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窗户往外看，远处霓虹灯正亮着，隐约能瞧见摩天轮在一点点的转动。
没下雨，户外人很多。
小区楼下远远传来几声欢呼，声音小得听起来不太真切。
梁嘉珩点着屏幕，编辑几条消息发给王佳雪，都是一些拒绝邀约的信息。
很快，对方也没有连着发一连串消息打扰他，开始隔一会儿给他发一条。
没见他立刻回，王佳雪又打了通电话进来，看到在占线，她没再继续。
梁嘉珩跟她解释一句。
宋远航接通电话后，梁嘉珩也退出聊天页面，没再跟王佳雪继续扯。
宋远航在打游戏，手机不断传来枪击的“突突突”声音，梁嘉珩觉得有些吵。
他倾身捞过桌面的平板，随便点了首不知名歌曲播放。
没有要打扰他打游戏的意思，梁嘉珩随意的说：“你玩你的，不用管我，我就在你这里挂个电话。”
听出来他情绪不冷不淡的，宋远航也安静几秒，还在纳闷着。
不出一会儿，他脑子转过来。
“王佳雪找你？”宋远航问着，没见人吭声，猜得七七八八，“考完期末考那天，她问过我你是不是要去补习，我当时还挺纳闷她怎么知道的，估计是你妈跟她聊的时候提过一嘴，当时她问我你要去哪里补习，我以为她也要去，毕竟王叔不是挺在意她成绩的吗，谁知道没有。”
宋远航的八卦心不是一般的重。
打完这局游戏，他退出房间，举着手机跟梁嘉珩大话长篇：“放假这么长时间都没听过她名字，我以为你跟她真没联系了，怎么过这么久，她突然找你？”
梁嘉珩指尖点着屏幕，平静的回：“没什么，就吃饭而已，不想去。”
“你哪回是想去的？”宋远航“啧”了声，觉得他哪天态度改变才是怪事，“你这样天天躲着人家也不是办法，哪天有空，你跟她再说说呗，有时候我见到她，都不敢跟她打招呼，老尴尬了。”
梁嘉珩：“说过了，她不承认，我总不能天天在她面前晃吧。”
“她跟陈思意是真的像。”宋远航嘀咕一句，“追人都用一个招，死不承认。”
他跟王佳雪不算很熟。
早些年，梁盛安和夏雅卉还在霖市小县城拼搏的时候，王斌帮过他们不少忙，两家人经常串门，一来二去，联络多情分自然多，不知道是谁先提出来的，说要给他跟王佳雪订娃娃亲。
梁嘉珩极其讨厌这种绑定式姻亲，再者，他觉得自己跟王佳雪不是同频的人，相处起来很累。
第一回见面，王佳雪跟她妈妈吵架，坐在地上嚎啕大哭，声音尖锐刺耳，夏雅卉让他去安慰王佳雪。
梁嘉珩觉得挺离谱的，他压根不会安慰人，那天他坐在对面，看半天不知道怎么开口。
王佳雪问他为什么不说话，他很直白的来了句：“我不会哄你。”
她脸色瞬间沉下来，大概把这句话理解成“我不会理你”。
小时候主观臆断比较强，第一眼看不对眼，之后也没要交朋友的**，两人见面谁也看不惯谁。
再之后，梁盛安和夏雅卉去外地工作，梁嘉珩转学，他跟王佳雪碰见的机会更少，直到上初中。
彼此变化很大，很生疏。
依旧没什么交集。
直到发生了那件事。
王佳雪好像是从那开始频繁找他。
梁嘉珩不太想聊这些，他言简意赅：“明天跟我去一趟书店买点资料。”
“要好好学习了？”
“废话，我不是一直在学习？”梁嘉珩反问。
宋远航：“那你准备考哪里？”
“宁市。”梁嘉珩扒拉两下页面，已经在看宁市大学近年来的分数线，“我总不能一直留在这里当留守儿童吧，整得我没爸没妈一样。”
宋远航毫不留情的笑出声：“你爸妈在宁市中心医院工作，你要是想离他们近点，你干脆直接考那边的医科大学，我看地图这两个地方就隔着一条街，近得离谱。”
梁嘉珩目光顿了顿，掀起眼皮：“我有病，我学医。没听过一句话吗，劝人学医天打雷劈。”
宋远航沉默：“……”
他也扒拉两下屏幕，看到这学校分数线时咋咋呼呼的蹦起来喊：“医科大学上一年分数线六百五，我草。我考不起，我他妈那分数乘两倍都挨不着这线的。”
很快，他又想起来：“对了，你不是有个叫梁泽西的堂哥吗，好像就在这个学校读。你就算学医也不碍事，家里都是医学行业的，论关系户谁能比得过你。”
梁嘉珩嘲弄着：“你喜欢？你去学吧，以后我让我妈帮你搞搞，把你整进医院过那种每天都跟跑马拉松一样的日子。”
“别，我还是适合进厂打螺丝。”宋远航没志气的回，又把话题扯回来，“那再不济，你让你堂哥帮你提高一下数学，这样你考宁市重本也有把握。”
梁嘉珩觉得不妥：“他现在大三，估计正在忙着准备实习，我总觉得他脑子里全是医学已经不剩什么。你让我找他，是想让他把我从大山送进深山吗？”
他想了想，又说：“再者，他在谈恋爱，脑子更不灵活，每天都傻傻的，让他写教我写作文，估计他就只会‘今天月亮真圆’‘玫瑰到了花期’，我是高考不是在学写情书。”
宋远航：“……”
大哥，你说话真是。
转得比那个冒烟的轮子还灵活。
宋远航管不住嘴，一直在叭叭着：“话说，陈思意她爸妈都在这边，她不一定会考宁市，你要是真去那边上大学，你俩就真的只能一个天一个地，各自上大学各自谈恋爱，估计以后再无交集，有点可惜。”
“……”
梁嘉珩眼眸沉下来，突然想到陈思意说的那句“我不晚恋”。
所以，她那会儿是这个意思吗。
他思绪收回来，不在意的回着：“你可惜个屁，关我什么事，我俩现在就没交集。”
宋远航悠悠着说：“严谨点，你应该说，要是你中考语文能再多考一分过了宁市高中分数线，估计她这辈子都不会认识你是谁。”
-
宋远航信誓旦旦说不会考去宁市的陈思意，此刻正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躺床上看宁市各大学校的分数线。
她一边看一边皱着眉抱怨：“那边分怎么都这么高，最起码要考五百八才能上，看到我想抑郁。”
李悠然估计也在看，“啧”了两声，感叹着：“除开数学，你其他分不是挺高的吗，五百八还是有希望的，保持一下绝对能上。”
说完之后，她语气停顿，接着回：“不过，你怎么要跑这么远的地方去上大学？你要离家出走啊。”
“还能为什么。”陈思意有些泄气，“我妈好恐怖。她把我所有的玩具小说课外书全都搜刮藏起来，铁了心要把我逼上重点大学。还说什么，小时候督促我学习，长大后还得关心我恋爱，以后忧愁我工作、结婚生子，我想如果人能自由选择寿命，我死的那一天我妈指定得目送我进火葬场亲手帮我盖上棺材然后结束她的一生，随我而去。”
李悠然嗑瓜子咬得蹦蹦响，笑得直不起腰：“你妈好可怕。不过我看了下分数线，宁市也有两三百能上的大学，你大可不用这么焦虑。”
陈思意眉头皱得更深：“李悠然同学，我看你也是想盼着我早点死。我跟你说，两三百分的大学在我妈眼里就是不知名野鸡大学，我要真拎包去上，我妈估计会气得连夜造出原子弹炸了全世界。”
“好像是噢，阿姨真有可能做得出来。”李悠然语气低沉，“那你好好学习，争取早日摆脱束缚。”
“所以摆在我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我考到我妈满意的分数，要么我当高四生。”
陈思意语气极其无奈。
从读书开始，她好像一直这样被管着。
大家都围在电视前看剧的时候，她只能窝在房间里学习。
考出来的成绩依旧不太理想时，张舒莞心情就会不舒畅。
好像家长普遍都爱拿自己的孩子跟别人家的比，总说别人的孩子多好多好，然后贬低自己孩子，大概他们以为这是一种鞭策，其实听者真的很难受。
所以上学之后，大家聊自己的童年，聊小时候看过的剧，大部分时候，陈思意都是一问三不知的，有一段时间她甚至觉得自己融不进集体，跟她们没有共同话题。
李悠然表示同情：“你找你堂哥陈遇帮你补习呗，他都能考医科大学这么变态的学校，数学肯定不错。”
“不找，他这人拽拽的，上回我发朋友圈，说第一回知道吃火龙果上厕所会变色，你知道他怎么回复我的吗。”说起这个，陈思意从床上坐起来，语气无语透顶，“他直接评论说，傻孩子叫你多读点书了。”
“……”沉默几秒后，李悠然爆笑起来，“你哥指定没少在背后嫌弃你。”
“何止是没少。他这人脑子里除了学习就没其他东西，评论完之后，他还跟他女朋友在我评论区背期末考，那页面比老太婆的裹脚布还长，我三只手都翻不过来，有一瞬间真想把他们两个从我列表删掉。”
话音刚落，“哒哒”敲门声响起。
“我妈来了，别说话。”
陈思意吓得直接从床上翻下来，规规矩矩的抓着根笔坐在书桌前。
静了几秒，然后打开门。
不是张舒莞。
是她爸陈文舟。
“在学习呢。”陈文舟和蔼的笑着，把手中的牛奶和水果盘放她桌面，“你妈弄的，趁热喝。”
“谢谢爸爸。”她抿了一口，又掀起眼皮看他，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陈思意问，“还有事吗？”
“过两天就要开学了，给点零花钱你，你拿去买几本资料，高三做题很关键。”
陈思意看着桌面上的两百块陷入沉思，一阵之后，她回：“好的，我明天就去书店。”
陈文舟：“写完早点休息啊。”
“……”
门轻轻关上，半分钟后，陈思意把门反锁，拿着手机翻回床上，语气笃定：“这肯定是我妈的意思，绝对是。”
李悠然：“不管是谁的意思，反正这书你是必买的。”
“突然想起梁嘉珩他爸，上回没在，你是不知道他爸有多大方，一出手就是两千块，我妈别说是一千，我问她要一百，她都得唠我半天说我败家。”陈思意看着天花板叹气，“我怎么感觉我有点惨呢。”
李悠然坏笑着：“要不你把梁嘉珩拿下算了，他家庭这么好你也不亏。”
“打住。”陈思意语气坚定，“不可能的，他一看就不是我喜欢的菜。”
“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长得彪悍无比的吗？”李悠然冥思，“你要这么想，以后找个丑的，然后再生个缩小版的丑孩子，你难道不会觉得更烦吗。”
紧接着，她又说：“但你以后要是跟梁嘉珩在一块，再生个缩小版的梁嘉珩，你出去当牛马受气回来看见两张帅脸，我觉得你能原谅全世界。”
陈思意：“张口闭口都是梁嘉珩，要不你追他吧，再不然我以后偷他孩子给你养？”
“你是被你妈逼疯了吗？”李悠然快要笑死，“干这事前知会我一声，我们断绝关系。虽然我们是好闺蜜，但我不能陪你进去踩缝纫机。”
“……”
挂断电话之后，陈思意躺床上睡不着，想来想去，她想考宁市的心越来越强烈。
大概人一生都会经历叛逆期，有些人早，有些人晚。
年少时，大部分人都幻想过做个自由独立的大人，总感觉他们的世界很精彩，发自内心的羡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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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可惜vs不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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