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你自作多情了?”林晓筝笑得前仰后合,差点没拿稳筷子。
“可以这么理解吧……”岑檐的眼睛眯成一条线,毫无反嘴之力。
当初他以为的那句“你是我的钥匙”,其实只是祝诀想要提醒他最后可以用钥匙帮她回去,只是祝诀又在昏迷之际,抓着他念叨时并没能说清楚。
“但是,在某种程度上,也没影响到结局。”林晓筝作势拍他的肩安慰他,“毕竟,如果你没理解错误,你们之间的关系也不会那么快靠近吧。”
经历过那么多线索的磨合,她俩或许都猜到了,但并不确定。所以高考结束的那一天晚上,在废弃学校楼顶上,祝诀才对岑檐已经实现的愿望感到紧张,所以徐稔才会在精品店问他“你是喜欢祝诀的吧”。
“嗯,她说,徐稔跟她提过柜子里装了什么东西,但她并没当回事,也不知道钥匙在哪。估计是觉得这是我和妹妹之间的小秘密,怕引起伤心事,所以也没问过我。”
“出院后,我去看她,那时候的她应该拥有所有的记忆了吧。”
岑檐把没吃完的菜打包好,似乎知道林晓筝想问什么:“是的,所以我们复盘整件事时,还算容易。但是,她没回应晕倒前,我的告白。”
“我知道。”林晓筝站起来帮着他收拾,“她肯定觉得,那是你帮她回去的方式,并不作数的。”
“那你后来怎么答应的?”本来祝诀是想要履行高中对黎语儿“弄清楚真相后会告诉你”的承诺,哪知她反而对这部分格外感兴趣。
记忆中那部分也格外朦胧。
办理完出院手续,祝诀只想赶紧离开医院。晕倒后醒来,医生都说只是低血糖,加上准备高考比较劳累导致的,可妈妈偏要祝诀再多住一阵子,观察情况。
本来和来来约好的,暑假里去他家教他功课,现在已经耽误好几天了。
岑檐会跟来来解释的吧?
她住院的这些日子里,岑檐每天都会来看望她,可刚获得所有记忆的祝诀时常恍惚,他来确认她没事,不多待便走了。
祝诀跟着妈妈提着大包小包坐电梯下楼,刚出住院部大门,便看见岑檐站着,低头在手机上滑弄。
“小檐?”妈妈看见他很惊喜,“忘了跟你说了,我们今天出院。”
“我知道。”岑檐抬头,盯着祝诀看,“我听叔叔说了,他今天有点事,我来送你们回去。”
祝诀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在他接过行李时,开口问他:“有跟来来说我什么时候去补习吗?”
“没有,不过你方便的话,今天下午就可以,我昨天跟他约好了今天下午的课。”岑檐尽可能多地拎着包,和祝诀并排走,祝诀妈妈走在前头带路。
“好。”
“那我下午还是在公交车站等你。”
两人默契地没有提住院前发生的那件事,穿越的谜底显而易见,祝诀这三年的回忆也都回来,一时没有什么可再聊的机会。
夏日日光如烈焰,岑檐脸上没什么表情,背后已经湿了一片。
“祝诀姐姐!”刚敲门,来来像是知道他们已经到达似的,冲过来开门。
“嗯,好久不见。”祝诀摸了摸他的头,来来明明还是小学生,个头儿却蹿得挺快。
脱鞋进屋,前两个小时是祝诀的辅导时间,岑檐捧着本杂志坐在飘窗那儿,没注意到祝诀时不时朝他看的目光。
来来妈妈买的英语习题,来来都做得差不多了,错误很少,且大多数的错误他自己都能看着答案订正,祝诀讲解的时间并不多。
这两个小时里,大多数时间还是来来自己在背单词和文章。
祝诀能感觉到,来来是有一定的基础的,而且在语言学习上很有天赋,在她来做家教前一定自学过,哪怕没有家教老师,他也能学得很好。
同一个姿势倚在飘窗上太久,岑檐想站起来去上个厕所,发现腿已经麻了,他只好先离开房间,打算在客厅里走走。
他刚关上房间门,来来立刻凑到祝诀面前:“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岑檐哥哥说?”
“啊?没有啊。”祝诀一脸懵。
“可你一直看他,岑檐哥哥前几天在我家也总是发呆。”
祝诀摸摸来来的脑袋,不知道怎么回答:“你啊,该背的都背完了?”
“早就背完了。”来来打了个哈欠,“这些东西我看一遍就会背了,不就是字母和单词的排列组合吗?”
语气里带着点小骄傲,祝诀忍不住逗他:“这么厉害,那你还需要英语家教?”
“不需要啊。”来来心直口快,睁着他那双大眼睛。
“哈?可是岑檐之前说……”
“岑檐哥哥是问过我妈妈,缺不缺英语家教,我妈妈觉得无所谓,就问我的意思。”
“然后?”
“岑檐哥哥觉得我缺,那我就缺。”来来咧开一口白牙,冲着祝诀眨了眨眼。
“你啊。”祝诀无奈地笑笑,手指点他的眉心。她想起岑檐之前说的,来来总是一个人在家,所以岑檐才会经常带他出去玩。
卧室门响了一声,岑檐站在门口:“先休息20分钟吧,你们吃水果吗?我出去买点。”
补课结束,岑檐婉拒了陈阿姨邀请他们留下来吃饭的好意。
“谢谢阿姨,家里来了些朋友,我妈妈已经在准备晚饭了。”
道别后关上门,祝诀有些诧异:“林晓筝他们要来你家吃饭吗?”
“嗯,还有你。上午送你回家,我跟你妈妈说过了。”
祝诀完全没做好准备。出了小区门,又路过住院前晕倒的那个公园,回忆抽丝剥茧般地涌上来。
岑檐走在她前面,公交车缓缓抵达站点,他转过身朝祝诀挥手,示意她快点。
在车上,岑檐也只是盯着另一边的窗外看,二人一路沉默。
离岑檐家还有两站,祝诀才想清楚一切似的,缓慢开口:“我之前一直在想,为什么偏偏是我被选中穿越。”
冷不丁地听见旁边女生说话,岑檐撇过脸来看向她,一脸疑惑。
祝诀接着说:“在医院的这些日子,大多数时间里都是我一个人待着,我想了很多事。如果没有穿越,以严翼的性格,我们哪怕再做八百年同桌,也不会有交集;我和林晓筝,应该也会缺失认识到熟识的可能;我成绩不会那么过分地下降,方修时也不会被换成新的英语课代表;还有黎语儿,她早早地离开校园,徐稔又不在,估计也不会再有见面的理由。”
没有提到岑檐,但岑檐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她。
“从小到大,我只有徐稔这个最好的朋友,出了事有她帮我解决,她带我认识新的朋友,我也只会傻傻地陪笑。她之前就总说我缺乏社交能力,我回她,反正我们永远是朋友,有你在就好。”祝诀低着头,浅浅地笑。
那个时候,丝毫不觉得生命是会在某一刻突然消失的。
“在你家里帮忙做饭、大家坐在一起吃饭的时候,我真的觉得非常幸福,是前十几年的人生里,第一次感受到这样浓厚的、聚集到一起的幸福感,我想,这就是友情吧。”公交车到站,祝诀和岑檐下车,路边一整排的香樟树将回家的路无限拉长,“高考结束,日记本不见了,但里面的内容我已烂熟于心,仔细想来,那表面上是你的过去,却也是徐稔和徐阿姨面对的过去,这场穿越,谁都可以不被牵扯进来,但你的家人,是必然的一环。无论是否和解,无论是否释怀,都拥有举足轻重的份量。”
“原来你想说这个。”岑檐笑了,他们并肩走进小区,祝诀所说的,和他打开徐稔房间柜子后想到的差不多。
“我原以为这场穿越只是为了让我释怀徐稔的离开,现在想来,我获得的,远远不止感受到的这些。”快走到小区楼下,祝诀停了下来,“只剩下……”
“我和你。”岑檐也停下来,好像猜到祝诀下一句是这个。他看着祝诀,嘴角有意无意地露出一抹笑容。
话音刚落,周围又陷入沉寂,岑檐看着女生瞪大的双眼暗自懊悔,早知道不说这么快。
这个话题就这样僵在这里,岑檐挠挠后脑勺,转身想接着往前走,却在下一秒,被祝诀抓住衣领。
他惯性地弯下腰去,女生额前的头发落到他的鼻翼一侧,痒痒的。
祝诀在他的嘴角留下一个轻轻的吻。
足够错愕,女生的脸在他眼里逐渐远去,他却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不动,跟被雷劈了似的。
祝诀松开他,几乎不给他反应的时间,跑进单元楼。
慢慢缓过来的岑檐腿瘸了一样往单元楼门口走。
“我可都看见了。”徐阿姨站在阳台上,把剩下的衣服都挂好,偷笑着看向刚进门的岑檐。
“我居然没看见!”送林晓筝回酒店的路上,她过于激动,差点把打包好的虾甩到大马路上。
“你当时在厨房吧。”再想起那天,岑檐还是忍不住笑。
“早知道我和徐阿姨一起晾衣服了!”
“行了,你明天找祝诀‘兴师问罪’吧。”
“没想到,祝诀会是那个主动的人。”林晓筝啧啧称奇,“对了,既然如此,之前帮你保密的那些,祝诀也还不知道吗?”
高中毕业后,岑檐再也没想过这个问题,他仰着头:“如果你没说过,那她应该就不知道吧。”
“你永远都不打算说了?”
“嗯,她不用知道。”
大夏天的,被肉麻到的林晓筝打了个寒颤:“那我还得永远帮你保守秘密,这顿小龙虾,就当封口费吧!”
林晓筝晃了晃手上那盒龙虾,和岑檐一起大笑起来。
夏天的风穿过街道巷口,夜晚的灯光密集如林。秘密还在,青春好像便永不散场。
第二天,黎语儿早早上班去了,祝诀睡到退酒店之前才醒,收拾东西时发现黎语儿的丝巾落在这儿没带走。
正想着要不要去电视台给她送去,林晓筝的电话打过来,语气娇嗔:“真不够意思,怎么没来机场接我。”
“不好意思,昨晚和黎语儿聊得太晚,几乎没睡……”
“行了,我懂,这样吧,你把酒店地址发来,你先收拾东西。”
挂了电话,祝诀把黎语儿的丝巾叠好,打算让林晓筝带给她。
背着包下楼办完退房手续,林晓筝戴着墨镜和口罩出现在酒店门口。
“呦,大明星啊。”祝诀笑意盈盈地走过去,一把揽住她。
“我好歹也算公众人物。”林晓筝伸手替祝诀整理乱七八糟的衣领。
“知道啦,美女主持。”祝诀揶揄道,被林晓筝追着打。
她们二人随便找了家面馆吃饭,聊着学习和工作上的事,祝诀本来还感叹黎语儿的精气神,几乎彻夜未眠第二天还能一大早精神抖擞地去上班,林晓筝听她这么说,才告诉她黎语儿工作有多拼。
“看出来了,比你还拼。”祝诀咬断一口面。
“毕竟在北京,而且,黎语儿小时候是童星,估计经常日夜颠倒工作,我猜都习惯了。”林晓筝感慨道。
祝诀捧着碗喝汤。其实她不知道林晓筝和黎语儿是怎么玩到一起的,她对她俩的认知,还仅限于高中时期,黎语儿那一提到林晓筝就不对劲的脸色。
不过她也不想追问,陌生的城市里,朋友们彼此能有个依靠,也不算孤独。
方修时和蒋妤桐,林晓筝和黎语儿,祝诀和岑檐。
还有……
“对了,你跟严翼最近有联系吗?”从研二下学期开始,祝诀和严翼的联系就少了,他好像特别特别忙,听岑檐说,严翼一直在考虑要不要读博,一直拖到现在都没决定。
“他本科时候在北京,那时候我们还经常约着一起出来玩,他后来去无锡,就很少联系了。一来我刚实习那会儿是真的很忙,二来呢,他读研也不轻松。”
“唉,好久没吃他做的饭菜了。”祝诀托着脸朝窗外看。
林晓筝明白她的意思,自从离开校园,他们这伙人好久没有整齐地聚一聚了。
“有机会一定要在徐阿姨家里摆一桌,把汪婆婆、严翼奶奶都叫上!”林晓筝把面碗一推,瘫在一椅子上。
祝诀也只是微笑,听见严翼奶奶,她突然明白严翼为什么要在读博和工作的选择中纠结了。
时间无量又无情,曾经一天能见好几面的人,现在得各种计算安排。
才能坐在这里,一起吃上一碗面。
挽着林晓筝朝店外走,中午的阳光甚好,祝诀下意识地抬手遮住阳光,却又忍不住朝太阳看。
火热的太阳在她的视线中心灼出一个圆点,恍惚中,好像又看见徐稔的脸。
回忆的匣子开开合合,祝诀握着钥匙一路向前。
高中那段灵魂仿若终日在游荡的岁月,流逝却永存于心。
正文加番外均已完结,如果大家喜欢这个故事,哪怕能从这个故事里感到一点点温暖,我已知足。
感谢所有点进来看的朋友的陪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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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祝诀番外:我终日游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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