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元凝接旨。”
元凝立刻跪下：“臣在。”
“从今往后，你要庇护柳绮山长大成人，她是大宁未来的皇帝，该肩负起护佑大宁百姓的责任。”
……
魏沛蓝一次又一次的挥刀，脸上身上全都是血痕，她渐渐体力不支。陛下是独自离开寝殿的，她说要为自己找个好去处。
宫里的宫人都被她放走了，陛下根本就没打算让其她人随着她赴死。
再次挥开眼前的银光后，魏沛蓝腹部被江国的士兵一刀穿透，她鼻腔里都是血腥气，浑身的力气开始消散。
苏桐拉弓搭箭，箭矢如流光，直直插入魏沛蓝的心脏。
魏沛蓝没有力气了，她倒在台阶上，看着霞光满天。
耳边是士兵模糊的声音：“我们找到江国的皇帝了。”
冷意刺入骨髓，她想着，殿下应该已经平安了吧？
……
沈清漾一直跟着元凝，刚出生的神尊气息微弱，几乎下一刻就要没了呼吸。
她一直暗自用灵力温养柳绮山的心脉，生怕她折在这里。
梵玉一言不发，表情十分严肃。
她看着她们从狗洞爬出了皇宫，一路上虽然艰险，但大都避过了敌军的搜索。
已经换掉太医服饰的元凝根本不敢掉以轻心，她紧紧抱着怀里的孩子，迎面有脚步声传来，元凝心中焦急，她把孩子藏在柴火堆里，自己则朝着另一个方向跑。
“在那边！”
不出意外的，那些士兵被她引到了另一个方向。
笔直的街道上，根本阻挡不住箭光，元凝毫无意外的倒在地上。
“啧，没什么事不在家里待着，在街上跑什么？”
除了神尊的事，沈清漾不会插手别人的身死，她亲眼看着元凝倒下。
等那些士兵离开后，沈清漾显露身形，元凝似乎是感觉到了旁边有人，她睁开眼睛，看向朝她蹲下的人。
那人一身洁白衣袍，长袖垂落在地，在一片狼藉的街道上，如仙人临世，恍然如梦。
元凝将手伸向唯一的稻草，她不知眼前人是真是假，只是凭借本能道：“你是大宁人？”
她声音十分微弱，几乎开口就破碎在风中，但沈清漾听见了。
“我是。”
“求您救救她，救救……殿下。”
元凝没能再坚持，她说出这句话就没了气息，那双眼睛很快失去了神采。
沈清漾抬手盖上她的眼睛，元凝的眼睑很快闭上，沈清漾从她身上拿出遗诏，很快便化作流光消失了。
……
沈清漾抱着柳绮山一路回了自己的茶馆，这是她几个月前盘下的店，最初的一笔资金是从盗匪那里拿到的。
江国的士兵没有对大宁的百姓赶尽杀绝，但再过一段时间就不一定了。
她们没在皇宫找到新生的皇女，一定会开始搜索京城。
柳绮山像是也感觉到了不寻常的气氛，除却最开始的大哭外，她一直都没有发出别的什么声音。
梵玉绕着她转了一圈：“她怎么一直闭着眼睛，是在睡觉吗？”
沈清漾坐在摇椅，来回晃动：“当然了，婴儿睡觉嘛，多正常。放心吧，虽然心脏的跳动有些微弱，但她活着呢！而且这里这么暖和，她一定很舒服。”
“是吗？”
梵玉从最开始就在天上，根本没有触碰过这么幼小的生命，自然也不了解孩子该怎么养。
至于沈清漾，她虽然是凡人成仙，但都两百年了，更何况她青年时期就成仙了，根本没经历过养育孩子的阶段。
“时间不早了，我先去休息了，你就好好看着她吧！”
沈清漾躺在床上，很快就睡了过去，半夜她突然被梵玉叫醒。
“又怎么了？”她懒洋洋翻了个身。
“是神尊！她一直在哭！我根本不知道为什么，再这样下去会引来官兵的！”
沈清漾问出声的时候也听到了哭声，她顺手捏决，便布下了一个小小的隔音阵。
“为什么哭？”
沈清漾绕着她走了一圈，她这几个月一直在忙生意的事情，确实是赚了不少钱，但她没想过这么早就要和神尊接触，所以也没来得及准备其它东西。
梵玉指着她手里的东西：“你在吃什么？”
沈清漾还以为梵玉要抢她手里的糕点，下意识全部吞咽了。
过了一会儿，她明白了。
“……神尊从出生还没吃东西，我先去找点她能吃的。你安慰安慰她。”
……
苏桐几乎已经让人把整个皇宫翻了一遍，只找到了皇帝的尸体，但出生的那个孩子却没有半点踪迹。
她在大殿来回走了几下，忽然偏头看向跪在一旁的宫人，这是她专门让人抓回来的活口。
“你之前说太医元凝接了最后一道密旨抱着皇女离开了寝殿。”
“是。”
跪着的人影战战兢兢，生怕惹怒苏桐。
“报！将军！我们在宫墙处找到了一处破损的出口，之前被雪掩盖住了。”
“报！我们找到了元凝的尸体！”
跪着的宫人头挨着地面，根本不敢动弹，听到元凝死的消息，他身形一颤。
这才多久，连三个时辰都还未到，元凝就已经丢了命，那……殿下应该也出事了。
“皇女呢？”
“请将军恕罪，我们没能发现皇女的踪迹。”
“有意思，”苏桐笑出声，她指了指一旁跪着的宫人，“如果你没骗我，那就是这京城还有皇帝的人，她们救走了那位皇女，给我全城搜索！凡是敢窝藏她们的，一律以同党论处！”
“是！”
苏桐话音刚落，淳静从殿外走进来俯身行礼：“将军，我也想一同前去。”
“大师一向不喜欢这些，怎么今日突然来了兴致？”
“我今日算卦时，发现大宁并未断绝龙气，料想或许是这位新生皇女的原因，若今日让她活下来，后果不堪设想。”
“哦？那龙气如何？”
淳静沉吟片刻后，吐出二字：“稀薄。”
“本将军倒觉得不足挂齿。”
“那将军可知，江国的开国君主也是龙气稀薄之人。”
苏桐神色微变，谁不知道开国君王苍帝最开始是一介布衣，传闻当年她率领数百骑兵横穿千里大漠，拿下敌军首级。
那是她扬名的第一战，也正是因为这一战才有了后来的江国。
苏桐正色：“多谢大师提点。”
过去发生过的事情，不代表现在不会发生。
等淳静离开后，她迅速修书一封，送到了千里之外的江国皇帝手里。
这样的事情她们必须杜绝。
而这一晚，京城无一处太平。
身穿盔甲的士兵分成八人一小队，她们敲开了每一家的房门。
“开门！”
令人神经绷紧的砰砰声传入耳畔，躲在屋子里的人半点都不敢动弹。
“例行搜查！”
门外砰砰声不断，几乎要踹开房门，里面的妇人大着胆子打开房门，士兵一把推开房门，为首的将士挥手，身后跟着的士兵鱼贯而入将里面摆放的东西随意掀翻。
“你们是否窝藏罪犯？”
妇人虽然脸色苍白，但还是大着胆子摇了摇头。
“见过有人抱着婴儿路过吗？”
她随手拿出一张画纸，这是宫里的画师根据宫人的描述画出来的婴儿襁褓。
“没有……”
“报告！里面有婴儿！”
将士眸光微冷：“私藏罪犯，罪不容诛！”
“不，她不是……”
她手起刀落，眼前苍白着脸的人便倒在了地上。
其余士兵反应很快，屋里的人迅速被她们解决，类似的事情在京城内发生无数起。
……
京城里发生的一切，沈清漾和梵玉都听到了，外面的脚步声正在靠近，很快就要轮到她们了。
沈清漾把柳绮山藏到树上，给她贴了一张符咒，在时效内，能隐藏身形和气息：“梵玉，你可要保护好你主人。”
“这是当然。”
门口的敲门声适时响起，沈清漾刚拉开房门就被人推开，她装作一时不察的模样，后退了好几步，直到后背撞上墙壁才停了下来。
淳静视线从院落里缓缓略过，最后落到沈清漾身上。
“应该没见过什么婴儿吧？”
她身边的将士出声。
沈清漾有些惶恐，她立刻摇头：“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不可能有婴儿的！”
“是吗？”
大约半炷香之后，有士兵从屋内走出，手里还拿着几罐茶叶。
沈清漾看见之后，脸色都变了，那是她跑了好多地方花了不少钱才拿到的最珍贵的茶叶。
她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
这时，一侧刚好有微风吹过，淳静闻到一丝熟悉的气味。
是符纸的味道。她在心里道。
淳静：“你叫什么名字？”
“沈清。”
沈清漾清楚地发现她情绪变了，再加上她一身道袍，怀疑她可能看出了什么。
虽说她没成仙，但毕竟是修道之人，普通人察觉不到的东西，她不一定不知道。
凡间常有道士捉妖的话本，也有一些百年的修行门派，不能小觑。
沈清漾发挥了她毕生的演技，做足了惶恐的模样，像是生怕丢了小命。
“你也是修道之人？”
“算是……和家母学过一些皮毛。”
“大师？”
淳静抬手制止身后人的动作，“你母亲之前在哪个门派？”
沈清漾眸光微动，她之前确实了解过凡间的门派，要是随便说个名字自然简单，但万一她去查，结果发现门派里没有她说的这个人，那不就被盯上了吗？
与其等着别人发现问题，不如她最开始就做好决断。
“……这个，实不相瞒，母亲从来不和我谈论这些，我有记忆起，她就离开宗门了……”
沈清漾垂眸，做出有些难过的模样。
淳静等了一会，才点头离开，她偏头和身边的人的人道：“既然人不在，那就走吧！”
沈清漾松了口气，脸上挂满笑意送她们离开。
“诸位大人，你们就放心吧，如果真有贼子被我看见，我一定上报！”
“若真有消息，苏将军绝对会给你赏赐！”
闻言，沈清漾笑容更甚。
“多谢大人！”
门在眼前闭上后，她脸上笑容缓缓消失。
身后符咒在慢慢消散，露出了树上的婴儿。
梵玉道：“看不出来啊，你还挺谄媚的。”
沈清漾摊手：“不管谄不谄媚，那个道士都盯上我了。”
“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你是她，我刚刚说的话你会相信吗？”
梵玉认真思考了一下，摇头：“不一定。”
“所以她和你一样，不管相不相信她都会去查证。而最能证明她查证办法的只有一个。”
“是什么？”
沈清漾留了个悬念，她打了个哈欠，将神尊抱回去安顿好之后，她睡觉去了。
梵玉满脑子的疑惑，不过她很快就抛到脑后去了，那是沈清漾自己的事，和神尊又没有关系。
只要把幕后之人引出来杀掉，神尊就能平安回到天界了。
……
这一夜太漫长了，等到第二天天光亮起时，京城内还是一片冷清，周遭似乎萦绕着一股悲凉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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