，爱情、亲情、友情……明明只是几秒钟的闪回，却感受到了特别足的生活的气息。”
“如果只是到这里，我会觉得这个概念很大，更像城市宣传片。”秦择熙说着说着，转过了身，对着江煜晨比出了一个相机框的手势，“但是他最后的落点，从其他人转到了嘉宾们，让他们这群旅人也跟这片土地有了连结，他们是这场生活的参与者，而非只是旁观者路过者，这给我的感觉很妙。”
秦择熙顺势提到了自己写得卡手的征文：“之前我一直在想为什么这篇写得不太得劲，我一直在用完全旁观的视角去描写，好像老街是老街，生活是他们的，变迁也是他们的，跟我没有任何关系——毕竟我只是一个去了一天都没有的路人，半吊子的记录者。”
但这样的叙述描写真的只会停留在表层，触及不到人心。
江煜晨静静地听，脑子里跟着秦择熙的描述回忆起那个画面。
那个视频里面没有那个黑白夹层头发的爱豆，视频应该是出自他的手。
他的镜头从一众嘉宾身上缓缓掠过，最后落在了那位粉色头发的，叫鹿鸣的人身上。
那一刻的镜头感很不一样。
就跟江煜晨拍许铭轩他们的时候，跟拍秦择熙的时候镜头感也不一样。
那是看爱人的镜头。
好像在说。
在慢悠悠的生活中，素不相识的陌生人们有着自己美好的生活，他也有。
江煜晨偏头看向仍在滔滔不绝的秦择熙，顺着秦择熙准备大改特改的思路继续往下漫无边际地想。
学长也在考虑把自己、把身边人置身于其中了吗。
那么会提到他吗？
会以什么样的角度来描写他呢？
好好奇。
真的，很好奇。
亲友：小江每次情话说的不像处男像渣男。
我：那几句其实我翻来覆去地改了好几次，然后他看不下去了，开始往我脑子里塞词【。】
我：蛙趣，小江情话天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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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黏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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