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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漆泥玉!我我我就知道你这没心没肺的东西要这样说,好歹做了八年姐弟,你真是一点情谊不留!”

李奉春在那妖物手下挣扎起来,抹额下一双眸子因气愤烧得通红。

漆泥玉只作没听见,双手缩进鹤氅下,仰面冲那狐妖甜甜笑了。

“选也选了,能将我那可怜的雇主送下来了么?”

“好个妖刑司走狗,当真要钱不要命,拿去。”

破面袋赵煜自半空直直往漆泥玉怀里落,她却将身子一扭,任凭那躯体重重砸在地上。

“你!”

邪祟诧然。

“你急什么?摔的又不是你儿。”

斜睨一眼角落里仍无动于衷的侯府夫妇,漆泥玉摇摇头,让开那处方便那群仆从呼天抢地地扑过来施救,老神在在负手一旁看热闹去了。

“不瞒这位神仙,您也瞧见了,我鞍前马后伺候这人八年,没有功劳也须得讲些苦劳,如此生死关头她却一心弃我,你要吃我便吃吧,心凉至此,再无贪生念头。”

眼瞧着下方人火急火燎围着那纨绔转,一时竟还真没人理会上空这一妖一人,口口声声来除妖的漆泥玉更是救下了主家就不再言语,只低着头蹲在火旁烤手,李奉春恨恨盯着那毛茸茸发顶,下定决心。

“只是死前我如何也不甘愿一个人做鬼,你附耳来。”

狐妖为难起来,手里提着那目露精光的小子,想听他说些什么又怕是圈套,不听直接生吞又有损道行。

先前夺了那杜胜贤的命去已是沾染了因果,再害一个,恐夙愿未成自己就先挨了雷劈。

“你要说什么说就是,害怕人听?”

“自是怕人听,”李奉春瞪一眼漆泥玉,压低了声,“那女娘是我义姐,这好些年我对她情根深种,她却不将我放在心里,眼下生死危难之际更是将我撂在你这妖物,啊不是,神仙手里不管不顾,我恨煞了她。”

“那恶女手上有千百种下作手段等着制你,即便是吃了我,你在她手下也讨不到好处,你听我的。漆泥玉体寒气虚,最受不得冷,令我烧了这整座府邸除了困你之外也未尝没有暖和自身的意图在,我把几处阵法关键告诉你,你去将那火符拆了,不出一刻她便会体僵乏倦。”

李奉春扯着唇角,声如蚊呐恨声道:“届时你送我二人地府下团圆,也算功德一件。”

没听说过。

没见哪家小郎君心慕女娘到如此地步的。

那邪祟被骇得不轻,低头瞧他,“心悦一人自是宁肯自己吃苦也要叫她好过,你这公子,年纪轻轻心肠竟如此阴毒。”

“我阴毒?我若阴毒早该寻个机会就一剑捅了她,省的日日夜夜受相思苦。”

李奉春隔着老远盯了漆泥玉半晌,这狠心人低着头,从未回顾。

话说到这,原本平静的心湖也起了波澜,似真似假言谈间,竟还真湿红了眼眶,扭脸瞪着那提着他的男妖,漂亮声线多出了些少年人的气急败坏。

“你敢不敢?不敢就是个怂包,看了漆泥玉那死人脸就害怕,我看不起你!你吃了我我也要在你肚子里作妖天天打拳夜夜踢腿!”

到底是十六七的少年,扑腾起来那男妖险些没抓住,板下脸来露出妖形,本还俊俏的脸一下变作狐首,冲李奉春张开血盆大口口吐人言:“再扯些闲篇我先将你脑袋咬下来!”

“好啊,到底是命运多舛年岁不顺,刚入了平京城就要葬身狐腹,来,你吃,你吃了我,你不吃我等过会儿被漆泥玉抢先拿了命去我就要反过头来吃你!”

李奉春掰着妖物上下两排牙就把脑袋往里塞,那邪祟被迫吃了一嘴头发,厌恶地扭开脸呸呸两声,再受不住他这泼辣顽劣的本事,掉头往熊熊火海里冲。

“快说哪里的符!今日就送你们二人下去做对阴鸳鸯!”

李奉春猝不及防被提着飞出去,情急之下胡乱指了一处火烧的最旺的,扬声嚷起来:“你倒把我放下啊,我皮娇肉嫩的哪儿禁得住火烧!”

话音未落,那狐妖一掌伸入那看似寻常的火焰里,却在甫一接触时被骤然亮起的金光刺到双眼,手上力道稍减,李奉春趁机拿怀中避祸一剑砍在那妖物手腕,直直摔落在地。

他就地打了个滚,单膝跪地甩开落在身前的马尾,冲那邪祟骂道:“什么东西也敢惦记小爷。”

已来不及将他重新捉回手里,狐妖抬头一看,只见刚才还漠不关心的漆泥玉已射出几支银箭,方才接触到的邪火也勾连着烧成如幕布当头罩住他躲闪不及的身子。

“什么玄门子弟,竟也耍诈!啊!”

那诡异符火并不寻常,只见一缕黄色火焰藏在普通草木燃起的火内,触之并不发烫,却在沾染到他狐尾毛发后陡然冒出金光,瞬间如万千利刃一同斩落在狐尾上,除了痛还是痛。

空气中弥漫开肉质燃烧的怪异味道。

邪祟尖啸一声心中恨恨,肩膀一矮就要落回地面,忽觉颈后微凉,李奉春竟已悄无声息落在他身后,手中避祸雪刃薄凉,架在他脑后。

前有银矢后有利刃,狐妖躲闪不及,硬扛着李奉春那寻常的一剑扭身要去抓他。

到底年纪轻轻又不像什么正经道家出身,稀松平常的剑术也未见得能伤他几分。

打定主意不管他再胡说些什么,今日是一定要夺了这小子的命出气!

狐妖利爪眼看着已快拍在李奉春脸上,那名为避祸的剑刃却煞时闪了一闪,银亮光芒犹如迅速膨胀的水球,撞在狐妖爪上居然将他向后推了半步。

他双目圆睁,心下觉得不好正要踉跄着稳住身形,脑后却再度一阵热风拂来。

漆泥玉业已追至半空,当即一掌拍向邪祟后心。

“雕虫小技,净会玩弄些稀奇玩意!”

饶是如此,狐妖心中仍存轻视,调动体内妖气护在后心命脉,劈手又要去捉那轻盈跃出去的李奉春。

八发银箭同漆泥玉掌风同时飞至,却并未瞄准他身体,反而是直冲那八条迎风招展的狐尾而去!

危急之下,他狐尾一摆便要避躲,怎料那掌风有股奇怪的纯阴之气,竟能无视护体的妖气,劈山斩浪全数打入了他本体心脉。

煞时体内五脏六腑都似被冰封,内力运转凝滞一瞬,就这一瞬已经迟了,浑身一个激灵,六支箭矢钉入目标,刹那间的剧痛让着八尾大妖仰头怒吼,炸起的妖气掀起腾燃炸开的火势。

“剑来!”

漆泥玉一声清叱,李奉春旋即将避祸扔向空中。

那在他手里寻常的剑一被漆泥玉握入掌中就爆发出灿烂华光,趁那妖物僵直之时,一剑斩落负了伤的六条尾巴!

余光瞥见李奉春呆站着,她冷不丁道:“你不去破阵,等着真喂它填肚子?”

那元气大伤的狐妖蓦地俯身冲向李奉春,似是打算鱼死网破。

李奉春心里难免发慌,但转念一想,既是让他破阵,那就是还记挂着在场众人生死,总不能眼睁睁看着那狐妖将他杀了以至一群人困在这。

果然狐妖冲到一半,漆泥玉已追至他身后,素手拈着那覆着狐毛的后颈将其甩飞出去,砰然撞上石墙,滚在地上翻了两圈方稳住身形。

“漆泥玉!你阴狠毒辣冷血无情,比之我这等妖邪还妖邪!”

“方才我便想问,又是空口说我贪生,又是斥我阴毒,我到底哪里长得像个名门正派,叫你这样误会?”

“好啊,不是名门正派那就是旁门左道,都是祸害那今日何必手足相残?”

“谁又跟你论手足,”漆泥玉乐出了声,“眼见斗不过就要攀亲戚,好大的脸,你们狐狸精除了修勾引人的本事还要修炼厚脸皮吗?”

笑完眼神一凉,避祸再度递出,剑锋白亮剑光似覆着薄冰,与她眼神一样寒气森森。

“拿钱办事,说要你命就要你命,道理留着下去跟阎王爷讲,问问他为何想不开偏叫我漆泥玉还阳来为祸四方。”

底下奔走的李奉春兔走鹘落几个腾挪,灵巧身形起落几下就坏了“杜胜贤”先前下的迷阵,抬手揭了最后一张符,扬声道,“好了!”

上头漆泥玉一剑挥出,撞在那妖物身上却似撞到铜墙铁壁,自他身上荡出一圈圈水波纹似的怪圈,冲撞开漆泥玉剑刃后护着他沿已破开晓光的天色遁走了。

“跑得倒快。”

李奉春冷笑一声,捏着肩头动了动被他洞穿的伤口,回身往瘫在地上生死不知的两个纨绔走去。

漆泥玉先他一步,蹲在赵煜身侧二指抵在他脖颈查探气息。

“气脉微弱,好好养着吧。”

抬手将那七处钉子起出,赵煜虚弱的呼吸深重一瞬,复又重新气若游丝下去,这时候赵循义与李宁安才相携走过来,没有理会漆泥玉,自去查看赵煜情况了。

扬手一挥,失了妖气为饵的符火便停了,方才那样声势浩大的火和金雨,阵法一破就消失的无影无踪,除了部分倒霉的草木摆设成了黑灰外,整个明德侯府居然并未造成什么重大损失。

朱甍碧瓦历经火洗倒是明亮了些,熹微晨光下,一派烂灿。

“杜胜贤情况麻烦些,把这吃了,叫他家里立上灵堂,供奉三支拇指长的短香,堂前不能离了人,亲疏不论只管唤他名字,琼林宴后我会往杜府一观,能不能救回来,就看这三日功夫了。”漆泥玉将一圆丹递到女伶手中,见她神色怔忪,略叹了口气。

“方才分明自己也怕得要死还要护在我那弟弟身前,不就是为了这个?”

“娘子……”

“嘘,不必多说。”漆泥玉凉透了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女伶侧颊掌印,“痛不痛?”

“不。”

女伶仰头,“娘子不必介怀,谢谢娘子。”

漆泥玉避开她磕的头,吩咐完后回身招呼李奉春。

“走了。”

“……”

“站着做什么?”

漆泥玉奇怪地看了一眼抱臂在原地的李奉春。

少年侧目看她一眼,又转回脸去。

“不必了,横竖我也十七,伺候了你八年,往日情分今日算是走到头了,我已是大人,再不用跟在你身后受你管教。”

就这一句,直到料理完剩下琐碎事务出了明德侯府,漆泥玉也再没跟他开过口,这才有了开头的事。

********

且说回李奉春拿了东西离家后,重伤的漆泥玉歪靠在廊下静候雨幕中缓缓步来的身影。

“来者是客,饮杯茶汤?”

来人高大的身体佝偻着,身后残破不堪的狐尾不断抽搐,逸散的妖气逐渐凝成一把同样残破不堪的长枪,锋锐剑尖直指漆泥玉。

是昨夜逃窜的那只八尾狐妖。

“少装模作样。我与赵家的私仇轮到不你个小捉妖师来掺和,往后莫再往侯府去。”

狐妖嘶哑着嗓音道。

“小捉妖师?昨日可就是我这小捉妖师将你轰出了侯府。再者,口口声声说与赵家有私仇,你没杀赵二,反倒伤了我家孩子。”漆泥玉伸手轻弹,一滴雨水自她指间凝滞,随后穿透雨幕轻飘飘打在那男狐肩头。

“伤在这里,流了好些血,这笔债怎么算?”

而那狐妖半点没有要跟她寒暄一二的意思,漆泥玉话音未落他的长枪已一言不发刺来。

敌人来势汹汹。

但是不是色厉内荏就不好说了,漆泥玉自袖中摸出一张黄符,夹于二指抵向狐妖猛然刺到她眼前的枪尖。

黄符触及到迅猛的枪尖之后便猛然爆发出刺目金光,炸开的金尘在暴雨中形成一片梦幻的雾气,朦胧的尘雾之后是漆泥玉寒凉双眸。

枪尖被冲击波震开,狐妖握着长柄的手掌瞬间崩裂开细碎的伤口,血液混杂着妖气四溢在雨雾当中。

“你那八条狐尾已被我除去六条,在这里跟我打下去,会死的只有你。”漆泥玉老神在在地弯弯眉眼,一派胸有成竹。

“明明你也并非全盛,怎知输的是我?”狐妖挽了个枪花,灰头土脸下也难掩玉面容色,此刻神情静谧,与漆泥玉两两对望。

“就凭……我把你那六条尾巴炼成的妖丹送去了赵二那里。”

此言一出,那本镇定自若的狐妖周身气质顿时变了,一瞬间如冷剑出鞘,瞬间暴涨的妖气叫那双兽瞳真真切切显露出杀意。。

“漆泥玉,你找死。”

一声笑音从漆泥玉喉间溢出,下一瞬,狐妖眼前一花,本该在原地的漆泥玉已消失了踪影。

“这么害怕?”

寒凉吐息自耳根逡巡在肌肤,那妖怪从脖颈到面中都浮现出了一层灰白毛发,悚然扭头,悍然一掌挥向站在他身后的漆泥玉。

面色青白憔悴的女人面上含笑,轻飘飘侧身避过,而后慢条斯理道。

“你猜,附在赵二身上那位,见了那东西还能不能沉住气等你回去?”

“你敢动雀娘,我不介意连你养大的那孩子一道杀了。”

“威胁人也不找个好用的人质,雀娘对你来说是命门,李奉春于我而言却是个可有可无的物件儿,你拿这个来压我,自己不觉得好笑吗?”

漆泥玉毫不在意,面对这样的威胁甚至还笑得出来。

“怪不得那么多妖怪怨鬼死在你手底下,没有心的人,当然无往不利。”

“我不光没有心,还可以不要命。挡了我的路,我并不介意把你的雀娘送下去跟你合葬。”

漆泥玉指尖再次燃起妖异的金色火焰,款款在潮湿空气中摇曳。

“这是地府铜炉内的业火,往常我可不舍得往黄符里掺和,你再不走,那张符就要在赵二身上炸开了。”

“……你会后悔救下赵二的。”

那男狐狸疾言道,恨声留下这句话。

随后高大却略显佝偻的身影就像是融化在了这一方小小天地,随着最后一缕天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在天边,男人来过的迹象也消失无踪。

雨幕终于和缓了下来,雷声的余怒徐徐往远处迁移。

“拿钱办事,去哪儿谈后不后悔。”

漆泥玉长舒一口气,闷咳两声,转身回了房间。

“妖怪就是好糊弄……”

********

碧春堂。

作为平京贵胄们夜间流连的风月场,今夜却安静得不像话。

红墙碧瓦内,琉璃灯盏悬于大堂四角,各成一线汇聚到堂厅中央,彩带垂落香风四起,满地银篦金钗,足以见得不久前是何等纸醉金迷模样。

三楼雅阁上,往常舞女舞乐时才会使用的红纱缎带凌乱纠缠在一名男子身上。

此刻,那男人生死不知,面容被层层红绡遮盖,身下是琳琅满目的金银玉器,碎的碎坏的坏。

一楼圆形戏台不知被什么东西轰出了两个大洞,此时洞口周遭木头还微微冒着黑烟,火星四散在黑洞洞的阴影中。

“……阿姐到底给了我个什么东西,怎得这么大威力,咳咳……”

不起眼的角落里,李奉春一脸惊诧地从藏身处冒出头来,环顾四周之后暗骂一声。

“一帮纨绔跑得倒快。”

捂着唇嫌弃地搜寻一遭,待到终于看清旁边地上躺着的那位,李奉春低叫一声不好,赶忙撑着面前歪倒的橱柜就地一翻,利落地冲过去查看赵二情况。

约莫半个时辰之前,李奉春带着漆泥玉交代的东西去明德侯府找人,哪知门房小厮竟说赵二公子去了碧春堂至今未归。

白天刚驱了妖邪换回一条命,晚上就直奔温柔乡。

着实让李奉春开了眼界。

那等平京贵胄们玩赏风花雪月的去处哪是李奉春受得了的?跟那妖女一样奢靡做派,叫他见了就心下厌烦。

奈何金主就爱往这种温柔乡里钻。

无奈之下李奉春只能捏着鼻子一道扎进了这脂粉堆,等到把东西恭恭敬敬送到那纨绔手里,赵二却突然疯了一样尖叫出声,话都没说两句就往外冲,看样子居然想直接从栏杆旁跳下去。

活似见了鬼。

那可是三楼,赵煜这被酒色掏空了的酒囊饭袋要是就这么下去,断胳膊断腿事小,脑袋朝下摔个红白满地才真叫热闹。

侯府雇佣漆泥玉除妖的钱可还没拿到,要是这位侯府二公子因为他们死在碧春堂,也甭说拿钱,命都得给这家明德侯扣下为赵煜偿命。

李奉春吓了一身冷汗,来不及过多反应便飞身上前拿手上剑柄狠狠敲在赵二后颈,重击了两下才把人弄晕过去,又夺了舞女缠在臂膊上的红缎把人捆结实,方才得以喘口气。

谁知道,还没等李奉春这口气从胸腔过渡到喉头,昨夜那伤了他的男狐狸也疯了似的闯进来,径直冲向赵二,把那帮胆儿比针眼细的纨绔们吓得纷纷落荒而逃。

李奉春一个人哪里对付得了这位兄台,慌乱之下只能把漆泥玉扔给他的那个荷包囫囵扔给了那狐妖,期待着能有什么制他的法子。

总归让他交给赵二这位雇主的肯定不是无用之物。

嗯。

有用倒是有用。

那荷包不知发了什么疯,烟花弹似地将那可怜的狐妖顶下了楼。

一妖一荷包,将那木台轰出来两个半人大小的洞。转眼炸开的金尘李奉春怎么看怎么眼熟。

活脱脱是漆泥玉弄出来的手笔。

巨大的爆炸声后,方才还热热闹闹的风月场,一眨眼就人去楼空,只剩下李奉春对着赵煜大眼瞪闭眼。

“还好,没被轰死……”

李奉春捂着胸口松了口气,拧眉站在栏杆边往下望。

却见那台上两个空洞旁,赫然也站了个有些眼熟的男人,正仰头,与李奉春对上了视线。

李奉春见了鬼似地拧眉。

不是昨夜那杀千刀的男狐妖又是谁!

居然没死。

“嘭——”

手中长剑在主人看到仇敌的一瞬间便如流星般冲着那道灰扑扑的身影直冲而去,留下的剑光闪烁着冰冷余辉,剑上所贴黄符更是在空中便浮起灿金色纹路。

是漆泥玉往他剑上随便扔的一张符。

此时此刻,那狐妖还未从那将他击飞出去炸开的神秘物件上回神,听到兵器破空声以及符文燃烧的猎猎声响才狼狈后撤避其锋芒。

只是行动迟缓,稍微一动便痛苦至极般蹙紧了眉头。

李奉春心知这邪祟已被漆泥玉重创,却也不敢大意,一击不中便不再与他纠缠,俯身捞起那昏沉的赵煜,脚下轻踩栏杆,转眼就风似地从楼梯那窜了出去。

动作之利落,一看便没少逃命。

那把剑被主人弃之脑后,砸落在地后却未曾静止,震颤几下之后就突兀飞起,其上符文像是铭刻一般紧贴剑刃,再度自发朝着那狐妖刺去。

“放下他!”

“漆泥玉,你敢骗我……”

低沉的怒吼声响起,可惜李奉春已带着人消失在门口,反观浑身毛发炸开的狼狈狐妖却正被一把无主的长剑愚弄,剑光凛冽挥舞得密不透风,狐妖稍一错神便被削去耳尖一缕长毛。

眼看那妖怪气得不轻,眼仁泛起不详的红光,在无人的碧春堂嘶吼着,声音压抑而低沉,似是痛苦,又像是癫狂。

“逼我……我只想让雀娘好过,却都不让我们好过……漆泥玉,你找死!”

脚下木台再度被那震怒之下的狐妖踩裂,滚落其中的那片小小荷包也从中露出身形,被一只覆着灰白毛发的手拾起。

里面哪有什么六条尾巴炼成的妖丹,有的只有一条尾骨。

莹白,透彻,其上覆盖着他万分熟悉的妖气。

那是他的第八尾。

昨夜漆泥玉砍下的六尾之一。

漆泥玉本就没打算用那什么地府铜炉之火灼烧雀娘妖魂。

因为那张符根本不在荷包里,而是在李奉春的剑上!

“让我以为荷包里是炸毁雀娘妖魂的符纸,结果里面只是普通的爆破符……你真正的意图……”

是要用这根尾巴引雀娘从赵二身体里苏醒。

她要将他困在这里,让他困在铜炉火的包围里。

让他只能看着,听着,感受着,雀娘是如何在侯府被剥离出赵二的身体,再被漆泥玉绞杀在众人眼前。

她名利双收。

可雀娘……

雀娘……

“啊!!!!——”

剑影在眼前飞舞得让人眼花缭乱,来自地府的符火专烧业障。

很痛,触及那火光就是燃烧至神魂的煎熬。

可是他顾不得了。

雀娘,雀娘还在他们手里。

谁死都可以。

不可以是雀娘。

覆着狐毛的手攥上剑刃。

几乎一瞬间,吸食到了妖邪血液的符火便高涨到了近乎一人高,骤然窜起的焰苗舔舐着狐妖的黑发,透过这具身体,灼烧着妖魂。

“啊……啊!”

避祸在他手里震颤不止,可是符火烧成的樊笼并未因此停歇,那些剑光依旧带着符火围绕在他周围。

犹如困兽穷途末路,狐妖再也维持不住人形,属于兽类的口鼻随着呼哧呼哧的喘息出现在那张清润雅致的脸。

狰狞的表情,起伏的胸膛。

已是入魔先兆。

“没用的,这种符火专克害过人命的妖邪,越挣扎,伤得越重。”

黑暗中缓缓走出一道裹在浓黑雾气中的身影,苍老声音低哑沉闷。

“……是你,你骗了我!你说过,你说过只要我帮你杀了那个人类你就帮我复活雀娘!”

狐狸声嘶力竭,恨恨盯着那人,眼眶透出滔天恨意。

“我确实做到了答应你的事,复活雀娘的方法,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了吗?”

“可是……”

“要确保复活那只雀鸟一事万无一失,可不是一个普通朝廷官员的性命买得了的。呵呵,这样,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去杀了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捉妖师,我保证你的雀娘全须全尾回来,怎么样?”

“……你说真的?”

“立心为誓。”那雾气笼罩之人笑声喑哑。

“坏了我的事,我要让漆泥玉……挫骨扬灰。”

*******

赵煜精元已所剩无几,不管那狐妖寄宿在他体内是想做什么,现在这个时候都只差临门一脚,势必不会轻易放弃。

因此漆泥玉原本的计划是今夜以赵二为饵钓出那逃窜出走的狐妖,谁知,漆泥玉午后回家路上便察觉到周围时刻窥伺的妖气,这残了六条尾巴的狐妖竟然胆大至此,打算尾随漆泥玉至她的地盘来动手。

计划有变,她迫不得已才临时起意,与不知情的李奉春一起摆了这憨傻狐妖一道。

扛着赵煜逃跑的李奉春愁容满面。

出来时好好的公子哥眼下横着躺回去,那明德侯府的人又不是傻子,哪儿能看不出赵煜脑后如此醒目一块淤青。更何况,几十年荣宠早就把这帮皇家米虫养成了骄矜傲慢的性子,若是这么把人带回去,难保惹些矛盾。

虽说昨夜漆泥玉那跋扈的性子已经惹了不少麻烦。

碧春堂那群跑掉的少爷小厮们应已到家,赵煜自己孤身一人在那,等到侯府得了消息再去寻人也得有些时候。

思来想去,李奉春还是把人扛回了家。

平京房价寸土寸金,眼下二人住处在城西贫民区,周遭污浊环境跟这二人金贵衣饰半点不搭边,因此寻常出入皆十分引人注目。

今日情况特殊,走正门难保没有起夜的邻居目睹这桩悚人的“窃尸案”。

李奉春只能阴着脸,单肩扛着那一身脂粉酒气的纨绔,做贼似的从后院翻了进去。

可今夜院子里却有些奇怪。

李奉春把人随手扔在廊下,站直身子后,拧眉站在房门口环顾一圈。

分明周遭物件儿没什么变化,可总觉得有哪里甚为违和。

李奉春踩着雨后有些湿滑的鹅卵小道,沿院子转了一遭,又踏上长廊仔细瞧了一遍。

终于明白是哪里不对。

漆泥玉的黄符全部失效了。

那些搞窃听的通识符带来的窥视感此刻烟消云散,寂静的院落中,微薄的血腥气逐渐逸散,又被他鼻尖捕捉。

“糟了,阿姐。”

李奉春神色一凛,顾不上平日里那些杂七杂八的规矩,一把推开了那扇紧闭的房门,直奔右手边那张拔步床而去。

房间里未曾点蜡,漆黑一片里李奉春凭着平日里的记忆摸到榻边。

精致装潢的拔步床连纱幔都是平京最有名的绣娘花月余赶工制出的,此刻皱皱巴巴被床上那人握在手里,仔细闻,空气中还有微不可察的血腥气。

李奉春双眉紧锁,一双上挑剑目因着焦急而微微闪烁。

“阿姐?阿姐……谁来过。”

层层锦被之下,漆泥玉像是陷入了绵软的床榻,单薄身体连半点起伏隆起也无。

欺霜赛雪的一张脸比死人还要灰败,泛了白的唇看不出半点血色。

李奉春双手伸入四层锦被下,甫一碰到漆泥玉的手腕就被冰了个哆嗦。

脉搏没有,呼吸没有。

俨然一个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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