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林娇离再得近一些看,就能看见集市后面是一座小城。
没有城门也没有城墙,或者说城门和墙垮塌的太彻底,已经破败的看不出来原本的模样。
那些赶集的农家人,不少屁股底下垫的就是城墙的砖石。
林娇有些犹豫,想进集市里去看看,又担心手里没有多少金银,也不知道当地物价几何。
这时,一个牵着毛驴的半大小子,从她眼前走过。
林娇一眼撩到那只头毛驴,惊讶了一下,紧接着眼睛就亮了。
她赶忙拉住卖驴的小子,刚想张嘴问价,想起自己一口正宗的普话,灵机一动就装作哑巴,拿手指着驴比划。
那卖驴的小子以为碰到哑巴了,看林娇的眼神多少有那么点怜悯。
“这驴三贯钱,或换同等价稻米粟米”
卖驴小子声音压的极低,大约是一人出来贩驴,看着还挺机灵,这是怕漏财。
林娇有些挠头,古代人大多以物易物,互相觉得合适就能交换。
三贯钱大约三两银的样子,可是三贯钱能换多少粟米,多少稻米,她不造呀??
而且她忽然想起来,她空间里的米和面,是在现代买的,都是雪白的面粉大米,这……和古代米面不一样吧?
林娇心里正犹豫着,忽然看见,卖驴的小子脸上浮现一层黑灰色。
黑灰色可是死期将至啊!!
她心中一惊,这孩子不过十来岁的模样,就要到死期了吗?
恐怕是有人盯上这卖驴的小子,想要杀人劫财?
林娇收回买驴的想法,装作失落的样子摇摇手。
那卖驴的小子倒是好脾气,没多说什么,继续牵着驴在集市上来回跟人交涉。
林娇始终在留意他。
不是她想圣母救人,她在意的是那只毛驴。
如果集市散了,驴没有卖出去的话,她还可以悄悄地找他买,她还有两条挺精致的银项链,大几千买的,应该……够买驴钱吧。
这样也能免得她的大米白面太惊人,给自己招祸。
她不想给自己招祸,也不给想卖驴小子招祸。
一个瘦骨嶙峋的半大孩子独自来卖驴,可见家里头的大人,不是病了就是没了。
集市很快就散了。
林娇还看见了卖皮子的那对父子,他们背着满满的箩筐,腰上别着柴刀,手里还拎着弓箭。
看他们这全副武装的模样,林娇心中一跳,赶紧在空间里翻找能防身的东西。
找到两把弩箭,一把小型的轻巧单手持□□,一把大一点的双□□,还有五六盒箭矢。
这两把弩箭,还是当初在俱乐部玩的时候,教练给推荐的,没玩几次就扔空间里给忘了。
有了这□□,林娇终于有了点底气。
那半大小子牵着驴,手里拎着根树枝,从垮塌的城墙上走进去,三拐五拐的进了一条小巷子。
林娇这才注意到,这里居然有一座城!还是一座破败不堪的城,街道两边的店铺门窗禁闭,像是很久没营业的样子,行人也是脚步匆匆,躲着人走。
林娇紧走几步,靠进小巷子口,朝里面看去。
巷子里,卖驴小子牵着毛驴,正在看她呢!
林娇瞧他眼睛滴溜溜地转,面上的黑色已经隐没不见,就知道这是个机灵孩子。
他大概早早看出林娇有心买驴,又不好当众交易,于是他故意引着林娇,来这个背着人的小巷子里。
林娇没察觉到有什么危险,就走进巷子里,朝那卖操着一口普话问:“小哥儿,我想买你的驴。”
小子见林娇竟然开口说话,还有她说话的口音,也只是微微愣了一下,却并未多嘴。
他只关心能不能将驴卖个好价钱,“女娘若诚心买我的驴,为何不带米粮来?”
林娇眼睛一转,看来这里称呼年轻女子叫做女娘。
“为何一定要用米粮?用银钱不好吗?”
小子摇头,说:“城里的粮铺,已经买不到稻米和粟米了,就连豆菽和杂米也快没有了。”
话音越来越低落,今早他去粮铺看过,稻米和粟米、麦粉都是空仓,豆菽只有浅浅一层,就连杂粮也所剩不多。
林娇心里吃惊,原来粮食已经紧张到这种程度了吗?
林娇压低声音,“我还有些米粮,你想要换多少?”
小子一听她说有粮,两只眼睛登时发亮,赶紧拽着林娇往巷子深处走了几步。
紧接着他又探头朝巷子外看了看,确定附近没人,这才将声音压的更低。
“女娘要小心些,这段日子城里不太平。”
不太平?
林娇正想要了解一下这城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荒凉到这副模样。
“小哥儿,能跟我多说说吗?我刚到贵地,不通消息。”
“唉!今年大旱,朝廷又连年征兵,田地无人耕种,庄稼缺水,近乎颗粒无收,附近几个城镇的粮米铺子都叫人买空了。”
“更是有好些恶匪,光天化日下就敢杀人抢粮。”
小子说到这,打了个哆嗦,像是想起什么吓的。
“就没人管吗?城里没有衙门之类的管事的吗?”
林娇刚说完这句话,就想起来昨天看到的那场屠戮,心里便对这里的朝廷不报任何希望了。
小子摇着头,也想起前几天来的强盗,心里发愁。
他家里还有个妹妹,即使卖驴换了粮,也不知能吃到什么时候,也不知兄妹二人能不能活过这个冬天。
竟然连年征兵,打仗?
“小哥儿,朝廷征兵干嘛?是徭役还是去打仗?是哪里出了战事吗?”
“听说是北方边关突变,咱们这里离北方太远,很多人还不知道。”
原来如此,干旱加上征兵,再有官兵作乱,难怪粮食稀缺成这样。
林娇叹息了一声,这是要闹饥荒啊!
“小哥儿,这驴子你想换多少粮食?”林娇轻生问。
“米二石,或者杂米五石。”
“呃……”
林娇思忖,一石大约一百二十斤,二石二百四,按五十斤一袋米一百五十块钱算,一头活驴竟然才七百五十块?
哦,不对,不能怎么算,米的质量和产粮都影响价格。
好乱……不会算账怎么办?
林娇在小子殷切的眼神下点点头,只能比划着问他:“这么大的袋子,五袋够不够?”
这小子一下就明白,为什么每次一谈到价格,林娇就支吾的原因,原来她不识数!
“……女娘,这要看是什么米,一袋足多少斤。”
“呃……要不,我回去给你取来你看看呢?”
她送货倒是挺方便,就是不想暴露空间。
小子叹口气,“女娘也不看看现在的天色,”
林娇抬头看看天色,确实暗了。
“要不我明天再来吧,你家在哪?我明天带粮来找你。”
小子摇摇头。
“粮食太重你扛不动,你若方便,今日去我家住,明日我随你去取粮。”
林娇差点笑了,小破孩子,还挺怜香惜玉。
其实她也有想在城里住上几日的打算,但现在这城里居然乱起来了,这就不太好办,城里可找不到草垛……。
“女娘放心,我手无缚鸡之力,家里也只有一个四岁的妹妹,对女娘的清誉无碍,”
那卖驴小子接着又说:“再说天已经黑了,路上不太平。我还需要你买驴的粮食活命,女娘不可走夜路,不太平。”
接连说了几个不太平,林娇终于重视起来,也许比她想的更乱。
“那好,我先去你家看看,方便的话,我就留宿一晚。”
“女娘,请跟我来!”
林娇跟着他,边走边跟他说话,林娇也顺势问出心中的疑问。
“小哥儿,听你说话文邹邹的,你读过书?”
“父亲还在家时,曾送我去过几年私塾。”
“呃……那个……”
林娇有点不好意思问了。
“女娘不必如此,我父是去从军,只是今年的消息还没送回来。”
“你父亲从军了?那你母亲呢?怎么叫你自己出去贩驴?”
“我母去的早,妹妹出生时就没见过母亲。”
“呃……”
林娇尴尬了,怎么回事,老是挑人家痛处说,赶紧换个话题。
“小哥儿,我看你是个聪明的,你怎么不怕我是歹人呢?”
那小子有些小得意的笑了笑,且突然转变了话题。
“在下姓章名牧,女娘可以叫我小章。”
“小章,我姓林,你叫我阿林就行。”
“阿林姐姐,咱们到了,这就是我家。”
一座很破旧的小院子,墙皮败落,院子里零散地扔着些破树枝碎瓷片等毫无用处的杂物,乍一看上去,就像很久没有人居住过一样。
林娇暗自点点头,这个小章是真聪明,这样的房子毫不引人注意,打劫的劫匪也会忽略过去的。
跟着小章,从侧面贴着墙根走,一扇小门,进去就是隐蔽的狭小的后院,连着一间小屋子。
院子里并排晾晒着几个大号簸萁,里面是一些还没晒干的野菜。
这时,从屋子里踉跄走出一个小女孩。
梳着双抓揪,脸上瘦的没多少肉,穿一身旧衣服拼接出来的小袄子,脚上是用半新的虎头鞋,看样式,是小章幼时的鞋子。
“妹妹,哥哥回来了,你看哥哥给你带了什么!”
小章跑过去抱起妹妹,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红果,塞进妹妹手里。
“阿林姐姐,你进来坐,我去关一下门。”
林娇走进院子,发现院子虽小,却也不缺什么,干净整齐,竟然还有一口水井。
这小院的墙很高,还是青石垒制,从外面看,就像是房子的山墙。
小章去前院门前仔细看了一圈,谨慎地打扫了走过的痕迹,才关上小门,回到后院。
“你家的房子盖的真用心,是你父亲盖的吗?”
林娇以为这是小章父亲的手笔,这样格局的房子,不是普通人能想出来的。
“是我祖父盖的,我父亲后来又改动了一些。”
小章对林娇的打问毫不在意,抱着妹妹进了屋子。
林娇也跟着,进去一看,好家伙,这屋里空荡荡的,大件只有摆的整整齐齐的木柴和一架木床。
就这,一张床咋睡?
木床上被褥叠的很整齐,被褥上还叠放着几件厚衣服。
这屋子只有一间,中间用柴火堆砌成墙当做隔断,一边用于吃饭睡觉,另一边摆放的杂物,打扫的倒是很干净。
林娇吃惊地指着木柴墙问:“这都是你弄的?”
小章点点头,给她指了一个树墩做的小凳。
“阿林姐姐请坐。”
屋里没有窗,全靠一个火坑照亮,里面的柴快要燃尽,屋里光线很暗。
小章抽了几根新柴添进去,火光暗了一下,又马上变的旺盛。
屋子里终于明亮起来。
小章做这一切的时候,并没有放下妹妹,现在也是将妹妹放在腿上,他坐在树墩上,掂着妹妹在玩。
“阿林姐姐,你不是坏人,我能感觉得到。”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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