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人群中掀起尖锐的爆鸣，有一个小姑娘反应极快：“我去找大夫！”
唐怀瑞更是不顾男女之别，冲上来拍赵知暖后背，想让她将吃的番柿吐出来，可惜已经被她吞下肚了。
后背挨了好几巴掌的赵知暖哭笑不得，咳嗽了好几声：“二表哥，我吃这东西真没事儿，可却被你拍疼了。”
“暖儿对不起，我一着急用力太重了。”
“你赶紧将番柿吐出来啊！”
“已经咽下去，吐不出来了，二表哥不如稍安勿躁，看看这番柿到底有没有毒。”
赵知暖无奈地笑着安抚了他几句，转头又想拦下那寻大夫的热心小姑娘，可人家的脚步如风一般，早就跑得没影儿了。
她顺了顺气儿对众人抱了抱拳：“多谢各位关心，只是我刚才尝了这番柿酸甜可口，倒是不像传说中那样可怕。”
“不是说误食后几息便能身亡么？可到现在我不是还好好的么？”
众人这才从慌乱中清醒过来，仔细看赵知暖。
的确还如刚才一般面色红润，声音洪亮，一点儿中毒的迹象也没有。
“难道还没到时辰？”人群中一男子傻乎乎开口问。
“你胡说什么呢？什么没到时辰？”旁边的妇人拍了他几巴掌，然后又催赵知暖。
“姑娘，你别在这等着了，赶紧去找个医馆看大夫吧！”
“对啊，姑娘，关乎性命可不能大意啊。”那男子似是被打怕了，缩着脑袋小心翼翼道。
“多谢叔叔婶子，我真没事儿。”赵知暖解释的时候，热心小姑娘也一路小跑将大夫带来了。
“哎呦！哎呦！你这小丫头，这么一路拽都要把我老命拽没了！”大夫胡子花白，气喘吁吁。
“大夫爷爷，多有得罪，只是人命关天啊！”小姑娘指着赵知暖道，“请您快救救这位姐姐吧！”
大夫瞅了瞅赵知暖，又看了看小姑娘：“你这小丫头虽不会看病也不会看人么？这位姑娘中气十足，神采奕奕的，哪里像有性命之忧的样子？”
“别闹了，我医馆里还有挺多病人等着呢！”
说罢就想转头走人。
“大夫爷爷别走啊！这位姐姐刚才吃了番柿！”小姑娘直接拉住了大夫的衣袖不撒手。
大夫一愣，又仔细看了看赵知暖的脸色，将自己的衣袖从小姑娘手中拉了出来。
然后伸手搭上了赵知暖的脉。
整个市场一瞬间寂静无声，周围凡是看到事情经过的人们都屏住了呼吸，只为等待一个结果。
片刻后，只见大夫缓缓点头：“这位姑娘脉象平稳，根本就没有中毒。”
“难道误食番柿无碍？”
一句话像是油锅里滴进了一滴水，人群瞬间炸开了，纷纷议论着。
“怎么可能无碍？我家大黄虽然没吃过番柿，可是却偷吃了邻居家的番椒，又吐又拉不出三天就死了！”小姑娘不服气。
大夫捋了捋胡子：“番柿和番椒又不是一个东西，这位姑娘既然吃了番柿那么久都无碍，想必应是无毒。”
“这两样都是从番邦传来的，传闻有误也是有可能的。”
大夫一锤定音。
众人一听这话讨论声更大了，引来更多人来看热闹。
“行了，既然这位姑娘无碍，那我就先回去了。”大夫受不了这么嘈杂的环境，转身就想走。
赵知暖连忙掏了银钱递给大夫：“多谢您前来，这是诊金。”
大夫摆摆手：“不用了，小丫头刚才已经付过了。”
说罢便从人群让出的缝隙间挤了出去。
众人见大夫走了，又继续盯着赵知暖，想确认一下她到底有没有事儿。
赵知暖被盯得浑身发毛，轻咳一声：“刚才大夫都说我没事儿，就说明这番柿吃了也不打紧。”
今儿要是大夫没来，众人宁愿信赵知暖是在变戏法，也不信她的话。
可是大夫都说人没事儿了，那这番柿十有**是真能吃了！
“姑娘，听你刚才说你是在春熙路上开饭馆的，到底是哪家店啊？”人群中有人好奇问道。
“对啊，姑娘，我们也去尝尝这番柿是什么滋味。”要是像赵知暖这样生吃番柿他也许还做不到，可是若是做成菜想必定是能吃的了。
“小店大约半个月后开业，名为暖食记，欢迎各位赏光过来品尝，小店开业有优惠哦！”
“行，到时候我们去看看！”
人群渐渐散去，赵知暖见小姑娘和刚才劝说她去医馆的夫妻还没有走，便走上前笑道：“多谢三位今日出手帮忙，我感激不尽！”
她将今日请大夫的诊金还给了小姑娘。
又将随身带着的糖袋子拿了出来：“谢谢你去帮姐姐请大夫，这是姐姐亲手做的芝麻糖，你快尝尝。”
小姑娘看上去不过九、十岁年纪，可刚才的果断却超乎了这个年纪女孩子所具备的。
她看了看那妇人，妇人点了头才伸手接了，然后大大方方致谢：“谢谢姐姐！”
“三位竟然是一家人？”赵知暖有些惊讶。
妇人笑道：“不错，这是我家闺女，今儿我和我家这口子出来本是想找找活计，没想到就遇上了姑娘吃番柿，刚才可把我们吓坏了。”
原来这妇人叫孟清，刚才被她拍了几巴掌的男子叫徐良，二人是夫妻，家住城南。
夫妻二人人到中年只得了徐露这一个孩子，便有意无意将她当男孩子养，想着以后他们夫妻二人就算入了土闺女也能自立自强，不受夫家人欺负。
几天前先是孟清和徐露一直做工的酒楼关了门，二人连工钱都没拿着就被赶回了家。
后来在粮店干活儿的徐良，又因为偷偷劝说客人不要买自家以次充好的米粮被发现了，空着手被老板赶出了门。
一家子一下子没了进项，还好手上还有些积蓄还能维持一段日子的生活。
这几天便成天在外面大街小巷晃荡，想着能找到合适的活儿。
赵知暖一听心里就乐了，这不是送上门来的人手嘛。
“刚才三位也听到了，我准备开饭馆，不过现在还在准备期，人手也没找全。三位这几天再找找，要是没有好的去处，可以考虑一下我的店。”
这夫妻二人能养出这么个热心善良的闺女，人品也不能差。
她报了店里不同职位开的不同工钱：“不知三位可愿意？”
三人听了眼睛皆是一亮，孟清笑道：“咱们不找了，姑娘看着就是个好东家，以后我们一家子就跟着姑娘干了。”
给出的工钱也合适，相同的活儿干一天甚至还比在前东家那里多了两文钱。
这一个月下来就能多出六十文左右。
直觉告诉她，眼前的姑娘就算哪天关店不干了，也不能不给他们工钱。
“那好，后日你们来春熙路，从南头数第八家没有挂招牌的三层店铺便是。”赵知暖笑道。
“这段日子需要你们帮着收拾店里，因为还没有开张，每天只能算三十文的工钱。”
“那是自然，姑娘放心，后日一早我们就去店里干活儿！”
三人离开后，秦子安点点头：“行，这一下子就招了三个人，而且这一家子看着也是老实本分的，咱们开业起码暂时不用愁了。”
唐怀瑞倒是有些不赞同，他没想到赵知暖招人那么的....随意。
“暖儿，还是去牙行或是奴市买人更安心些。”他道，“卖身契在手上，才能杜绝后患。”
赵知暖若有所思：“好，让我再想想。”
她一时半会儿的还是有些接受不了买人这件事儿。
刚才徐家三口，她也是准备签契书的。
只是唐怀瑞说的也对，京城不像宁安城，狗蛋、孙雨他们都算是知根知底的，自己与他们之间也是有情义在的。
可现在在京城想招人，看店门口告示来应聘的人，手艺之类的都好测试，人品这方面的考量就有些难度了。
赵知暖叹了口气，决定将这个问题先放一放。
她转头对大娘笑道：“大娘，刚才大夫都说这番柿没有毒，您看我到现在都是好好的，这下总能愿意卖给我了吧？”
大娘揉了揉眼睛，又将赵知暖从头到脚看了一遍，确定她没事儿后才缓缓点头：“卖！我家种的全都卖你都成！”
想到自家的种植规模，还有乡亲们种的，大娘脸上笑容满满：“不瞒姑娘你说，我家有几亩地，除去种粮食的外，别的都用来种这两种果儿了，其中又以番柿居多。”
“除了这十几盆，棚子里还有挺多番柿呢，再过十天半个月也能熟了。”
赵知暖点点头：“行，店里修缮也需十天半个月时间，等快开业时候我再过来与您商议。”
大娘脸上笑意更盛：“好，我天天在这儿摆摊儿卖货，姑娘随时可以来！”
见三人准备走了，又催促老伴儿推着板车与他们一同将番柿番椒运回唐府。
唐季青此时正坐在院子的石桌旁慢悠悠品着喝茶。
看着那么多红灿灿的果子被赵知暖他们一盆盆搬了进来，笑得十分灿烂：“乖孙女，你怎么知道之前我养的番柿和番椒都枯了？今儿你们买了这么多回来，正好补上！”
“外祖，这些果子可不光是看的，一会儿我亲自下厨，给你做一道酸甜软嫩的番柿炖牛腩。”赵知暖捧着一盆番柿笑道。
“什么炖牛腩？”他掏了掏耳朵，以为自己年纪大了听错了。
“番柿？”
他瞅了瞅盆里的红果子。
“这番柿能吃？我怎么没听说？”
“祖父，真的能吃。”唐怀瑞在一旁帮腔。“今天孙儿可是亲眼看到暖暖和子安吃的，番柿没有毒。”
“您看他们，吃了番柿以后还更有精气神儿了呢！”
唐季青眯着眼睛看了看二人：“嗯，这奔走了大半日，确实丝毫不见疲惫之态，难道真是这番柿的功劳？”
那是自然，吃到了久违的吃食，搁谁身上不高兴啊。
“外祖，番柿是否有这么大的功劳，您一会儿就知道啦！”
“好，那我就等着品佳肴了。”唐季青笑呵呵道，十分迅速接受了番柿能吃的这一真相。
不出两个时辰，一只溢着热气的砂锅就被端上了桌。
打开砂锅盖，只觉带着酸甜的鲜香之气扑鼻而来，闻之已让人胃口大开。
砂锅中红艳透亮的汤汁仍咕嘟咕嘟冒着细小的气泡，大块的牛腩和软烂的番柿已吸饱了汁水，在汤中若隐若现，令人垂涎。
“暖丫头，这就是你所说的番柿炖牛腩？”唐季青动了动鼻子。
“不错，外祖快尝尝。”赵知暖盛了一碗放在他面前。
“好好，那我就先尝尝。”他盛了一勺汤放入口中。
只觉汤汁浓香醇厚，后又有酸爽之味席卷味蕾，让人口舌生津，胃口大开。
番柿柔美酸甜，入口即化。
牛腩炖得更是瘦而不柴，肥而不腻，十分适合他的牙口。
此时正值初夏，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可吃了这一碗热腾酸香的番柿炖牛腩出了一身汗，反而觉得凉爽了不少。
唐季青放下碗筷，用帕子擦了擦额上的汗，舒服得叹了口气：“每年入夏我便食欲不佳，今日吃了你做的才觉得之前的罪都白受了！”
这菜也十分对沈黎的胃口，她又让丫鬟去盛了一碗饭。
“外祖和舅母若是喜欢吃，以后我经常做。”赵知暖看着同样在埋头苦吃的秦子安和唐怀瑾兄弟暗暗松了一口气。
看来大家对番柿的印象都不错，那她便可在店里尝试一番了。
“说到做菜，今日你们三个出去了一天看得怎么样了？准备开个什么饭馆？”唐季青十分关心这事儿。
“饭馆的招牌还是暖食记，只是主打经营什么菜我还想再考虑几日。”赵知暖笑道。
“这段时间我想先将店里收拾出来，再招两三个人定定规矩再说。”
“也好，那明日让你舅母让人牙子带人过来，你好好挑一挑。”唐季青捋了捋胡子。
“府里的下人都是从刘牙子那里选的，十分可靠。”
赵知暖一愣：“可是...我还没有想好要不要买人...”
她将与孙婶子他们签订的契书内容说了：“有了在衙门备份的白纸黑字契书，我便想着不会有什么不妥。”
“不知来京城这么办是否可行？”
“签契书倒是未尝不可，外面的酒楼饭馆贴出有时也会贴出招人告示，可若是如此，你招人时候便要用心甄别了。”唐季青喝了口茶道。
“只是不知你准备何日开业，这时间够不够？”
见赵知暖陷入了沉思，一旁的沈黎道：“暖儿，依我看你大可不必介意买人一事。”
“我懂你心中所想，不习惯将活生生的人当做物件买来买去，只是那些人若是没人买，他们的处境会更加凄惨。”
“若是遇到个好主家，他们还能活得好一些。”
“你要是这样想，是不是做决定就能容易些了？”
“不错，咱们家祖上也就是平民百姓，也就是最近这二十多年起来的。”唐季青笑道，“不瞒你说，一开始我也颇不适应，可就像你舅母说的，换个想法就能接受了。”
“明日让刘牙子带你们去奴市看看，到地方你就明白了。”
一番话说得在理，赵知暖终于下了决心：“外祖、舅母说的是，明日我就去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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