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等走到半路上的时候，下方突然出现了一抹光亮，在黑暗中极其惹眼。
有几人心下急切，居然超过了最前面的董高谊，想尽快接触光源，漫长的黑暗已经让他们内心焦灼，等彻底站在平地上的时候，才终于松懈下来。
董高谊也加快脚步过去。
提前进去的三人睁大了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眼前的一切，几乎要闪瞎人眼的金银珠宝翡翠玉石……堆成了一座山，而他们直到这座金山的山脚。
“居然这么多！”
他直接跑过去，抓起一大把抛起，珠玉噼里叭啦砸到他身上，他才彻底确认这是真的，来不及站起来，他四肢着地爬过去，准备装满腰间布包。
“喂！等等我！你可不能随便拿那么多，见者有份！”
“都让开！能者多得，这些全都是我的，你们谁敢碰！”
“胡说八道，什么你的？这里哪有主？”
“嗯？”他举起自己满是肌肉的胳膊，威胁道。
“……”
董高谊还没来得及拦住，三人就跑了进去，他步伐加快，一进去就听到了他们在争抢财宝。
“这是妖积攒的财宝，其上留有妖气，若是妖追随妖气而去，必能发现这些财宝为人所盗……”
董高谊并未说完，但争抢的三人已经开始害怕。
“你说的是真的？！”
董高谊微笑：“您刚刚不是见过了吗？”
“……”
有人已经将偷偷放起来的金银倒了回去。
争吵声暂歇，董高谊这才有机会打量四周。
墙壁上坠着夜明珠，抬头是望不见尽头的黑暗，他凝眸远视，倏然神色大惊。高处吊着数不清的人影，一眼望去，竟有数百人。
这妖究竟盘踞在樊甘城多久了？！
沈清漾最先注意到的不是金山，而是高处被吸收殆尽成干的尸体，她注意到有些人还奄奄一息地活着，抬手就直接将人救了下来。
梵玉惊骇道：“平常只见过被妖大卸八块满地血腥的人，还从未见过妖巢穴里有这样的尸体，竟有点像……”
“像书里说的被妖鬼吸食灵魂后的惨状。”
梵玉：“可……这里不是妖的巢穴吗？”章鱼妖死后，这里的妖气依旧浓郁，说明还有别的妖物存在。
“妖鬼与妖未必不能联合。”
沈清漾心下微沉，她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如果联合，目的是什么呢？”梵玉疑惑，它们之间并没有共同利益，甚至有时候妖鬼也会对妖动手，合谋不太可能，因为妖鬼难逃本能。
沈清漾给人喂下丹药后，才回梵玉：“听你的语气，不太相信我的猜测。但假如有第三者呢？”
……
庄廖：“这边。”
陈慕趴在屋檐上，听到庄廖的声音后，她起身奔了过去。
离开放神像的院子后，他们一个长满花草的庭院，周围也没有房屋，陈慕略略看了几眼，发现其中有不少名贵的花朵，价值千金，她唇角笑意更深。
看来这位半仙也不是什么视名利如粪土的人。
陈慕：“这里不像是有人住的地方，那位半仙真的住在这里？”
“不知，先进去看看。”
两人沿着小径走入花丛，绕过流水，越往里走，周围越冷，陈慕忍不住拽紧衣衫，直到看见一樽冰棺。
陈慕突然停下了步伐，不知为何心中竟升起一丝慌乱，她说不清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最终还是整理好思绪接近那副棺椁。
“这是……谁？”她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可置信。
棺椁里躺着的人居然和她有六七成相似，只不过对方的年龄比她大一些。
一旁的庄廖也惊住了，他没见过大宁皇帝，但好歹也跟在沈大人身边这么多年，稍微一想就明白了缘由，棺椁里的人是大宁先帝，也是陈慕的亲生母亲。
“两位，夜闯他人居所，有些无礼吧？”
披着黑色斗篷的人笑意清浅，正站在桥上望来，等看清陈慕的五官后，她眸光渐渐冷淡下来。
陈慕沉声问：“你就是那个招摇撞骗的半仙？”
河灵山：“你们是喜欢夜闯的贼人？”
庄廖现在太希望沈大人能在了，只可惜他的想法终究成不了现实。
青安领地派了很多人找国师，没想到她居然在这里，还带走了先帝的尸身，她究竟想做什么？
“樊甘城出现的妖鬼是否与你有关？”
“庄公子，你怎么能单凭一点猜测就怀疑我呢？”
陈慕微愣，她居然认识庄廖？
庄廖：“看来您虽然居住在此，但天下事无所不知。刚才是我以恶意揣测大人，请您接受我的道歉。”
“也罢，我就看在她的面子上，原谅你一次。”
“多谢大人。”庄廖说，“大人您既然知晓天下事，那对樊甘城妖鬼的事也一定有所了解吧？”
陈慕疑虑深重，却没立刻问出疑惑，眼下确实不是问问题的好时机，等这次妖鬼解决之后，也不是不能问。
“有。出现在樊甘城的妖鬼是位童子，我和它打过几次照面，不过因为不敌让它跑了。它十分擅长躲藏，你们回城的时候可一定要小心。”
童子？
他们来的路上没见过什么童子，陈慕垂眸思索，视线落在水面上，恍然间看见背后有一闪而过的黑气，陈慕眨了下眼睛，黑气消失无踪。
背后寒气骤起，陈慕反应极快，她跃到半空中，就见到地面裂开了一道黑漆漆的口子，若是她没有发觉，早已落到深不见底的黑暗中了。
就在陈慕以为自己躲过去的时候，空中骤然出现了一道黑影，一个六七岁的孩童凌空而立，她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笑容，手掌轻轻往下一压，陈慕只感觉到有千钧之力猛地击在她后背上，她直接就吐出了一口血，陷入黑暗的前一刻，她看清了孩童的模样。
她难道就是刚刚那人口中的童子吗？
明明面容纯善，但笑起来的时候却又带着凶恶，生生破坏了那份善意，只让人觉得诡异。
庄廖用力扒着边缘，漆黑的洞口之下有一股巨大的吸力，他用尽全力也没能爬上去。
河灵山慢悠悠靠近他，脚尖触碰到庄廖的手背，缓缓用力：“我之前就说过，看在她的面子上原谅你们一次，但你们仍旧不知悔改，还要继续待在这里。”
她稍微咳嗽了几下，玉宇迅速把臂间搭着的斗篷披到了她肩膀上。两件斗篷的温度让河灵山的身体很快暖和起来，她面色好了不少。
“你究竟要做什么？为何要拿走先帝的身体。”
河灵山笑了出来，轻声道：“我没有拿。等沈清来了，我会送她下去陪你们。”
那样一个纯善之人的魂魄该有多强？
“沈大人绝不会如你们的意！”庄廖的手指被踩裂，他再也坚持不住，掉了下去。
河灵山站在边缘，低头往下看。
“大人，真的要对他们下手吗？毕竟是青安领地的人，而且还有……殿下在。”
河灵山：“她与先帝长得还真是像，不过性子却完全不同。”
一个温和有礼，虽喜自由却为家国大义登上皇位；另一个表面带笑迎合，心里的想法却只有她自己知道。
“大人就这么确定她是先帝的孩子？”
河灵山笑道：“为何不确定？这世上再无和先帝这般相似的人了，更何况还有沈清在她身边。”
“您这么确定，那……”
河灵山抬手制止他接下来的话：“我一生只能尽力去做一件事，想庇护一个人，就注定要失去一些东西。沈清是真正的纯洁无瑕之人，虽然这两人也不错，但与她相比终究还是差了些。等小雾吸食了沈清的魂魄，一切就要结束了。”
河灵山抬头看漫天星烁，只觉得世事无常，最开始她是最顺天而为的人，是众人口中最有可能飞升成仙之人，现在却要做这逆天之事。
道途被毁，心魔陡生，挚友不在，与妖鬼为伍。
她不悔，这是她要做的事。
“大人，夜凉，您还是先回去休息吧？我会把他们处理好。”
河灵山摇头：“这是最关键的时刻，我不会离开。”
沈清的名气她知道，但实力有多强她只能做个预估，毕竟之前没有武力上的交流。她必须做好全然的准备，才能保证一击必中。
“放心，我会尽全力！”小雾察觉到她的思绪，暗自舔了舔唇瓣，那样好闻的香气，她以前从未遇到过，味道一定好的不得了。
小雾很期待沈清的到来。
为了那一口美味，她愿意失去一些东西。
河灵山：“还记得我和你说过什么？”
“要小心沈清。”
她虽然这么说，但面上却完全不这么想。
“切勿因口腹之欲耽误了大事，小雾，我敢保证，如若这次你未能除掉沈清，你以后就再也吸不到魂魄了。”
小雾歪头：“为什么？”
“因为不是你死，就是沈清死。”
小雾下意识抖了下身体，河灵山说这话时面无表情，整个人像玉雕刻的石像，很快小雾听到她继续补充：“不过你知道的，我想你赢，也期待着你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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