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硕士服的学生在校园里成为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岑檐和祝诀、和其他同学简单拍了几张照片后,便坐在旁边的花坛边上挥手扇风。
祝诀也是。她仔细查看着相机里的照片,风吹动她的及肩短发,岑檐伸手替她撩到耳后。
时间过得真快啊,当初为高考折磨身心的日子,也过去七年了。
当初的朋友,也各自有了各自要发展的方向。好似他们的人生,在校园结束的这一刻,才真正起航。
满意地检查完,祝诀笑着将相机塞进岑檐怀里,脱下硕士服,放在他们中间,做出拜托他的神情。
“我前两天买了今天中午去北京的机票。”
“啊?这么突然。”岑檐一头雾水,他从没听祝诀提起过。
“为了保密。”祝诀竖起食指,放在唇前,“今天毕业嘛,我去给林晓筝一个惊喜。”
岑檐看着一脸兴奋的女生,无奈地笑笑:“那你收拾好了吗?我送你去机场。”
“不用,我没啥行李,就一个包,我只订了一晚上的酒店,明天回来。”
岑檐抱紧相机和祝诀的硕士服,也跟着她站起来:“好,一路顺风。”
在机场候机,祝诀打开朋友圈,刷到林晓筝昨晚更新的动态。
——勤劳的我获得三天带薪小长假!
配图是一张自拍,明艳动人。
遇上什么开心的事了这是?祝诀心想。
不过也好,既然她放假了,还能多腾出点时间聚聚,祝诀本想就到电视台楼下找她吃个晚饭来着。
说着便打开林晓筝的对话框,上一次对话还停留在她问自己是不是下周五正式毕业。
祝诀回她“是啊”,她回了个“ok”的表情包,便没了下文。
当时祝诀有点小感动,林晓筝这个工作狂,一天二十四小时有二十五小时都在工作,还以为她忘了自己毕业的日子,看来没忘。
但是,真到了这天,祝诀却迟迟没等到林晓筝送来的那句“毕业快乐”。
放在手机屏幕上的手打字删删停停,最后熄屏。
罢了,等下飞机再说吧。
落地后,祝诀想去楼下便利店买瓶水带着,付款时,手机刚联网,便弹出很多消息。
全是岑檐发的。
祝诀匆匆付了水钱,划到开头开始看。
刚看了一半,语音通话铃声便响起来,吓得祝诀差点没拿稳手机。
是林晓筝打来的。
“喂?祝诀?你去北京了?”
对面的语气急促,像刚跑了八百米似的。
“是啊,我先去酒店安顿一下,本来想去电视台找你,看到你发朋友圈说放假了,那我直接去你家找……”
“我来上海了,找你。”
带着电流的通话音把祝诀浑身上下电了个遍,大脑“嗡”的一声。
手机那头也沉默着。二人就这样沉默片刻,突然同时大声笑起来。
林晓筝站在学校操场边上笑得直不起腰,岑檐从学校超市买水回来,看着她的样子,也觉得好笑:“我来说吧。”
岑檐拿过林晓筝的手机,林晓筝接过他刚买的水,一口下去半瓶,才缓过来。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岑檐的解释顺畅很多,大概就是她们俩买了差不多时间的机票,林晓筝比祝诀早半个多小时这样,来上海打算给她一个惊喜,庆祝毕业。
惊喜。
双倍的。
“那现在?”祝诀哭笑不得。
林晓筝拿回手机:“别这么快来回奔波了,还要做核酸。你先在北京住着,我明天回去找你。”
“好,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找岑檐吧。”
“嗯,你先去酒店休息一下。”
挂了通话,林晓筝把花递给岑檐:“你先带回你们家吧,我就不再往北京带了。”
岑檐接过那一大束鹅黄色的花,新鲜到还滴着水。
“那你也先去酒店吧,晚上出来吃饭,我请客。”
正在手机上查看交通地图的林晓筝闻言抬头:“地主之谊啊。”
“那当然了,乌龙小插曲,总不能让你白来一趟。”
“也行,我也有事想找你问清楚。”
机场外,北京闷热的初夏微风把祝诀吹得更加凌乱。她在手机地图里添加目的地,想着是打车还是坐地铁去酒店。
语音通话铃声又突然响起来,经历了刚刚的那一出,祝诀现在非常淡定。
还以为又是林晓筝或是岑檐,结果,名字那里赫然写着“黎语儿”。
“喂?”
“祝诀?听说你来北京了?”
“嗯,林晓筝说的?”祝诀一猜便是。
“对啊,她刚刚发消息给我,简单讲了下什么情况。这不是怕你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嘛,让我约你出来逛逛。”
祝诀在手机这头轻轻地笑:“好啊,你没放假吧?要不晚上出来吃饭?”
“行,我没放假,电视台这块走不开,晚上时间还是有的,你住酒店注意点……”
黎语儿说了一堆注意事项,祝诀笑着时不时“嗯嗯”地回答她。
当了儿童台主持人后,还真是变得越来越细心了。祝诀心想。
岑檐选了一家中式炒菜店,路上没什么人,这家店在小巷子里进去。闻着越来越近的饭菜香,林晓筝突然想到高中时候,在徐阿姨家里和严翼家里吃的一顿顿饭。
想来还挺怀念。
她和徐阿姨也一直有联系,徐阿姨听说她在电视台那会儿,还激动地给她发消息,问她能不能要到某著名女主持人的签名。
还有汪婆婆,在徐阿姨的教学下,逐渐学会怎么使用智能手机,时不时发些她推着严奶奶出去玩的照片。
“照片吗?我和祝诀都收到过,有一次,汪婆婆不小心多选了一张图发过来,是她不小心拍下的自拍,特别可爱。”在小饭馆里随便找个位置坐下,岑檐回答道。
“好怀念以前那段日子,虽说在学校里压力真的很大,可在你和严翼家,就好像一切都能抛在脑后。”林晓筝很快点好菜,手撑着脸,叹了一口气。
“怎么?工作上压力也很大吗?”
“不算大也不算小吧,等你和祝诀进入职场就明白了,工作这种东西,它的压力很隐形,有时候说不上来。”林晓筝抿了一口白水,“你和祝诀的工作早就签好了吧,暂时就还在上海生活是吗?”
“嗯,在这儿生活了七年,也算比较熟悉。”
“目测以后压力指数不低,感觉比我那儿还艰难些。”林晓筝笑了。
“自从高考结束,我觉得以后不论遇上什么事,都不会有高三那一年压力大了。”岑檐也笑起来,深深地叹口气。
“我正想问你呢,高考结束后,祝诀到底为什么又住院?而且,她出院后好像稍微有点变化,我没问,她也没说过。”
“她没跟你说过?”岑檐有些不可思议,印象中,身边所有朋友都没对祝诀突然去住院这件事感到好奇。
“她去医院也不是什么多稀奇的事了,只是也一年没再去了,我猜,就是那时候穿越回去的吧。”
“嗯。”
“所以。”林晓筝有点着急,“所以我们找了那么长时间回去的办法,是什么?”
“也没什么。”岑檐突然有些不好意思,虽然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可他再想起那天,仿佛还能记起祝诀倒在他怀里的温度,“我告白了。”
“然后呢?你答应了?”
附近这圈开放堂食不久,餐厅里没什么人,黎语儿用叉子挑着盘子里的意大利面,听祝诀讲到这里,瞬间来了精神。
“没有。”祝诀温柔地笑,餐厅屋顶暖黄色的灯光映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地摇晃。
“也是,是有点突然。”黎语儿喃喃道,自己跟自己解释。
“不是。”祝诀还是笑,“因为我晕倒了,后来在住院。”
黎语儿有点懵:“这么激动?”
“这就是我今天想跟你讲的事。”祝诀放下刀叉,双臂叠在桌子上,稍微往前探着身子,“晕倒后,我穿越了。”
在失去意识之前,祝诀能清晰地感觉到身体里的什么被剥离出去,身体因而越来越轻,一点点地往阳光的方向飘去,一点点地游荡。
随后是一片漆黑。
在她看来,几乎是下一秒的事,她在医院里醒来,爸爸妈妈守在她身旁,激动地叫医生过来。
祝诀的记忆还停留在公园的场景,她想,是不是自己没吃早饭低血糖犯了,是岑檐把自己送来医院的吗?
她坐起来,看了一眼身后嵌在卡槽里的病人详情卡,入院日期那栏,竟然写着2013年8月8日。
这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日期,看来,一切都朝着他们之前预测的方向在走,在回到初三暑假之前,真的会先回到徐稔出事后,自己第一次住院的那天。
那么,现在出去,会碰上岑檐吧?
没时间了,爸爸妈妈很快就会回来,祝诀顾不上别的,穿上拖鞋便飞奔出去。走楼梯下到一楼,三个转角过后,终于到达拿药的地方。
找了一会儿,祝诀连岑檐的影子都没见到。
冷静下来仔细回忆,她这才一拍脑袋:“在医院碰见岑檐是下午快傍晚的事!”
再在这里耗下去,迟早要被爸爸妈妈逮回去。祝诀裹紧病号服,从医院后面与小树林有一墙之隔的地方溜了出去。
按照回忆,她会去找林晓筝、黎语儿、严翼、蒋妤桐。
为了能顺利回到初三毕业的暑假,她跑出去,分别找到他们,不顾他们或震惊或疑惑的目光,说了那些话。
其实,她快记不清和大家的原话是怎么说的,况且,林晓筝后来也只是告诉她果园的事,压根儿没告诉她高一暑假的那次相遇,她究竟说了什么。
祝诀几乎是凭着本能,凭着后来知道的一切,说了自己的心里话。
收获到四个人如出一辙的不解反应。
徐稔出事的那片湖仍被封锁着,周围常常有稀稀拉拉看热闹的路人,蒋妤桐绕过他们离开,她刚刚和祝诀聊得不是很愉快。
祝诀静静地站在湖边,闭着眼睛。
爸爸妈妈快要哭出来,他们从身后紧紧地抱住祝诀,抬起手又舍不得打在她身上,只是嘴上一直抱怨,说医院的人找你找疯了,你不能这么自私,你不能永远只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祝诀甚至不知道该用什么时刻的心境去理解这些话,高三?高一?还是初三?不过,在外人眼里或许真的是这样,她是个永远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人,只有徐稔,占据她心里一大半的位置。
眼前的这片湖是那样宁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浑浑噩噩地,祝诀被爸爸妈妈带回医院,爸爸想上厕所,妈妈想着等待的时间里,可以顺便帮祝诀把药拿了。
医生给祝诀开的药在一楼东厅,本以为到了医院就没事的祝诀妈妈稍稍放松,让祝诀坐在身后那一片的塑料长椅上等待,可一转眼,祝诀又不见了。
幸好,她这次没跑远,只是跑去了一楼西厅拿药的地方。
岑檐拿完药转身后看见她,一脸疑惑地走过来。
“祝诀,你怎么了?”
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祝诀想都没想,立刻抓住他的手臂,可就在这一刻,她的脑袋又浑沌起来,眼前天旋地转:“请你帮我,以后,你是……你的……钥匙,我的钥匙,最后钥匙。”
无法组织语言,就连说出一句完整的话都很艰难。
祝诀妈妈很快找到祝诀,一边向岑檐道歉,一边把祝诀带走。
再回到病房时,祝诀再次昏睡过去。
医生抹着汗宽慰祝诀爸妈,说她精神出了问题,控制不住自己的行为都是正常现象,人没走丢就好。
岑檐放心不下,来她的病房看她吊完一瓶水,看她慢慢醒来,还没等他问哪里要帮她,什么是钥匙,祝诀却矢口否认自己刚刚跑出去过。
听到这里,黎语儿大惊:“所以,你现在应该全都记得了吧。”
不愧是儿童台主持人,听起来这么像虚拟故事的事,黎语儿毫无压力地接受并相信了。
“嗯,高三暑假出院后,我脑海里两份记忆拼凑在一起,终于拼凑出事情的原貌。”
“钥匙……”黎语儿思索着,“所以,你早就知道岑檐会告白?”
“嗯,那天在徐稔房间,我看见他蹲在地上开柜子,他装着没哭过,说大概知道我怎么穿越回去了。而我知道,那个柜子里放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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